第12章 眼里都是光
林安安夹起五花三层的红烧肉放进嘴里，轻轻咬下去，入口即化，酒香充斥在口腔里，味道咸甜适中，吃得出是用土猪肉和上好的黄酒慢火炖煮出来的，比她以往吃过的红烧肉都好吃。
“好香啊，太好吃了。”她不由地感叹道。
“肥肉不用勉强吃，可以夹出来给我。”林宇哲小心翼翼地剔着肥肉。
林安安一愣神，想起自己每次吃肉都把肥肉夹下来放到爸爸碗里，她抬头看着林宇哲认真地说：“没事，不用弄下来，这个烧得很好吃了，一点都不腻。”
“嗯。”林宇哲看着她认真解释的样子，夹起一块瘦肉放到她碗里，“没事的，我妈也不吃肥肉。”
林安安低下头把肉放进嘴巴，她一边慢慢咀嚼，一边想着抬头该说点什么。
林宇哲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好像让空气逐渐凝固，他舀起一勺咖喱牛腩盖到米饭上，又夹起一块奥尔良烤鸡吃。
“这烤鸡很香啊，你还会做奥尔良烤鸡。”
“不是，这是外卖订的，我也觉得挺好吃的。”
林安安抬头看见难掩尴尬的林宇哲，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整桌菜，只有这个烤鸡不是我烧的，哈哈哈哈，还有这两个是奶奶烧的……”
一阵笑声打破了僵局，两个人又如平时一般吃着饭，聊着天，只是林宇哲对自己下意识想说想做的谨慎了几分。
“对了，我刚不小心拿错了手机，不好意思啊。”林宇哲余光扫过角落的手机，话语里流露着歉意，“我刚看见微信上有人找你。”
“没事，手机壳摘了是容易拿错，明天新的壳就到了。”林安安拿起手机看着界面上的提示，打开微信开始回复。
林宇哲心不在焉地吃着碗里的菜，时不时抬头看看从皱眉到笑得开心的林安安，心里渐渐升起一股落寞的感觉。
“我经常对接的同事上个月底也被裁了，他周末来杭州约我吃饭。”林安安放下手机，喝了口椰汁，“之前说好了被裁员要吃散伙饭，本来是说他请客的，但你说他来杭州，是不是要我请啊？”
“男生？”
林宇哲脑子里浮现出手机屏幕上的提示信息。
“嗯。”
“男生到时候看情况吧，一般不会让女孩付钱的。”
“那没的，我和他吃饭很公平，他付一顿我付一顿。”林安安歪着脑袋说，“不分男生女生。”
林宇哲暗暗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只要林安安能这么公平对待的人，一定只是朋友或同事。
“他要来杭州工作吗？”
“不是，他是武汉人，过来玩两天然后就回武汉了，回武汉找工作。”
“那你要带他逛逛吗？”
“他是这么说的，我拒绝了，不是要弄账号嘛？我计划都安排好了。”
“嗯，你那照片拍得不错。”
“哈哈哈哈，是p得不错啦。”
……
晚餐总算是在欢笑中结束，林宇哲洗好碗，带着林安安给他打包的菜回了家。林安安因为晚上吃了太多肉，在客厅里运动得气喘吁吁。
“哎呦，竟然还带饭了。”
林宇哲听见声音，猛然抬头被眼前俯视他的陈博吓得差点一口米饭咳出来，他拿起手边的橙子往陈博身上砸去被接了个正着。
“谁烧的？别和我说上海带回来的。”陈博坐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开始剥橙子，“这么多肥肉，不怕胆固醇高啊？”
“要你管，你这家伙走路没声的。”
林宇哲瞪了他一眼，拿起杯子灌了两口水，终于把米饭顺了下去。
“不对，你小子不对。”陈博打量着林宇哲，往嘴里塞了瓣橙子，忽然想起今天行政发的明明是火龙果，“说，是不是谈恋爱了？”
林宇哲转头看了看门外的工区，“你给我小点声。”
“哎哎哎哎，真有情况。”陈博起身去关上门，快步走到林宇哲身后，单臂作势锁住他的脖子说，“快给我看看。”
“看什么东西？”林宇哲掰开他的手，站起身揽住他的肩膀走到门口，打开门说，“快吃饭去吧你，一会正哥回来还要开会。”
“哎呦，等正哥回来看你小子说不说。”陈博用手肘撞了一下林宇哲的胸口，迈着大步走出去，故意拖着长腔说，“真是有了媳妇就不要兄弟咯。”
林宇哲无奈地关上门，打开手机看着置顶对话框里的新消息，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饭菜。
忽然，门被重重地打开又关上，陈博拎着一袋外卖走进来，“啪”地一声放到办公桌上，他坐在椅子上一边拆着外卖，一边恶狠狠地开始念叨。
“你小子今天不和我从实招来，我就在你这坐着不走了。我看你说不说，反正我有得是时间，一会我把电脑也搬过来……”
林宇哲看着他那无赖的样子，知道他肯定不会轻易罢休。
“没谈，我连自己对她是什么感情都还没想好。”
“什么？”
陈博一脸吃惊地抬头看着林宇哲，把滑落的眼镜往上扶了扶。
“快和哥们说说，怎么回事，让我来剖析剖析。”
“剖析你个头。”
林宇哲快速打落陈博伸向咖喱牛腩的勺子。
“晚上吧，去我家喝两杯。”
“行，说好了啊，我可盯着你，别到时候自己先跑了，正好我老婆今天回娘家了。”
陈博眼睛盯着林宇哲，手上的筷子又飞快往饭盒伸去，林宇哲快速拿起饭盒，伸腿撑地往后滑了半米，看着陈博得意地晃着脑袋。
“没人性，林宇哲，你小子太没人性了！亏我大晚上把厨房都搬空了给你送过去！早知道饿死你。”
“好了好了，晚上吃什么随便说，我请。等你老婆生了，给你送份大礼！”
诺大的客厅里弥漫着浓烈的烧烤味，林宇哲打开一罐啤酒递给正啃着烤肋排的陈博。
“说说吧。”陈博接过啤酒喝了一口放下，挑眉看着正发愁的林宇哲。
“从哪说起？要么你把想知道的一一问我，我再逐个回答？”
“你小子当面试呐？还逐个回答？”陈博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宇哲，感觉自己快要不认识这小子了，“你就，从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她有感觉了开始说。”
林宇哲喝了几口酒，不由地皱起眉头，思考了会。
“我五年级的时候转学到她班上……”
话刚出口，陈博差点一口酒喷出来，满眼震惊。
“你小子成熟得够早的啊，五年级就惦记上人家了。”
“不是，你听我说。”
林宇哲拿起一串烤鸡腿塞到陈博嘴边，刚想好的话被生生打断，脑子里又再次开始组织语言。
“你知道小时候那种身上自带光芒的学生吗？她就是那种，学习成绩好又是班长、学习委员，反正很多职务，长得也高，头发很长，偶尔会扎马尾，偶尔会扎麻花辫，看起来是很乖巧的女孩，但是特别凶悍。”
林宇哲停顿了一下，喝了口酒继续说。
“我第一次和她说话，是转学第一天在班主任办公室，她走进来，班主任和她介绍我，然后她伸出手和我说‘你好，林宇，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可以找我’。我还迟疑了一会，还是我爸在旁边提醒我，我才握住她的手愣头愣脑地说了句‘谢谢’。”
“我个子长得晚，那时候在班里反正不算高，又是新来的，也不怎么讲话。有次排队领书还是什么，我后边三四个男的要插队到我前面，我本来是就退了让他们走上去，然后，林安安，‘嘭’地一声拿起一叠书就拍在讲台上，我当时都傻了，就听见她说‘你们几个给我下去，为什么要插队到林宇前边？给我排队去’……”
林宇哲一边回忆一边说，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强了，他们就乖乖下去了。”
“然后，我语文不太好，第一次月考，按要求写句子和阅读题错得一塌糊涂，我们那个语文老师长得挺凶的，我也没敢去问她，就一个人在位置上瞎琢磨，她过来收作业看见了，放学的时候就坐到我旁边教了老半天。”
“还有很多这种事，有次我忘带红领巾，她在校门口检查，过来把备用的悄悄塞给我。她真的很好。”
陈博看着林宇哲眼里闪烁的光芒，打开一罐酒递给他。
“后来，我转学走了，小时候那个拧巴的性格我也是有病，我加了她□□的，但我就没敢发给她，再后来就偶尔会想到她吧，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是感谢，还是……”
林宇哲挠了挠头，看着听得入神的陈博，难为情地笑了。
“然后呢？”陈博焦急地敲敲啤酒罐。
“然后，也是很有意思。我发小和她竟然是大学闺蜜，但我一直不知道是她。上个月她从北京回来，要借住在我发小的房子里，我发小让我过去给保洁监工，我居然把u盘丢那了，后来拉了群，过去拿才发现是她，第二天过去再找她，就遇上隔离……”
“我去，你这电影也没这么演的啊？我说呢，从来不烧饭的人，让我送了一堆厨房用的。你们不会那个什么了吧？你小子……”
陈博又兴奋又惊讶，激动得手舞足蹈起来。
“你想什么呢，人家压根没认出我，连名字带样子忘得一干二净。”
林宇哲看着陈博的样子，狠狠揍了他一拳。
“啊？那你们就室友了半个月？那你中午这饭怎么回事？”
陈博揉着被重锤的肩膀，疑惑地看着干了大罐啤酒的林宇哲。
“是，室友，半个月。这饭是感谢我借她相机请我吃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博瞬间笑得伸手捂住肚子，生生捏瘪了啤酒罐。
林宇哲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陈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知道陈博听完肯定是这个反应。
“笑够了没有，你不是要给我剖析剖析吗？”
“哎呦，你让我缓缓，我说呢，给你介绍姑娘连应付都不愿意应付。”
陈博缓了缓神，站起来走过去揽过林宇哲的肩膀，拎起岛台上的一打酒走向沙发。
“让我靠会。”陈博拿起靠枕垫在腰上，双手抱着脑袋靠在沙发上问他，“那你现在觉得她怎么样？”
林宇哲半躺在沙发的扶手上，望着阳台外的风景想了想。
“感觉她就没怎么变，性格也是，个子也是。不过总觉得很难靠近，就像是你看见不远处有一片大海，可是你怎么都找不到走向大海的路。”
“等等，个子也是？”
“嗯，没怎么长，不到一米六，挺可爱的。”
“有照片吗？”
陈博好奇地凑上去，冲林宇哲挑挑眉。
“小时候的？还是现在的？”
“当然是现在的啊。”
陈博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捞起抱枕狠狠砸向林宇哲。
林宇哲想起自己偷拍的几张林安安烧饭的照片，找出来递给陈博。
“还挺贤惠，不过你这能看见什么？”陈博忍不住翻了白眼，把手机扔回给他，“正面照有吗？”
林宇哲想到林安安的朋友圈设置了三天可见，没有任何东西，他打开陈暮的朋友圈，尝试着往前翻，终于找到去年陈暮为林安安发的生日祝福，他看见照片的一瞬间，很懊悔这些年自己总不爱看朋友圈。
“挺舒服的，五官还不错，不是网红脸，长得有点港风？”陈博放大照片仔细研究了一会，把手机递给林宇哲，“你喜欢她。”
林宇哲接过手机，抬头看着坚定的陈博问：“为什么？”
“从你提起她开始，眼睛里都是光，你知道吗？那种叭叭的光！”陈博双手举起来，冲着林宇哲做着闪烁的手势，“感情这种东西，没办法理性分析的，不像数据不像代码，喜欢就去追，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再不追，迟早都是别人的。”
林宇哲不由地皱起眉头，长叹了一口气说：“万一不行，万一连朋友都没得做。”
陈博喝了口酒，看着林宇哲认真地说：“这样的姑娘，你要一步步靠近，而不是一步步退缩，以退永远都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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