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还是要离开
11月的北京，鹅毛大雪飞舞在空中，一时间所有平台都是初雪的美好。
林安安走在雪中，没有往年的欣喜跳跃，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撑着雨伞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家走去，生怕一不留神摔在了路上。
这几周的公司看似平静如水，实则暗潮汹涌。大家对裁员这个话题似乎也不再避讳，不同部门的人偶尔在路上碰见，第一句话大多都是：“你们还好吗？我还想找xxx对接，才发现ta已经走了……”
从8月开始，林安安所在的部门已经裁员两轮，这周是第三轮，陈旋是其中之一。
周五，她们去食堂吃晚饭，害怕长痘的陈旋破天荒地点了酸辣粉。
“今天再不吃，以后就没机会了。”陈旋笑着和她说，“我要走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啊？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吗？”林安安低下头扒拉着沙拉，她这周一直感觉陈旋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但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她。
“之前楚楚给我透了风声，具体的是下午谈的。”陈旋把花生米捞出来放到林安安的碗里，“下周一最后一天，我早上会过来一会，楚楚说中午聚个餐，吃完我就走了。”
“先休息一段时间吗？”
“嗯，出去玩几天，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吧，不行就早点回家过年，去年和男朋友在北京过的，今年总不能再在北京过了。”
“那也好的，难得有时间放个长假。”
……
林安安走到家，换了瑜伽服，把刚买回来的卤肘子、卤牛肉、拌杂菜装到保鲜盒里，打算明天带到公司。
这家卤味店10月底刚开业，她觉得非常好吃，有次吃饭和陈旋提起，陈旋说她也想吃，但是每天上班的时候店还没开门，下班回家东西又基本都卖完了，一直没有买到。
她打开另一袋，里面装着饺子和腊八蒜，虽然她不爱吃饺子，但是腊八蒜却是很爱。今天是冬至，正好迎着初雪吃顿腊八蒜就饺子，这家饺子连锁店还是陈旋安利给她的。
“安安带来的卤味，可香了，先吃点儿这个。”陈旋打开三个保鲜盒，放到桌子中间。
天气冷，肘子的卤汁已经凝结成冻，出门前陈旋特意用微波炉加热过，保鲜盒打开的一瞬间香味弥漫在整个包厢，11个人齐刷刷地拿起了筷子。
“好吃的，太烂乎了！”肖可嘴巴里的肘子肉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又夹起一块放到碗里，“我得让服务员先上碗饭。”
“我也要！”
“我也来一碗！”
“哈哈哈哈，一会其他菜上了要吃不下了。”林安安止不住地乐。
“确实不错，牛肉用的还是牛腱子肉，卤得也够味儿。”周楚很喜欢吃卤牛肉，但也很挑嘴，能让她说好吃着实不易。
“拌菜也好吃，花生米放得好多。”
“我记得安安和小靖最喜欢吃花生米了……”
“对了，小靖回北京了吗？我看她朋友圈是又去旅游了？”
“回了，不过下个月就回老家了，准备回去考公务员。”
“那也挺好的，我记得她是人大毕业的吧？学霸准备考试没问题……”
“嗯，像郭子运气就挺好的，去隔壁大厂上班都快一个月了。”
“你们三个怎么打算啊？有计划去哪玩一圈吗？”
……
大家有说有笑，宛若往常的某个中午相约出来聚餐，投票选一家餐厅，点上各自想吃的菜，你一言我一语点评着菜色，八卦着熟悉或不熟悉的同事，还有彼此的家长里短，甚至连最后的合影都笑得更加灿烂。
也许当离别成为一种常态，告别真的会从容许多。
吃完饭，陈旋打车去机场赶下午的飞机，徐江和周盈一起坐地铁回家。周楚带着林安安他们走回公司，吃饱喝足后抵御寒风的力量好像都足了一些。
回到工位，大家的桌面上还放着陈旋分的零食，林安安坐下来把零食放到抽屉里，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她的3个组员在8月被裁后，一部分工作转给了徐江和周盈，现在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早上交接完后，周楚把她单独留下来，让她评估下手头的工作，按轻重缓急，有些事情需要放可以放一放，目前人力有限，尤其是合作部门变动也大，重点聚焦到能落地的事情上。
调整完工作计划，正好周楚开完大部门例会回来，林安安拿起电脑和她去茶水间沟通计划。
“其他没问题，这个项目暂时跟着就行，他们部门近期可能会有动作。”周楚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好，我调整计划的时候，也都问过几个部门他们近期的工作安排，张章看来还不知道。”
“嗯，我也是刚听说的，还没有最终确定，这项目我们本身属于支持，看他们最终的情况吧。”
“好。”
林安安和周楚走出会议室，正好遇见隔壁部门几个同事收拾完东西离开，两人强行打起精神，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后回到工位上。
“开了一下午会，我都有点饿了。”周楚拆开桌子上的饼干拿了两片塞进嘴里，转身递给林安安，“吃吗？”
林安安摇摇头，从柜子里拿出一盒牛奶递给她。
周楚是林安安的直属领导，从大四实习算起，到北京已经9年多，去年刚和男朋友领证结婚，本来计划今年想要个宝宝，年中思量再三后决定计划往后延。
这两周，公司逐渐热闹起来，其他办公大楼在陆续退租，原本分散的同事都搬在了一起，空旷的工位慢慢被填满，因为办公区重新划分，林安安他们完成了今年的第三次搬工位。
“我去错楼层了，哈哈哈哈。”张涵从楼梯间走出来，放下包一直在笑，她早上去拆智齿的缝合线，晚到了一会，“到那才反应过来工位搬掉了，赶紧溜下来。”
“看来你还是更喜欢那个工位。”肖可转过身调侃她。
“我也是，按电梯的时候犹豫了下，差点按错了。”林安安回想起自己按电梯迟疑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对了，安安，下个月是不是你入职两周年？”肖可问道。
“嗯，下个月初。”林安安笑着说。
“你才来两年，我怎么感觉你都来好久了。”张涵走过来给大家分巧克力，把酒味夹心的全部给了林安安，“提早祝你两周年快乐！”
“谢谢，爱你呦。”林安安朝她比了个心的手势，拆开一颗塞进嘴里，微微泛苦的巧克力混着朗姆酒味夹心融化在嘴巴里，好吃到她眼睛都开始闪着光。
她留了两颗在桌子上，把其他的放进抽屉里，一抬头，看见张涵神色凝重地起身离开，没有带电脑，也没有带笔记本，她转身望向身后的办公室，周楚已经不在里面。
早上，周楚刚到工位就进了总监的办公室，她看了下总监、周楚、张涵的日程，早上都没有会议安排，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一边工作，一边悄悄观察身边往来的人，心慢慢往下沉。
“安安，来，我们聊一聊”
林安安看着周楚发来的信息，深呼吸一口气，合上电脑去会议室。她敲门走进去，把本子和笔放到桌上坐了下来，身旁的周楚满脸苦笑。
“你说吧，没事。”林安安笑着说。
周楚长叹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说：“我们就地解散了。”
“你也要走吗？”林安安尽力保持语气的平缓。
“我还在，但前路也不明朗。肖可调到其他事业部，陈恬目前还不确定，有可能继续跟着我，有可能也去其他项目部。”周楚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次比之前来得都突然，我也是早上才接到的通知。”
“嗯，没事。”听周楚说完，林安安反倒觉得轻松了，这段时间一直压在心里的石头消失不见，“你别难受啊，这事情不是公司的错，也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但是我就这样一个一个告诉你们得离开……”周楚终是抑制不住情绪，流下了眼泪，“现在大环境不好，你一个人在北京，往后有什么打算？”
“应该会走吧，不过我房子才刚续约，看下能不能转租出去，退租要扣一个月的押金，快四千，太心疼了。”林安安低头含着泪，“今天是最后一天吗？”
“下午hrbp找你们聊，看下怎么安排，可能今天签完字就结束了。”
“好。”林安安拍拍周楚放在桌子上的手说，“没事的，别哭啦。”
“嗯，你先走吧，先去吃饭。”周楚擦掉眼泪，抬头看着林安安说，“去吧。”
林安安慢慢走回工位，计算完赔偿金额和存款，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睡眠对她来说是最好的治愈良药。
公司对裁员流程早已跑得非常顺畅，林安安下午签完字出来，和常对接的同事们做了交接，归还完工牌和电脑，正式成为了失业人员，还好陈旋给她推了代缴五险一金的地方，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晚上部门最后一次聚餐结束，她和大家一一告别，离开北京的日子屈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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