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驯化进度1%
沈初雪是一个怪物,因为她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心。
发现这件事的人是给沈初雪母亲沈灼接生的稳婆,她本来以为自己接生的会是一个死婴,却不曾想,这个被判定死亡的婴儿,活了下来。
活着的不仅是沈初雪,就连本应该是一脸老态的沈灼,也还青春姣好的有着鼻息,生命力虽弱,可也是个实实在在的活物。
“这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女子一身绿衣,名唤清书,是郑王宫三夫人之首贺夫人身边最得势的婢女。
清书本来是过来收尸的,可谁料,要收的尸一个两个都还是个活物。
平白生出来的这点变故让清书有些不耐,因此她目光不善的看了给沈初雪接生的稳婆一眼。
清书年轻不大,可是她手上的人命却不少。
用不着更多的语言,那年纪可以做她祖母的稳婆就慌慌张张的跪倒在她的面前,恨不能把自己的头给磕破。
“清书姑娘,那蛊虫是您看着我下到沈夫人身上的,之前拿其他孕妇试验的时候,效果您也是看见了的,我实在是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而且之前沈夫人的样子,您也是看见了的!”
这稳婆名为苗粟,是郑王宫的三夫人之首贺夫人从南疆找过来的蛊女,而她口中所说的试验,其实就是在孕妇身上下一种名为凝心的蛊毒。
在以往的实验中,种下凝心蛊毒的孕妇生下来的皆是死婴。
如果只是生下一具死婴便也罢了,凝心蛊残忍的地方在于,这个死婴孕育在母体的过程中,会一点点吞噬母体的血液并释放毒素,这种毒素让母体在饱受苦痛折磨的同时不可逆转的一点点衰老。
对于后宫的女子而言,没有什么比容颜老去更加残酷,沈夫人在孕育的过程中的确一点点在衰老,可是谁知道,临到临盆,她不仅没有生下一具死婴,其容貌,还恢复到了以往的样子。
清书是贺夫人的心腹,从来都是忧贺夫人之所忧,思贺夫人之所思。
想到贺夫人本来就是让她借着来接生的理由检查沈灼有没有死透,清书斜睨了苗粟一眼后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要收的尸还不是尸体,那就将她变成尸体好了。
清书的不耐并非真的不耐,这只是她惯以为常的敲打手段。
在清书打算先杀了沈灼的时候,苗粟正在无比谨慎的检查她怀中女婴的状况。
苗粟晓得清书的敲打意味何在,她需要给到清书以及她背后的贺夫人一个解释,但其实,哪怕没有清书的敲打,苗粟心中也奇怪,因为沈初雪的状况看上去是在是太健康。
她本不该是一个健康的婴儿。
好奇着,苗粟将沈初雪换了一个姿势抱在怀中,她没有意识到,当她仔细检查沈初雪状况的时候,这小小婴儿抬起自己的手,伸向了她裸露在外的皮肤。
苗粟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一个婴儿手中,而另一旁,清书也没有想到苗粟这老婆子在生命最后一刻能够发出来如此嘹亮的惨叫声。
这声差点刺破清书耳膜的惨叫救了沈初雪的母亲沈灼一命。
拧着一双秀眉,清书停下行凶的手看向了苗粟,然后她看见苗粟把她怀中那个婴儿直接丢在了地上,双手紧紧地扼着自己的脖子,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
她这幅样子太诡异,冬日天黑得早,冷宫灯火向来昏暗,北风一刮,四处的帷幔便影影憧憧,让眼前的景象好不吓人。
只是风吹草动其实倒也罢了,清书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可饶是这样一位见过世面的女子,脸上如今也浮现出一丝慌乱。
吓到清书的人是如今的苗粟,眼睁睁,清书看到苗粟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由苍白变为青紫,黑血从她的七窍淌出,而后,无数只虫子从她的身体里钻出来,将她活活吞没。
苗粟死不瞑目,她颤抖的双手不断地指着她抛在一旁的女婴,口中不住地重复呢喃一句话。
“她的心……她没有心……”
在检查沈初雪的时候,苗粟查探到沈初雪是没有心跳的,因为她根本没有心脏。
她的心被那条叫做凝心的蛊虫吞噬干净了。
按理来说,在吞噬完沈初雪的心脏之后,这条蛊虫应该取代沈初雪的位置去汲取来自母体的养分,把母体摧残成一具失去活力的老妪,可是沈初雪战胜了这条嗜血的蛊虫。
在吞噬完沈初雪的心脏之后,凝心蛊企图外走,可是沈初雪将这条蛊虫困在了她的心里,从此以后,这条蛊虫被迫蛰伏了起来。
是在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凝心蛊才重新在沈初雪的身体中游走起来,那根从沈初雪指尖探出去的厉刺,是凝心蛊的牙齿。
下蛊从来都分子蛊母蛊,下到沈初雪身上的那条蛊虫是子蛊,而母蛊,在下蛊人苗粟的身体里。
本没有子蛊压制母蛊的道理,可是孕育在沈灼体内的近八个月,沈初雪日日夜夜与这蛊虫搏斗,这使得沈灼的身体成为了一个天然的炼蛊场,而沈初雪,是那个活下来的蛊王。
她收服了这条子蛊,因此那条母蛊,就成了沈初雪必须要杀死的对象。
一条子蛊,不能有两个主子。
解决完苗粟体内的那条母蛊后,凝心蛊顺从地回到了沈初雪的心脏,而另一旁的清书,在苗粟死不瞑目的声音中,清清楚楚看到沈初雪心口的位置,有一条如同软虫的东西,在蠕动。
要只是一条虫子样的东西在蠕动那也就罢了,令人觉得恶心和惊惧的是,那些从苗粟体内爬出来的虫子,推着她的尸体往沈初雪所在的方向移动,可是在真正靠近到沈初雪身边时,它们又都停了下来。
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这些蛊虫飞快的干瘪,死去。
眼前这不合常理的一幕让清书产生了一种近乎诡异的遐想,这些蛊虫仿佛是沈初雪的子民,它们想要把这具尸体进贡给沈初雪,可是沈初雪嫌弃这尸体,所以这群卑微的子民不敢靠近。
清书的猜测没有错。
凝心蛊嗜血,作为凝心蛊的寄居者,沈初雪需要大量的血来喂养它,已经死去的苗粟,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巨大的血包,因此沈初雪体内的凝心蛊蛊惑着苗粟体内那些蛊虫将苗粟的尸体进贡过来,然而沈初雪嫌弃苗粟的血液味道难闻,刺鼻。
她是凝心蛊的主人,她不愿意去吸食那劣质的血液。
抬起眼,沈初雪看向了清书,而后,清书的眼睛和这个小小女婴的眼睛对视在了一起。
那是一双后来让清书做了近七年噩梦的眼睛,可是再见到沈初雪的时候,清书并没有认出来这个梳着双髻的小姑娘是那个没有心的女婴。
她继承了沈灼姣好的皮囊,小小年纪就已经出落得粉妆玉砌,娇俏可爱。
在距离郑国王宫三百里外的一处杏花岭,这小姑娘居高临下在一棵老树上晃着双脚,笑着问她:“你们不是杏花岭的人,你们来杏花岭做什么?”
有清脆的铃铛声从她身上传来,清书跟着贺夫人,也称得上是阅人无数,可她仍然被这小姑娘身上的那股清灵劲给吸引住。
她忍不住愣了愣神,而就在这一刻,这小姑娘一跃从树上跳下,她轻盈的像一只燕子,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要赞一声好灵巧的功夫,可是清书夸不出口,因为她隐隐约约猜了出来,眼前人是谁。
杏花岭是一处穷乡僻壤,它万万调/教不出眼前的姑娘,可是当年从郑王宫离开的沈夫人,有这个本事。
天启三十三年第一场雪后初霁,沈初雪的母亲沈灼从长达近一年的疯癫状态中清醒过来,而后她带着沈初雪离开了郑王宫,来到杏花岭定居。
今年是天启四十年,距离沈灼带着那个孩子离开郑王宫,已是七年过去。
眼前这个小姑娘,正是七岁左右的年纪。
恶心的虫子,苗粟惨死的模样,嗜血的眼,这些令清书久不能寐的记忆在这一刻轰的出现在清书的面前。
她记得苗粟青紫的面庞,七窍流血的惨状,而这些,都是拜眼前这个看似单纯无害的小女孩所赐。
密密麻麻的恐惧久别重逢的爬进清书的心,然而这小姑娘却含着笑,宛若一条毒蛇,绕着她转了一圈。
清书其实是个心理素质很强的人,哪怕在经历了苗粟那种极为诡异的死亡之后,她依旧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了自己,重新获得贺夫人的信任,继续做着她宫中的大宫女,可是在这一刻,清书直觉自己吓得要失禁。
清书的恐惧是生命本能最原始的恐惧,因为她再度感受到了从沈初雪身上传来的嗜血之意。
准确来说,那是沈初雪身上凝心蛊所释放的嗜血之意。
凝心蛊是个畜生,它对血液毫不挑剔,来者不拒,可是沈初雪是凝心蛊的主子,她不准许凝心蛊带她去吸食一些肮脏的血液。
本以为,凝心蛊是老毛病又犯了,可是在它今天的涌动实在是太激烈,所以沈初雪就耐着性子打算去闻闻这女人身上的血液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叮叮当当,沈初雪双髻上的铃铛伴着她的动作叮铃作响,而后那铃铛声忽然停了下来,笑眯眯,沈初雪看向了清书。
“原来是你。”
凝心蛊,替沈初雪记得所有企图害她的人,因而在凝心蛊不同以往的活跃涌动之下,沈初雪认出来了清书。
她是一个曾经想杀死她的女人,和她目光对视的时候,她吓得屁滚尿流。
掩着嘴,沈初雪咯咯笑:“你以为我想喝你的血?”
沈初雪摇摇头。
她捏着鼻子,仿佛自己被清书的自作多情狠狠的羞辱到,极为嫌弃的说:“谁要喝你的血?我才不要喝你的血,你的血有一种很酸很腥的味道,比你身后那个大妈的味道好不了多少,很难闻,我看不上的,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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