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高大男人顿了顿, 即便之前在意识海，苏棠也变成过这样的小孩子模样任他揉搓。
但看着她主动抬手，小脸肉呼呼的可爱，眼睛圆亮, 还穿着那蓝白道袍要抱抱的样子还是——
魇有点忍不住, 看着这一本正经的小团子, 他得承认, 这样伸着小手要抱抱, 恐怕没有人会忍住不去把她抱起来。
魇在她伸出手的那一刻, 已经非常自然而然蹲下身子，单手将人捞起来，小苏棠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旁人的杀伤力，小手顺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嗓音也变成了小时候的奶声奶气, “恩？到了吗？”
魇单手抱着她，抽空往外面看了一眼，“没, 为了让生灵更沉溺幻境，环境之中的时间跟外面的不一样。”
他抬手颠了颠怀中小团子的重量, 也难怪魔族那么喜欢她。
毕竟喜欢干净纯粹是生灵的本能, 越是纯粹坚毅的灵魂越是耀眼夺目，不管是谁都不能忽视，而且这小朋友明明力量都已经更趋近于魔族，但那眼神清澈的看起来跟以往没有分毫的差别。
能够动摇她本心的, 从来不是那些在前路漫漫之中犹豫的家伙们，相反，看着那些家伙, 再看着那些在于魔气战斗之中死去消亡的前辈，抑或是普通的修仙者和凡人，她反而越发坚定顺着前路走下去。
在通往一个目的地的时候总会出现许多的岔路口，但总有些从始至终坚定着的传承不会改变。
“棠棠——”
幻境之中的天缘门一众还在旁边或者笑着，或者伸手，那声音关切的跟现实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幻境顾名思义，构建出人心中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场景。
魇冷冷的掀了掀唇角，看着周围这一幕。
觉得天缘门那群人，比自己怀里这个小傻蛋还要蠢。
这种轻易给点甜头，哪怕只是抱一抱，说两句好听的话，就能让她心满意足，心中雀跃的小傻帽，还能让他们给弄丢了。
真是活该。
而此刻，魇已经发觉了，自己原本的计划，彻底全数推翻。
本来企图让她彻底沦落到深渊之中，成为供给他的养料。
但现在——
他觉得看着这小朋友一步一步往前走，往她最坚定，最坚信的地方走，也挺有意思的。
这可真是——
“到了。”
魇还抱着怀中的小苏棠，低声说了一句。
根本就不用他做任何反应，周围企图蛊惑人心的幻境在最坚定的道心之下，层层破碎，那虚空的美好消散干净，呈现出最真实的本质来。
周围飞舞的晶镜，眼前出现那恶囚狰狞的脸，即将捏住她脖颈的手。
苏棠手腕上的魔器都已经亮起了光芒，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间清亮，光芒浮现，凌光嗡鸣。
“不——”
恶囚本来恶意的笑容僵在脸上，本来恶狠狠扣向苏棠脖颈的手僵住。
眼底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身子有些慌忙后退，但已经退无可退，眼看着苏棠手中凌光毫不迟疑的向着她的身上刺过来。
“不，不！不，你为什么——啊啊啊啊！！”
那尖锐的声音伴随着不少晶镜炸裂的声响，刺耳到让人产生短暂的耳鸣。
苏棠距离最近，一时之间被震得紧紧皱起眉头，手腕上的魔器一下子亮起，护住苏棠身上，这才没有让过强的音浪震伤她的耳膜。
“不对的，不应该的——”
这恶囚从诞生到现在，第一次遭受到这样的重创，身子僵硬着，睁大了眼睛，一只手捂着自己的伤口处。
却不像是苏棠想象之中的，能够直接将她斩杀。
但她造成的伤口，的确比其他人造成的伤口更难以愈合。
苏棠抿了抿唇角，后空翻后退些许，看向她另一只手扒拉着抱进自己怀中的镜子。
那镜子跟周围之前她制作出来的晶镜很是不一样。
虽然做了不少的伪装，但看着，就像是最普通的——镜子？
苏棠见到过这种镜子。
还是在小时候，慕清秋驱除魔气回来，给她带回来的，说是从某个已经毁灭的小镇里面收集出来的一批纪念品，看着好看，就给她带回来了。
虽然款式和样子都不是一样的，但风格很是相似。
这镜子对她有着不一样的含义，或者说，这镜子就是她的弱点？
听庞雪月说，从来没有人真正将一只厉害的，能够霸占一方领地的恶囚杀死过，就算是联合围剿，最多也就是对这些恶囚造成重创。
久而久之，他们之间就形成了一种相当微妙的平衡。
这种有领地的大型恶囚，一般不会闲着没事来招惹城池之中的魔族，城池之中的魔族找不到这些恶囚的聚集点，也不会刻意去找事。
那么除了那些游荡在城池之外，苏棠最开始见到的那些没什么能力的恶囚之外，这些恶囚之所以不会被杀死，是不是因为，他们其实将弱点给藏起来了？
“不，不要——”
晶镜恶囚脸上血泪流淌的更快，抱着镜子，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身子，低低的咆哮。
那些本来已经被幻境给迷惑的魔族此刻对自己人的攻击力度更大了一些，空中各样的力量炸开。
苏棠思考了几秒钟的时间，就拎着剑，将自己体内残余的那些力量都调动起来。
管她有没有的——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尝试过后，不就知道了？
“去死！都去死！我要更多的力量，更多的力量，这个世界——这个世界——”
那怨恨的声音凄厉，其中出现层层叠叠的重音，自她身后出现些许虚幻的空影，像是被什么束缚着，狰狞着。
那是死在这个恶囚之下，被她当成养料的魔族，其他恶囚还有——人族？
苏棠只愣了一瞬，下一刻，目光坚定起来，疾步冲到她的跟前，手中雷霆万钧的剑意，已经刺过重重晶镜，刺啦一声，刺到一处结实的地方。
晶镜碎了。
露出那被苏棠一剑点破的镜面，那镜面龟裂，层层错落碎开。
随后如同化作光点，慢慢消去。
空中所有还没有消失的仅仅都停下了，那凄厉的声音也停下了，一切都开始慢慢的破碎，自那晶镜恶囚体内发出道道光芒，她睁着眼眸，那怨恨的双眼似乎恢复了一瞬清明。
“啊……镜子……爹，娘……小镜的镜子——”
她眼前的清明慢慢散去，变得空洞，似乎已经看不见周围，她的手在地面上摩挲着，指尖也开始一寸寸散去。
而且声音也已经变了，从之前那满腹怨恨的声音变成了也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声，满满的颤抖与哭腔。
果然，这些恶囚也是生灵，跟她想的一样。
其实跟修仙界的那些魔物，也差不了太多，只是更强，这里更适合他们成长。
凌光归鞘，苏棠看向晶镜恶囚，又看向落在自己旁边破碎的那面古镜。
“爹，娘，不要丢下小镜一个人……”
晶镜恶囚颤抖崩溃的哭泣着，看见自己最后的幻境之中，自己作为人类少女小镜时候的样子，看着爹娘在战争之中丧命，看着她被一阵黑雾蛊惑吞噬，丧失了意识四处杀戮，最后落脚魔界，每一寸都染上血液，身后有无数被她吞噬的生灵在怨恨，在诅咒。
好难过，好冷，她看不见，她不明白，她只是想要——只是想要爹娘回来，只是想要过上以往那样安稳平静的生活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原本最让她作呕的血腥味，此刻在她身上最是浓郁。
到底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啊……
那血腥味忽的被微微吹散。
她试图睁开眼睛，却只能茫然无措的看着眼前的空洞，有什么东西，被人放在了她的怀中。
她下意识的抱紧。
是她的镜子！娘亲送给她的镜子！
‘刚刚差点弄死你，还给她捡镜子。’
魇轻轻的嗤笑了一声，看着苏棠将那已经没有了镜面的镜框放在了那逐渐破碎消散的恶囚怀中。
恶囚，是被恶意恶念囚禁，忘记了自我的东西。
就像是魔物一样，被魔气沾染，只留下了杀戮侵略的念头。
‘本质其实是一样的。’
苏棠在心中回答魇，看着抱着镜框的恶囚逐渐消散，身上的怨恨一层一层的瓦解，归于平静，‘像是之前明明在杀戮，却还渴望回家的魔物。’
执念让他们强大，也让他们犯下更多的错事。
她满足不了他们什么，也没有办法从理性的角度去同情这一切。
不管是生灵还是什么，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苏棠站在原地看着晶镜恶囚抱紧了镜子，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不见了刚刚的狠戾，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周围山上藏着的来自晶镜恶囚的最后一击，也彻底消散，所有的晶镜全都碎裂开来，头顶的阴云都好似散开了不少。
庞雪月立在空中，手中还拿着鞭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屏气凝神的看着，要是一有不对劲，都要奋不顾身冲上去救崽了，就听见耳边如同风铃碰撞的响声。
抬眼看向周围，这竟然是山上其他镜面破碎的声音。
“这是——怎么做到的。”
旁边有魔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们真的干掉一个大恶囚了？”
“你清醒一点，什么叫我们干掉的，这分明是我们家崽干掉的！”
“嗷嗷，崽崽牛哇！”
“这镜面碎掉的声音还挺好听。”
那是哀怨逐渐散去留下的响声。
“什么啊。”
庞雪月呼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崽。”
她就算是魔城少主，要是不小心让苏棠受点什么严重的伤，等会儿也不好回去交差的好吗？
而下一秒，周围卷起飓风。
苏棠身子急速闪避，眼看着这四面的山谷风浪卷席到一处，携着黑色雾气，慢慢撑开一个小小的口子——
透过这小口往那边看过去，黑雾笼罩之间，对面的景色有些熟悉。
“魔气泄漏点？！”
苏棠惊讶的握紧凌光剑柄，紧盯着那出现的魔气泄漏点。
而且远远眺望，这地方还有些眼熟。
仔细去看那远处石碑上的字——云雾村。
魔气泄漏点无法消失，不断的增加，力量有时候强，有时候弱，而且很显然，之前那个晶镜恶囚消失时候的模样，分明就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人族少女。
魔气泄漏点连通魔界修仙界，之前她一直闹不懂为什么在魔界除了那处最大的魔气泄漏点，也就是她进入魔界的魔气泄露点之外，怎么在魔界没有找到与修仙界对应的那些小的泄漏点。
这些小的泄漏点都是恶囚存在的关系。
而此刻晶镜恶囚消失，这泄漏点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也许只需要花费些许力气，就能让这小的魔气泄漏点关闭。
苏棠心中想着，目光还落在修仙界。
身后庞雪月已经飞下来。
“这是什么？有撕裂的空间痕迹，哎？怎么还有人？”
苏棠的目光也与一双眼圈赤红的眸子对上，那人敏感的看过来，猛地镇住。
慕清秋？
慕清秋怎么会在云雾村？
两边相隔，只能看见大概的样子，却听不见声音。
慕清秋身子僵住，嘴里似乎喃喃着什么。
‘刺下去。’
魇忽的开口，‘用你的力量刺下去，能将这残余的力量消除。’
那么这个魔气泄漏点，就终于能够关闭了。
苏棠调动自己体内最后那点力量，听见他这话，还有些奇怪的反问了一句，‘按道理你这个时候应该掏出你的小本本来——’准备开始念了。
‘那我？’
魇从善如流。
‘不，不必了。’苏棠立马反应过来，做什么自己给自己找事呢？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这么为难自己，尤其是自己为难自己。
‘哼。’
他嗤笑了声，似乎是叹息着，‘整天对着你营业，很累的好吗？’
他不想营业了，真是见了鬼的心魔。
看着对面慕清秋身子飞快移动，往这边赶来，苏棠只觉得手臂似乎被什么人给握住了，力量一下子充盈起来，雷光之中，那魔气泄漏点滋啦一声，快速闭合消失。
‘也可以了，让我看一看，你想要实现的道，是什么样子的。’
还有就是——他可真是看不惯天缘门这些人，怎么？都把着正义小傻帽扔掉了，还想要再捡回去？
也不问问他乐意不乐意。
魇懒洋洋的，想着什么时候将苏棠的灵识再拉进意识海里，估计还是小崽崽的样子，让他揉揉搓搓的，补偿一下这段时间营业造成的心理阴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加更，明天早上还有一章加更！六点，宝们不要等我，早点睡觉觉啦，给你们画爱心感谢在2021-09-30 23:10:12~2021-10-01 23:2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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