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棋峙

五天前，新月饭店雅房——

        一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身着一身樱花粉颜色的旗袍，身段旖旎地坐在一个复古的屏风前面。她耳鬓的散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耳坠是泪滴状的翡翠琉璃，再往下，是一双修长的手，左手正擎着一个乳白色的茶杯，茶杯里注满青色香茶。看得出来，这杯子，这茶，是上品，而这人，更是尤物。

        “……这么说，吴老板是想要把这幅战国时期的字画给出了？”女人樱唇微启，那双妖冶迷人的丹凤眼微眯，暗色的瞳孔里看似纯净，实则深不见底。

        王盟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香木盒，里面放着看似年份久远的山水画。这是一幅很普通的山水画，硬要说些与众不同的地方，那便是在画中，那些林木连成一线，高耸在河岸边，令人诧异的是，那河里的水，看起来像是逆流的。女人的目光在画上流连数十秒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她只觉得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她微微有些蹙眉。

        坐在女人不远处的吴邪微微一笑，他将女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但他并不立即回答女人的问话，而是饶有趣味地捏着手里的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品着热茶的味道。等到嘴里的香烟味被这清浅的茶香掩盖，他才徐徐道：“不错。并且，不能少于这个价。”吴邪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伸出几个手指比了个数。

        女人在看到吴邪出的价后，原本带着些轻蔑的脸，此时更是满是讥讽，“这个数？”女人被吴邪高傲的样子给气笑了，但她很快便淡去笑容，“战国时期的字画不多见，但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物品。虽说你的画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但这终究也只是一副普通的山水画罢了。吴老板，您估的价……似乎有点不合情理。”女人说到最后，有些迟疑，却还是坚持把话说完。

        “普通？谁跟你说这只是‘普通’的山水画？”吴邪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他随手将手里的杯子朝王盟手里的画卷一扔，杯中微凉的茶水尽数泼在那幅画上。那只飞在半空中的杯子在即将掉落在地上的瞬间又被一股力量拉起，重新落在了吴邪手中——整个过程经历的时间，不超过三秒。

        “你在干些什么？！”女人错愕地站起身来，她惊讶吴邪突然的动作，但更惊讶于吴邪那敏捷的身手！如果刚刚她没看错的话，吴邪袖子里透露出来的，是一根天山雪蚕丝！那根丝线很完美地缠绕在吴邪的手腕上，更是轻巧地将失重的杯子拉回自己身上。

        女人无法按捺自己内心的激动。所谓的天山雪蚕丝，蚕丝纤很细，大概的宽度也只是一只蚂蚁的长度，看似纤细的蚕丝，却有着惊人的柔韧度和强伸性。天山雪蚕丝更是如此，将众多蚕茧的茧丝一根不落地在滚烫的热水中浸泡几个时辰，取出生丝经过一系列秘密的精加工，最后的成品，就算是一根二十毫米不到蚕丝，也能轻易将一辆重约两吨的卡车拉动！

        女人握着茶杯的手不住地颤抖，她随手将杯子放落在一旁的桌子上，刚想开口说话，可是眼睛落在王盟手里的那幅画后却根本说不上话来。

        原本略显凌乱的高山木林汇聚到一起，只露出中间的一条小小的空隙，而那些看似逆流的水，河底深处露出一点较深的黑色光斑，那些泼上去的茶水很快便干涸，再定眼看时，那幅画又恢复了原状。这分明就是“一线天”！这不是一副山水画，这是一副墓地图！

        女人几步上前想要抢过那幅画仔仔细细地查看，但是王盟眼明手快地一把将箱子盖上，阻止了女人下一步动作。

        “咳！如何？这笔买卖，做，还是不做？”吴邪轻咳一声，他将身体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目光深邃地看着女人。

        明白自己刚刚的失态，女人很快恢复常态，但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既然这是一个油斗，吴老板怎么不自己去？还有，这东西你从哪里……”

        “干我们这一行的……”吴邪微微抬手，干脆利落地打断女人接下来的话，“最忌讳的就是这个。这笔买卖，做，还是不做？”吴邪再次问了一句。

        女人抿唇犹豫了片刻，然后毅然点点头，“好，我做！利润三七分成，我三，你七。”

        “五五分成。”吴邪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他低头叼起一根烟，点燃便抽了起来，女人在吴邪低头的那一瞬间，只看到他纤细如同女人般的颈项，女人不由得看如了迷。吴邪缓缓地吐出一口白烟，“当然，这是有条件的。”

        透过浓重的烟雾，女人只隐隐看到吴邪嘴角衔着的一抹深沉的微笑……

        时间拨回现在——

        “我说，天真，你特么点这种茶给胖爷喝？”胖子手里端着一杯热茶，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正在品茶的吴邪。

        “怎么了？”吴邪坐在上座，他目光朝身旁的服务员一扫，那个服务员便了然地点头退下，等她再回来时，便是一盏点着着的天灯。

        “你这不是暴殄天物吗？！这点茶就两三千呐？！你说，我这把水喝下去，胃里不都是钱，我连茅房都不敢上了！”胖子一口气将那杯茶喝光，最后还砸了咂嘴，“更重要的是，我喝茶就跟喝水一样，你说说，你这不是分明要我为难吗？！”胖子看着那盏天灯挂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然后很得意地看着周围的人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坐在原地“嘿嘿嘿”地傻笑了一阵。

        坐在一旁的王盟嫌弃地白了一眼胖子，自觉地将凳子拉远了胖子一些，“胖爷，傻笑些什么呢？又不是没点过？收收笑，给自己攒点面子。”王盟习以为常地开始向外露毒牙。

        “小花，这茶你还是不要喝了。你唱戏，让人换了，改白开水，加点上好蜜糖。夏千川的改成普洱，秀秀保持身材，跟小花的一样吧。小哥的，还有王盟的和我一样，西湖龙井。其他人随意。”吴邪挥手把服务员招来，把桌上刚上的铁光音撤下，换上新茶。

        黑瞎子内心有些不平衡，“小三爷，你这可是偏心啊~不公平！”

        吴邪抬头淡淡地扫了一眼黑瞎子，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单子，“这里只有名茶，没有酒，回头上楼外楼我请你57年的葡萄酒。胖子到铺子里随便挑。好了，这下平衡了。”吴邪随手将单子扔在一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着众人。

        “还是小三爷好~”黑瞎子装作娇羞美娇妻样子朝吴邪抛了个媚眼。

        一旁的众人感觉到自己的胃默默地了两下。

        张起灵伸手默默将吴邪的眼睛遮上。

        “小哥？”吴邪疑惑，刚刚在车内的交谈很不愉快，导致吴邪到现在对张起灵都些隔隙。

        “小心长针眼。”张起灵面无表情地将话说了出来。

        “……”

        总感觉僵着脸说这句话一点都不好笑。

        “吱——”

        一阵刺耳的麦克风声音，吴邪嘴角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他伸手将张起灵的手拂开，身体坐直，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拍卖场内。

        “拍卖会。开始了。”吴邪一笑，目光更加深邃起来，好像心底正在谋划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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