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外面昏暗的天阴风凛冽,月亮惨淡淡地在天上挂着,照射在身上的月光夹杂着一丝寒气。
晚上的街市比白天还热闹，人潮拥挤，各种商场大搞促销活动，抽奖的吆喝声抵挡住许多人出行的脚步，纷纷留步凑热闹。
罗舜华低头看了下手腕上的表，表盘的指针刚好走到八点。
她已经好几天没回家，自从她夫郎再次小产，医生诊断他不能怀孕后，她就下意识逃避他，不敢面对郁郁寡欢的他。
若非养母致电给她，要她回去和夫郎商量孩子的事，她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家。
不如还是先买个礼物哄哄他。她心想。
“欢迎光临！”
门口的迎宾员是一个很年轻青春的弱冠少年，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圆圆的。
罗舜华轻笑地向他点了点头：“嗯！”
她快步走进珠宝金行，这里来光顾的人不多不少，分不清是旁观者还是消费者。
只是她夫郎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她该送什么呢？她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才发现她根本就不了解他。
她与他虽然是集团利益的联姻，可结婚四年，除了婚礼上的戒指，就没送过任何礼物，想起来她心中惭愧，各方面都没尽到妻主的责任。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她，公司生意红火应酬也多，她时常忙得不遑暇食，甚至偶尔宿在公司，哪有心思想别的事？
她的手指轻划过那光洁透明的玻璃，指了指玻璃柜里的一条心形的戒指，让店员精致包装起来。
“麻烦帮我包起来。”就送这个吧，希望他喜欢。
等赶回别墅，已是晚上九点半。
空无一人的大厅，只有灿烂辉煌的大吊灯，高悬在天花板正中，折射出彩色明亮的光芒，温暖地撒下每个角落。
罗舜华忐忑不安地走上二楼，隐约听到一丝声响，若有若无。
“你鬼鬼祟祟的在干嘛？”
身后乍然冒出来一个声音，吓得她两腿发软。
她回过头看他，埋怨了一句：“你吓到我了，我还以为你在房里。”
殷琅越过她迈步走进房间，在床边坐下。
他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眼中有一种隐忍的哀伤，柔顺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怔怔看着他，心微微刺痛着，不知如何开口。
“你回来干嘛？”他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罗舜华心里咯噔一下，讨好地赔笑：“我给你买了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罢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往他面前递去。
殷琅飞快扫了一眼，随即小心翼翼把戒指拿起来，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然后满脸笑容抬头看着她。
“结婚这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你送的礼物，感觉就像是在做梦。”
他脸上往日的阴郁一扫而光，好像天上的乌云被微风吹走般晴朗起来。
“那个……我有事想和你谈谈。”她有些艰难开口。
闻言他喜悦的眼神忽而黯然无光，整张脸忽地阴森可怖扭曲起来。
“谈什么？”
“要我同意你和别的男人生孩子？不可能，除非我死。”殷琅冷笑。
罗舜华没想到养父已经和殷琅说过此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呐呐地说：“殷姨她也同意。”
言下之意是所有人心照不宣默许她找别的男人生一个抱养回来，包括殷琅娘家那边。
殷琅突然把手中的戒指脱下来，狠狠丢在地上，转过身把床头柜上的东西全扫落在地，噼里啪啦破的破碎的碎。
“你又在发什么疯？”罗舜华看着这一地狼藉，火气上涌。
这就是她不愿回家的缘故，明明可以好好商量，他非要大吵大闹，每次回家都必然一吵，搞得她心力交瘁。
殷琅直接扑过去，一头栽进她的怀里，他的举动令她始料未及。
他抬头狠狠擒住她的唇，又吻又啃咬，丝丝铁锈味般鲜甜充斥在唇齿间。她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气息带着浓浓旖旎的味道。
正当她情难自禁的时候，他却停住了。
“我好，还是他好？”耳边传来他沙哑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却发现殷琅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罗舜华有些懵圈，不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手忙脚乱地帮他擦干眼泪。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他拨开她的手。
不是在说着孩子的事吗？怎么又扯到这个话题来？她翻了翻白眼，心知他又在怀疑她鬼混。
“我没有。”她又气又急。
殷琅占有欲强，还善妒多疑，她真被他折磨得快要崩溃了。
“你还不承认？昨天我去你公司找你，亲眼看见那个男人亲你。”他竭斯底里地嚷道。
罗舜华愕然，竟然让他撞见这么不堪的一幕。
“是他非要亲我的，我…我都没反应过来，你要相信我。”这下子惨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澄清，心里有些发虚，因为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的。
公司里那些为了上位，纠缠勾引她的男人多不胜数，她隐瞒他这些也只是不想他又大吃飞醋，但她一直都坚守自己的底线，对那些人只是逢场作戏。
“你觉得我会信吗？你连推卸责任，也可以如此理直气壮。”
殷琅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她一点点由清晰变得模糊，酸痛得一眨眼，原来是泪水又从心底流出来。
罗舜华欲言又止，心底里残存那点温情都被消耗殆尽，剩下的只有心凉和失望。
她知道这个的确难以让人信服，可他对她连一点点信任都没有，就算她怎么解释，也是徒劳无功。
殷琅吸了吸酸胀的小鼻子，固执地追问她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都被我说对了？你无话可说了？”
“反正我从来没有出过轨。”她咬牙怒吼，心里满是说不出来的苦涩和委屈。
“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在矢口否认？”他不依不饶。
“随便你怎么想吧。”他若是认定她有罪的话，就由着他吧，她累了。
听到她轻飘飘的几个字，他火气冒泡，他要的从来不是她的认错，他看重的是她对他的态度。
他怒不可遏地大声质问她：“罗舜华，你什么意思？”
“离婚吧，好不好？”她烦不胜烦地转过身背对他，伤人的话脱口而出。
殷琅震惊了，眼睛如同圆滚珠般瞪大，仰着脖子盯着她的脸廓，五指弯曲紧紧掐住自己的手心，好像恨不得把它掐出血。
“你再说一遍。”他此刻沙哑的声音颤抖着。
“我说…”她回过头欲重提刚才的话。
当触及他那不可置信的受伤眼神，她的火气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有点懊恼自己心直口快。
不，是他从来就没信任过她，在一起没什么意义，该结束了。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添一把火。
“我…我说…”她竟然没有勇气再说一遍，差点咬断舌头。
“别说了。”他猛喝一声，打断她的支支吾吾。
“你还记不记得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吗？呵呵！”
他几乎癫狂的微笑仿佛都是极致的悲伤，散发着略微病态的美，令她既心动又胆寒，在他双眼盯过来的那一刹她忍不住发抖。
“什么？”罗舜华茫然，大脑里一片空白。
“你不是要离婚吗？好，我答应你。”他说完闭上眼睛，大口喘息着蹲下身，咬紧牙关不作声，泪水划过他脸颊。
想不到这么轻易就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内心越发地沉重。
她后悔了。
她跟着蹲下身，握住他双肩说：“琅琅，不离婚，我们和好行不行？我们别闹了。”
殷琅轻轻推开她的手，沉默不作声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的心慌了，强行抱着他，不顾他拼命抗拒抵触，红了眼眶：“琅琅，我不离婚，我后悔了，你别跟我这样。”
她现在倒情愿他大吵大闹，也不愿他这样默不作声，真讽刺。
他突然开口，气息微弱，声音几乎发不出来，“你放开我，我想休息会儿。”
她知道他身体还没恢复好，只能讪讪放开他，扶他躺下床。
她坐在床边，看着殷琅的面容，整个人像被人掏空般无力。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挣扎之色，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半响道：“你先出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她想抚摸他额头的手顿在半空，苦笑点点头道：“那你好好休息。”
罗舜华关上房门，她靠着墙滑坐在地板上，低着头发呆，盯着某个点，一动不动。
都怪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她的错，明明她回来是想和他好好商量孩子的事……
胡思乱想之际，她迷迷糊糊地靠墙睡着了，恍惚间感觉有人吻她，然后自己又动不了。
她做了一个永生难忘的梦。
望不到尽头的黑暗，周围都是恶鬼的撕吼声，无数双粘稠沾血的手不停地抓住她往下扯。
一束强光骤然照亮她，身边恶鬼惨叫，一霎时神嚎鬼哭。
下一秒画风突变，她出现在别墅。
突然心口一凉，她低下头看到一把水果刀柄垂直戳在胸口，顿时鲜血直飙，飞快染红了她的上衣，心脏里边像万箭穿心，痛彻肺腑。
她瞪大眼看着眼前冷漠地捅她一刀的殷琅，额头迅速冒出大颗大颗的汗水，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
他似是被恶鬼附身般神态狰狞地望着她笑，停顿了一下用手握住尖刀柄猛力从她的身体抽离。
“你为什么…杀我？”血液大量的流失让她意识逐渐模糊，短暂晕眩和寒冷让她勉强挤出这几个字，已经是极限了。
“我的人生，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罗舜华看着自己胸口的血在狂飙，没力气开口说话，一阵阵眩晕，只能强撑开眼皮看他。
他冲冠眦裂的盯着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她，却用最温柔的语气一字一句笑道：“妻主，你是我的，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她猛地惊醒，额头和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左手轻捂住胸口，被捅的痛感真实得让她感到一阵阵后怕。
墙上的挂钟正好指向四时三刻，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想起梦中的情景，罗舜华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打开房门，想看看殷琅。
推开门的一刹那，房间里空无一人，罗舜华大惊失色。
床上还保留着人睡过的痕迹，她用手一摸，却是冰冷的触觉，说明人已离开许久。
罗舜华每一间房逐个寻遍，殷琅的所有物品还在，可他人消失了，他去哪里了？
她哆嗦着双手掏出手机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拨通了他的号码，显示的是关机状态，转而拨给所有认识殷琅的亲朋好友，发动所有人帮忙找人。
这天是殷琅失踪的第三天。
已经报警立案，刚看完小区监控片段的罗舜华快步走出警局，街上来往车的鸣笛声和路灯晃眼刺耳，让她有一瞬的烦躁。
监控拍下他最后离开小区的画面，是在凌晨一点一个人走的。
他一个家庭主夫什么都没带，吃什么？走哪里去？所有她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目前只能依靠警局，祈祷不要是坏消息。
手机在口袋里不停地震动，她茫然地打开，看到哥哥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舜华，你现在在哪？】
【快过来金安医院！】
罗舜华正想回复，却发现手抖得没法打字，索性改为打电话。
接通了，还没等她开口问，哥哥焦急的声音传来。
“舜华，我们找到你夫郎了，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听不清哥哥后面说的什么，手机不慎从手里滑落，摔在地上。
罗舜华整个人摇摇欲坠，体内的温度逐渐流失，手脚就像冰疙瘩一般冻住，身体仿佛要被吸尽了一个黑洞，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恐慌。
她浑浑噩噩地走着，试图吸入一些冰凉的空气来缓解心里的剧痛，最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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