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清静
隔了一天，沈家榆出院了，虽然人略瘦了点，但肉眼可见地容光焕发。
室友们都打趣她，问她是不是春天来了，准备什么时候和官宣恋情，什么时候请小姐妹们撮一顿认认亲。
言里言外都觉得她和陈屿安已经板上钉钉了。
沈家榆也不反驳，笑嘻嘻地说等着吧，早晚会有那一天，转身扎进她的托福备考中了。马上就考试了，得抓紧把落下的课给学生补上，她自己更不用说，做梦都在背托福单词，下定决心要考出个像样的成绩。
至于陈屿安，她已经和他达成了协议，这一世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这个协议来得非常不容易。
那会儿陈屿安一听到她的提议就激动起来，说她不就是想甩掉她和别人自由恋爱吗？不好意思他是个男人，没法眼睁睁看自己老婆在眼皮子底下和别人眉来眼去。
沈家榆立马纠正他，说那是上辈子的事了，这一世他俩只是普通同学，即便在上辈子，他俩的夫妻情分也早没了，只差在离婚协议上签字而已，他实在没必要非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扣，说到底就是他的沙文大男子主义在作祟。
陈屿安立刻竖起了眼睛，说别扯淡，根本不是那回事。
沈家榆反唇相讥，说那是咋回事，难不成他还爱着自己？
陈屿安被她噎着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沈家榆心下了然，冷冷一笑，说那不就行了，就这么定了，以后他俩就是路人，做个相互打掩护的战友也行，各自安好，她爱和谁好就和谁好，他别拦，拦也拦不住，有这功夫不如去接触接触他的白月光，免得这辈子又抱憾终身。
四十岁的陈屿安气急败坏起来，说：“这又是哪一出？什么白月光？”
“嘉禾医院三楼电梯口，一手抱着人家的闺女，一手给孩子的妈擦眼泪，比五好丈夫都温柔体贴，不是你吗？”
沈家榆面无表情地做出最后一击，这件事在她心里压了很久了，现在才露出头。
什么呀？陈屿安皱起眉头，露出思索的表情，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说梁靓吧？你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用这么紧张，我没兴趣雇人查你，无意中撞见的。”
“你去嘉禾干吗？没听说你哪里不舒服啊。”
“你没听说的多了，我挂那家医院的精神科挂三年了。”
沈家榆声音平平的，心死如灰的语气。
“对不起。”
陈屿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说出这三个字。
沈家榆显然被这三个字刺激到了，音量陡然升高：“我说过很多遍了，不要对我说对不起，因为我绝不会原谅你！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诺宝走了三年我才下定决心和你离婚吗？现在不妨告诉你，就是因为那一幕，我突然醒了，原来你不是不会关心女人也不是不知道怎么疼孩子，更不是性格天生内敛冷淡，你只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别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陈屿安有点急了：“梁靓是咱同校的小师妹，她生活遇到困难孩子重病求到我头上…，别说她了，就是个路人遇到麻烦，我看到了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那就更可怕了，陈屿安，你对一个普通朋友甚至一个路人都这么有爱，我呢？诺宝呢？我们娘俩在你眼里算什么？”
沈家榆的声音平静又凄凉，像一颗子弹瞬间击中了陈屿安的心脏。
他嘴唇抖了几抖，似乎想解释什么，又难以启齿一样，最后蹦出一句：“我错了。”
沈家榆神经质般地笑了，这么高贵骄傲嘴里居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转而凉凉地吐出来两个字：“晚了！”
“不不，”陈屿安突然热切起来：“咱们还有机会，家榆我会弥补你的，老天爷让咱俩一起重生肯定是用意的，难道你没发现吗？我千方百计在弥补你，打一开始，咱们刚认识那会儿我就”
“晚了！”
沈家榆不让他说完，断然道，转而又换了一种非常恳切地语气，说：“陈屿安，如果你真觉得亏欠我的，真的想弥补我，很简单，给我清静和自由，我只要这两样，可以吗？算我拜托你？”
那眼神和语气一下击倒了陈屿安，他颓然倒在椅子上，不再说话，神情迷惘且绝望。
沈家榆不知道他坐了多久，她睡着时他似乎还在，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第二天沈家榆睡醒的时候发现陈屿安离开了，在桌上给她留了个纸条，让她好好吃饭，说他打过电话了，晚点白静会来看护她。
沈家榆心下一松，顿觉天地一亮，呼吸都流畅了一些。
她很快出院了，恢复了正常的学习和生活，陈屿安一直没再出现过，学校这么大，避开一个人其实并不难，可见以前的他们的邂逅都多经不起推敲。
又过了几天，唐远山从北京回来了，打电话约沈家榆在酒吧见面。
沈家榆正在刷一套托福题，接到电话后笔一丢，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那天特别冷，西北风吹得呼呼的，远远沈家榆就看到了巷子口的陈屿安，他背着个硕大的双肩包，头发被风吹出不同的形状，边来回踱步边等她。
沈家榆赶紧大声叫他，对着他使劲挥挥手，加快速度跑了过去。
俩人有些日子没见了，四目相对，都笑嘻嘻的，像俩傻子一样。
唐远山大概刚下火车，面容疲倦，满身风尘，眼睛却是明亮快活的。
“在酒吧等我多好，这里多冷！”
她忍不住嗔怪道。
“不冷，我在酒吧也坐不住，在这里迎迎你。”
唐远山嘴硬，刚说完就连打了几个喷嚏。
沈家榆赶紧招呼他往酒吧走，冬天的酒吧人不多，只有稀稀落落几桌，俩人在角落选了个位子坐下。
唐远山还没坐稳就慌慌张张拉背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沉甸甸的水晶奖杯，往她跟前重重一放，说：“还算不负所望。”
“拿奖了？天呢，真的是冠军！”
沈家榆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惊喜地拿着奖杯上下端详，与有荣焉：“你也太太太牛了！”
唐远山很受用，傲娇地扬了扬眉，说：“还行！”
突然凑得近近的，问：“你说过的话还算话吧？”
“什么？”
沈家榆看到了他眼中的热望和紧张，心一突，装糊涂。
唐远山的脸立刻垮下来了，嚷嚷道：“沈家榆，你这样就没劲儿了，我为什么拼死拼活拿这个冠军？还不是因为你送我上火车时的那句话。”
“急啥，我是说过会考虑，这不正在考虑嘛！”
沈家榆笑眯眯地耍赖皮。
唐远山肉眼可见地失望了，往后面的椅背上一靠，刚才的精神气儿全泄了。
沈家榆也觉得自己过分了，赶紧哄他：“想不想吃点好东西？今天我请客，替你庆祝怎么样？”
又说：“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这么小气？”
“真生气了？”
……
唐远山不说话，眼睛乌沉沉雾蒙蒙的，看着她各种耍宝，突然轻蔑地来了句：“懦夫！”
“谁啊？谁懦夫了？”
沈家榆立刻被刺到了。
“是谁谁知道，一天到晚牛哄哄的，其实谈个恋爱都不敢。”
唐远山慢悠悠地说。
有那么一瞬，沈家榆的心脏飞速地瑟缩了一下。
他说对了。
刚重生时她也打算快意恩仇，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来着，可她实在不是那块儿料。上次拒绝唐远山时她说怕自己伤害他，刚才被他一刺突然醒悟了，她其实更怕伤害自己。
怕他只是一时新鲜，怕自己真动了情他反倒跑得飞快，怕她这副骨头架子一摔，就再也捡不回来。
唐远山还是了解她的，她并没有做好准备，更没有勇气。
哄还是要哄的，毕竟理亏的是自己，沈家榆使出浑身解数先把这事给糊弄过去，连抱着唐远山胳膊撒娇都用上了，唐远山却一点都没惯着她。
他冷淡且坚硬，自酒吧这次后一次都没联系过她。
沈家榆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唐远山用他的沉默给了她压力，也清晰地表达了他的态度：要么名正言顺，要么一刀两断。
他唐远山也是个骄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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