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失联
顾梦骗了自己。
江鹄站在他们分开的地方，手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天越来越暗，他觉得自己从头到脚的血都凉透了。
十分钟，顾梦不在这里。
教室里没有她。
风雨连廊没有她。
破败的图书馆没有她。
所有可能的地方，他都去过了，没有，都没有。
他听着晚自习铃声响起，站在她教室的窗外，能看到里面亮起的灯光里，她的位置空空荡荡。
这是他第一次翘掉了晚自习。
发出去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应，电话一直是冰冷的忙音，始终无法接通。
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快要疯了。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江鹄又回到了他们分开的地方，同学们都在回宿舍楼，这里没有多少人，远处的喧闹声传入他的耳朵，让他更加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灯投下的冰冷灯光下，他看到了老妈的身影渐渐走到他身边。
“儿子，今天先回家休息吧。”
“我……”
“刚刚我路过顾梦的教室，她的东西已经全都收拾完了。”老妈叹了一口气。
江鹄猛的抬头：“她回来过？！”
“我问了，是她朋友收拾的，有些扔了垃圾桶，有些带走了，她朋友已经回去了。”
朋友……朋友……是周亦然？
一定是她，对，虽然他找不到顾梦，但是总不会失去联系的，明天也许就能见到她了，江鹄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先休息，明天早点来，她回来了就能第一个见到她，如果她没回来……不不不，不想了。
可是东西都已经收拾了，停下，停下！不要再想，不要再想……
江鹄斩断了思绪，他眼神中又聚集起了光彩，迈出步子来要回家，却膝盖一软，险些摔倒，幸好老妈扶住了他的胳膊。
他抬头对上老妈的眼睛，里面盛着的满是不忍和心疼。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老妈这样的神情，霎时清醒了过来。
江鹄努力忽视心头的感受，费劲的提起了嘴角：“我有点饿了，妈，你回家给我做点儿宵夜吧。”
“好，回去吧。”
第二天，江鹄来得很早，他踏进教学楼的时候，起床铃才刚刚张牙舞爪的呼啸在校园中，宿舍楼里的灯稀稀拉拉的亮起来。
教学楼里还没有亮起几盏灯，他推开顾梦班级的教室门，打开灯，被忽然亮起来的光刺的眯了眯眼睛，目光定在了一处。
不是东西被收走了吗？怎么桌子上还放着书？难道……
江鹄心里涌起一阵狂喜。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那个熟悉的靠窗的位置。
身上的寒气还没有散去，但看清桌子上摆设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被一盆凉水从头浇了下来，彻底结成了冰。
这是顾梦的座位，放的却不是顾梦的东西。
她的桌子被撤了。
这是别人的位置了。
江鹄后退了一步，又看了一眼之后，非常沉静的转过了身，他的表情看起来除了更沉默一点，身体有些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以外，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
他走到了风雨连廊，刚刚走了几下，就停住了步子。
再往前，就是顾梦最习惯待的位置了。
他不敢往前走了。
冷风从两边呼啸而来，吹动了他的头发。
少年本是鲜衣怒马，却显得萧瑟凄凉。
江鹄揣着最后一捧希望，点开置顶的头像框，每一个字母都敲的万分艰难。
顾梦，你现在在哪儿？
删掉。
小顾同学，回我一句啊。
删掉。
顾燕雀，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删掉
……
删掉删掉删掉……
他重复点着那个删除键，笨拙的组织着最合适的语言。
直到同学路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和他道了声早，他才如大梦初醒。
啊，快早读了。
“我在……”他想了想，删掉了省略号——
“我在。”
几乎是点了发送键的同一刻，他就熄掉了屏幕。
他不想再看到满屏的自言自语，无人回复，他怕自己会崩溃，这样，他的情绪也许会全面塌毁，不能这样，不能再影响学习了，顾梦会不高兴的。
也许早读后就能看到回复了。
他就这样自我安慰着，
不到一个小时的早读里，他无数次想拿出手机来，无数次设想顾梦的回复。
甚至想象着见面之后，他要说些什么。
一个早读的时间里，他设想到了所有可能的回复，以至于到铃声响起的时候，他的嘴角都微微勾了起来。
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希望，在看到红色感叹号的时候戛然而止，灰飞烟灭。
对方已经删除账号。
没有解释，没有回答，没有一句留给自己的话。
聊天背景还是他们的合照，聊天界面里却只有自己的问话。
还有那一句不知道算不算善意的提示——
对方无法接收消息
好极了。
江鹄攥着手机，指节发白，他极力克制着眼睛的酸涩和心里的慌张，十分镇定的收起了手机，走出了这栋教学楼。
他不知道周亦然在哪个班里，哪个楼层，但是早饭时间紧张，很多学生都会就近选择食堂，两个楼梯口，东边的这个人流量最大。
江鹄含了一颗糖在嘴里，慢慢走到了那个楼梯口。
等到他手被吹的冰凉的时候，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周亦然。
周亦然看到他的时候，似乎很想望风而逃。
最后还是一步一迟疑，十分艰难的走到了这里，视而不见是不可能了，只好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
“顾梦。”江鹄没有一句寒暄，单枪直入的开口。
周亦然抓了抓头发，有点为难：“呃，我知道你是想知道她怎么了对吧，但是吧，呃，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反正她是走了，你俩真的挺可惜的，要不算了吧。”一个解释说的颠三倒四，逐渐胡言乱语，说着说着，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江鹄眼底的难以置信一闪而过，他定定的看着周亦然：“她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具体地址，只知道她离开了，真的，她现在需要冷静，你们算了吧。”
他当然知道顾梦需要冷静！学校没有回来，所有的东西都抛下了，让周亦然带走一部分东西却不说具体地址，所有账号注销，只可能是她自己想逃。
可是为什么？
因为早恋被家长抓了？因为父母离婚被她妈妈带走了？不，无论是哪一种，不至于一句话都留不下来，一个答案都不给自己。
会这样唯一的原因就是……
她不信自己。
这句话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他的呼吸一停。
江鹄垂下了眼眸，淡声道谢后顿了一顿，还是补充道：“如果她愿意说，你记得告诉我，我一直在。”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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