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心元气集

距离村寨三十里外，一条陡峭断崖延绵数十里。

        不知多深的悬崖云雾缭绕，宛如缓缓流动的河水，在雨中流淌。许多粗壮的树根爬上崖口，一株百年老树牢牢钉在山体中。树干苍遒有力，需两人合抱。皮如龟裂土地，枝叶宛如龙蛇，那茂密的顶冠，宛如一座华盖在雨中撑开。

        五六米处有两根枝干朝东面神展开，结实的枝桠上盘腿坐着一位少女。她十五六岁的年纪，青衫长袍，腰束一带，身形修长挺拔。一头乌黑长发用白色缎带轻轻挽住，绑了一个高马尾，清爽利落。

        少女正是王语嫣，与年前相比，稍有些婴儿肥的面孔清瘦了些。

        去了幼时稚气，平添几分锋芒与冷冽。

        少女闭目静修，体内磅礴的灵气沸腾，由内向外显化，暗淡雨夜，她的身躯放光，如水般温顺，又如电般耀眼。不多时，磅礴的灵气就将她整个包裹起来。

        胸腔起伏，初具规模的胸脯有规律的抖动，一呼一吸，早已融入本能呼吸法流畅运转。

        围绕王语嫣身边的磅礴力量将她托了起来，毫无借力，如神圣般席空而坐。一股股灵气以少女身躯为源头，就如大河分流，涌向四面八方。

        每一次吐气，都有巨量的灵气没入虚空，消失在人类的视野之外。

        每一次吸气，王语嫣都会从身体深处，从钢铁般的精神层面榨取更多的力量。

        此等规模的力量流逝，与武者击破丹田也差不太多，别说平常武者，就是先天境界，打破天人之桥的武者都支撑不了一刻钟。然而灵能武道与元气系武道不同，就算身体同样疲惫不堪，只要精神足够坚定，坚守心中誓约，就能向内榨取更多的力量！

        与之正面放对，就算被逼至比拼底力的窘境，王语嫣也不会有丝毫畏惧。

        灵气潮涌，每一瞬间都足以摧毁身下巨木的力量源源不绝的流向虚空，王语嫣的心神以灵气为媒介，进入一个肉眼不可见的，极微观的层面，这是隐藏在世界表层之下的脉络。

        在遥远的过去，自天心演化而出的元气在这些河道中喧嚣奔涌，每一次天心变化，都有无数元气潮涌，而无数次潮涌积蓄，就形成了人类肉眼可见的表现。

        但是，现在映入王语嫣眼中的，却是一条条枯萎的脉络。河道早已干涸龟裂，就像大旱三年的土地…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用自身灵气替代曾经存在过的天地元气，梳理荒废的河道，开辟出一片河道网络，并且构建内部循环，让这个气脉能够自我循环，维持自己的存在不被周围干涸的河道同化。

        ……

        天宫有《天心元气集》一书，其中前四篇详细论述了：世界的演化过程、修炼文明的诞生、修炼文明如何被科技文明取代，文明的先进性……奠定了天龙世界元气武道快速发展的根基。

        第一篇，世界演化理论中，提出了“天心·元气”这个概念。

        “天心”是天地运转之理，是规则之总集。

        “元气”是天心彰显于世的原动力，是推动世界演化的工具。

        按照这个理念，绝大部分世界的本质都是一样的，所谓的高武世界、低武世界，只是遵照天心运转的规则，演化到不同阶段的世界。是世界从最初混乱无序的能量状态，向稳定的物质形态演化的必经过程。

        任何一次天心变动，都是趋向稳定。随后才会有无数元气组成庞大的、复杂性的运动，将天心的变动显化为现实。天心为体，是最根本的、内在的、本质的。元气为用，是“体”的外在表现、表象。

        第二篇，修炼文明的诞生部分，分析了高武世界和低武世界的文明发展程度差异，以及原因。

        先以例如《天子传奇》这个高武世界分析：

        或许是因为更加年轻，或许是其他原因，天子世界的天心变动频繁，而这就需要更多元气运动来彰显天心变动的结果。如此一来，世界的元气就相对充足。

        在这样元气潮涌的环境中，天子世界的人类更容易观察自然，窥视天心运转的蛛丝马迹。通过一代代先辈贤哲无数次观测、认知、思考、学习、交流、总结，少数人类掌握了天心运转的内在原理。

        如此一来，这些人就可以结合自身情况，参照天心运转之理，创造出拥有不可思议伟力的神级武学。他们将世界底层充沛的元气化为己用，经过漫长的修炼，从而实现生命层次的跃升。也就是所谓的练气成仙，练武成神。

        与环境优渥的高武世界相比，生在低武世界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由于世界的演化接近尾声，天心干涉世界运转的力度越来越低，逐渐潜入在万事万物的规律之中，曾经如潮涌动的元气慢慢干涸。如此一来，失去了窥探天心的机会，低武文明向高武文明的路就断了。

        观察《越女剑》中关于阿青的描述，最早的内功应该就是春秋这个各种思想学派大爆炸时代诞生的。一些走在人类文明最前沿的先哲发现了人体之中先天元气的存在，也开创出许许多多最初的内功心法。

        但…发展到一定程度，等内功修到圆满之境的修行者贯通内外，打破天人之桥，却发现世界已经不适合修行了。他们不但无法从外界吸纳元气，反而因为外界元气稀薄，反向抽取他们体内高密度的真气。贯通内外的天人之桥，就此成了不可打破的瓶颈。

        随后各门各派修修补补，用各自的办法补上了这个缺陷。

        温顺些的田园派开创枯荣禅、龟息功之类的功法，降低自身真气活性，用沉寂静止的真气抗拒外界的掠夺。强硬些的王道派开创六脉神剑、火焰刀之类的武功，用凝练至极的真气，抵御外部恶劣的环境。最霸道的要数逍遥派祖师，以庄子逍遥游为根基，开创北冥神功，识人体为北冥汪洋，在体内建一个真气涡旋，和这个天地顶着硬干！

        然而，无可否认的是：这个世界的武道就遇到了瓶颈！

        先天之后，这条修炼文明的路就断了……

        从《越女剑》春秋到《天龙八部》发生的北宋，再到《射雕三部曲》，以其中人物的表现来看，人类的生命层次没有飞跃性的提升。根本原因是天龙世界的武道理论再也没有开创性的发展，无法正确认识“天心·元气·人体”三者的本质关系。如此一来，天龙世界的武道文明再也无法打破瓶颈，再创新天。

        武道随着元气的消失，更加难以修行，最后只能随着时代流逝越发式微。直到《飞狐外传》故事结束的清朝，再也看不到一个先天武者。

        《天心元气集》的第三篇，说的是武道文明如何被科技文明取代。

        这里面提到了一个修炼文明经常谈到的概念：末法。

        传说到了末法时代，世界的元气就会完全消失，彻底被不可撼动的、严密无比的物理法则统治。在这样一个严密无比的世界中，只要修改任意一个物理常数，整个宇宙就会崩溃。

        当世界进入这个阶段，所有以元气为根基的修炼文明，都会慢慢退出舞台。

        但是对“更快、更高、更强”的追求使人类不断进取、永不满足。

        自然而然的，人类文明就会走上了其他路。

        也许在未来某个时刻，或许会有人被落下的苹果砸到脑袋，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一个个诠释物质运动的定理被发现，世界缓缓揭开神秘的面纱。借助这些研究，人类会看到隐藏在万事万物当中的自然规律，也就是消失的天心。

        在天宫的理念中，科技文明和修炼文明是没有高下之分的。两者不过是基于外部环境的客观条件，用不同的方法，对自然规律的一致追求而已。

        第四篇，文明的先进性中，讲述了文明的重要。

        末法时代对于高等武道文明有影响，却没有那么大，高等文明是不会惧怕末法的。

        在末法时代之前，修炼文明只要把自己拥有的武道理论推到足够的高度，迈入高等武道文明的门槛，就算生活的世界变成低武世界，甚至末法世界，这个修炼文明依然可以源源不断的产生强者，不会有任何衰落。

        因为已经高度发达的武道文明具有高层建瓴的视角，可以认识到阻碍修炼文明发展的困难在哪里，也有足够的底蕴研究出解决困境的办法。

        环境固然重要，但只有文明的发达程度才是核心关键。不管是高武还是末法，都有可能存在高等武道文明。可文明要是不够发达，武道理论不够完善，就算给你环境优渥的高武世界，也产生不了最初级的武道文明。

        现在，天宫正是要把天龙世界止步在先天的武道文明推到更高的层次！它将“天心·元气·人体”三者的关系研究透彻，打破先天的瓶颈。不过十年的功夫，天龙世界就有许多人用不同的方法，突破先天，进军天人领域。

        王语嫣此刻使用的，正是这些方法中最完善，也是流传最高的方法：虚空气脉！

        这个世界正在从低武向末法转变，但还没有彻底演化完成。世界表层之下，极微观的层面，远古时代留下的，运载磅礴元气的通道虽然残破了点，却没有彻底坍塌消失。

        这个方法就是利用了这些残骸，让武者自己打造一个高武环境，观察天心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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