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闲云聚散

程曦只是看了一面就觉得有似成相识的既视感，不过萍水相逢，对方也是匆匆擦肩，她也更不可能上去询问别人的名字，于是只是稍微一犹豫她就和这两人错过了。

        衡山之巅，南岳大庙里拜神，她又再次见到苏小小了，这一次她是孤身一个人，也没有看到她的朋友，环抱着手臂，笑吟吟的看着庙外墙壁上的壁画，《八百米衡山全图》，是零九年中旬国画家邓辉楚先生完成的居图，全场一百零八米，蔚蔚壮观，壁画上泼墨般绘画出楚地的风土人情，地方地貌，相当于一个地理志。壁画左边还有诗词：一生事业系江山，泼墨丹青只闲，绘尽衡山八百里，刷新画史几千年，百仞长卷空前辈，四载辛苦铸巨篇，气势恢宏惊看客，河图来埒妒先贤。

        南岳大庙奎星阁、正南门、御碑亭、嘉应门、御书楼等多重门楼，一共形成九进、四重院落，四周角楼高耸，以红墙而围，寿涧山泉，绕墙流注，气势恢宏，恰似一个缩小版的故宫。

        程曦一路走过来，想要看仔细点，很可惜的是，两人还没有接触，苏小小似乎被人叫了一下，转身就湮没在人海之中了。

        程父从庙宇偏门里走了过来，笑容满面，手上拿着烧香敬神的东西，身边跟着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一路阿弥陀佛，穿过烟雾缭绕的香炉，回头的时候，看到程曦就站在人群里面，连忙招收叫她也一起过去拜拜神，求个平安。

        她对这些东西向来是不信的，只是父母比较信这些，她也只好拜了几拜，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再想找到之前那个女孩，就好比在茫茫海底捞针了。

        暑假的时光总归是悠闲的，方宁这个夏天准备充足，也做好了市场调查，各项装修材料在同品牌里面选好的，在相同品牌里选价格低以及值得信赖的。

        每天早上一起来方宁就骑着单车到处跑，基本上是老街和新开发区两块区域，老街的东西便宜，物美价廉，新开发区主要集中在新汽车站和县城郊区那一块，很多新产品，不过价格要比其他的要贵上不少。

        方宁这个暑假就瞎捣鼓着，花了一笔钱请来了专业的木工和泥工师傅，每天管饭，出人工费，按照规划的图纸来施工。这些重新装修属于家庭，私人的，不需要到建设局备案，只需要在社区里面做个登记就好了，其他事项就是不要在晚上装修，因为有噪音容易扰民。

        次日清晨，方宁老早就起来了，把老广，余小乐也叫了过来，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与其每天在家里当米虫讨家人嫌，还不如过来做点事情。

        老广一开始还不愿意来，这暑假了，好不容易有时间可以到处玩，结果硬是被方宁给扯过来帮忙，一万个不情愿，方宁知道这货想啥，直接就说有工钱可以拿的，比在你爸那免费当过要好的多，他立马屁颠屁颠就来了，毫无节操可言。

        方宁拉他来这里帮忙，也是经过考虑的，老广毕竟学过门窗之类的知识，比余小乐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毕竟是要专业点。

        “方宁啊，你重新装修那么好干吗，钱多了没地方去，可以救济一下我们这些贫穷的小老百姓啊。”老广蹲在台阶上剥着瓜子壳。

        方宁上去就是踢了一脚，“开始干活了，再嗑瓜子我就买十几袋瓜子给你磕个够。”

        “嘁~你给二十袋我也剥的完。”老广丝毫不惧。

        余小乐很认真的跟着木工师傅做事情，方宁和老广两人打闹了一阵子也不折腾了，过去帮忙。

        方宁家要装修的工程量实在是太大了，一个多月都没弄完，既要注重质量又要注重生活细节，很费时间和金钱。

        这是一个无底洞，尤其是某些屋面的材料突然上涨，方宁他们不得不停止施工，等到材料价格降温再做打算。

        爷爷开的小店最近生意不错，往来客人颇多，客人一多，人手就忙不过来，有时候难免疏忽，招待不过来，在无形之中也流逝了许多的客源，最后没办法，方宁也只好过去帮忙，招待一下客人。

        他天生就不是个消停的主，一看店子里内部空间还有可以装修的空间，赶紧趁着自己临时拉起来的施工队还没散，手上还有一些做剩下的材料，干脆就直接呼啦带过来停工两三天，把店子重新装修好，光是那橱窗透明的玻璃以及吊顶的灯就花他小几千块钱。

        店子里乒乓作响，爷爷望着方宁他们干瞪眼，有些后悔，不过再装修方案出炉以后觉得还算比较满意。

        小店外面弄来了两盆绿色的盆栽，不知道是什么植物，反正也不要钱是油漆店老板送的，因为方宁之前一口购置了很多油漆，老板又嫌那两个盆栽蔫蔫都没朝气，就一起送给他了，没想到方宁带回家养了一个多礼拜，青翠欲滴了，估计是油漆店环境不好的缘故，还真怨不得不植物的问题。

        店内都是从广告店打印出来的横幅和彩条丝带，悬在在各个位置，精心雕刻，有铜色的小铃铛，吊顶上led幻彩彩灯，灯光折射到墙壁上，呈现出暖色调，看起来温暖无比。

        从外面街道的角度透过玻璃橱窗可以清晰的看到凡是有食客的桌位都冒着白气，玻璃上还贴着打折的海报。

        小店装修过后，生意更好了，客流量起码多了一倍，于是爷爷只好对外招聘，想招人手，方宁就说哪里要这么麻烦，村里不是还有好多没事做的人么，干脆直接叫他们过来做事，工资可以详谈，但是手脚一定要勤快。

        离高中开学就只剩下一个月了，时间真是一晃犹如流水。

        方宁做着前期准备工作——

        他窝在家里面把高一的知识再次复习一次，还有就是分科的事情也要早点明确好。

        方宁有自己高中生涯的规划，下一步该怎么走，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他都已经计划好了。

        分科的事情虽说是高二才做的，但是提前想好总是没错的，他对生物化这些理科知识向来有些不感冒，不过也明白在以后的生活中，还是理科好点，就算是找工作，理科生也比文科生要好找工作，这是常识，只是理科生需要刻苦的学习和对这些东西天分，而文科就不一样了，文科只需要死记硬背，灵活运用。

        最终他还是遵循以前的路线，没人历史发生偏移，该是理科生，就还是理科生，毕竟他对理科的理解还是比较透彻，至于文科的科目，那需要太多时间去背诵知识点，太麻烦了，他很讨厌麻烦。

        方宁上高中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也意味着最少在这一年内，他可以放开自己，全家的重心也从他的身上转移到方微身上了。

        方微还有一年就初三了，而且他从小表现的学习天赋比方宁还高，获得的目光自然也比方宁多。

        另外要说的是，方宁他们这一届是侨联天岳中学最后一届学生，在初三毕业后不久，初中部就被拆掉了，全部师资力量合并到三阳中学里去了，同时方微她们这些学生也要被打散插班到三阳中学的各个班级里面去。

        三阳中学本来在各大中学中排名老三，在合并了天岳中学后，名次一下冲击到了第一的位置，将老牌启明中学挤到了后面。

        天岳中学的消失对于其他中学来说是资源的整合，优化重组，对于方宁他们来说则是母校的消失，再也没有可以去怀缅的地方，说不难过那是假的，只是大家都隐藏在心里面没有表现出来。

        程曦也从外面旅游回来，也得知了初中被拆除的消息，当天晚上叫方宁他们几个出来聚一聚。

        地点选在一中奶茶店，小店换了浅绿色墙纸的格调，看起来有些小清新。

        方宁捧着奶茶探望着对面一中的建筑，瞳线里倒映出繁华的景象。

        程曦点了一杯苹果汁，靠近坐了过来，抿着吸管，听着奶茶店里面循环的《烟花易冷》，周董的大舌头，气氛异常安静，很适合静静的喝着奶茶，看着人来人往，这种感觉让她有种超然的感觉，但又和街道上的人紧密联系着，有着若有若无的牵挂，你看街上的买菜的大妈说不定就是班上某个同学的大妈，再绕过来几圈子以后说不定还和她家侄子侄女有什么关系，小城的圈子就是这么小，小到每个人都几乎是熟面孔，不像大城市里面太阳升起来明天你是谁的漠然。

        小城隔绝了大城市的喧嚣，在清晨的某一个时刻，你打开阳台上的门窗，夏蝉还在窸窸窣窣的夏季里犯着迷糊，天边露出一抹很微弱很微弱的晨光，小城的居民们在这个时候隐藏着一些心思，坐在昏暗交错的公交车里上班上学去去外地，然后所有的世事变迁就在这不经意里悄然发生了。然后呢？好像一点点惊天动地的意思都没有，有时候又会一点小波澜，发生了什么事情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小城，几乎路人皆知。

        方宁说过这是一种力量，小城特有的力量，这些都凝练出一种特有的韵味，平凡和普通，恰巧就是这种东西正是那些大城市里所没有的，给人心安的感觉。

        余小乐拖着一堆东西过来了，方宁看他左手一个包裹右手一个包裹也不嫌硌得慌，就其起身帮他拿东西，顺带问了一下这里面是什么的东西？

        “没什么贵重的啊，就是一些米粉之类的，我奶奶做的拿回家慢慢吃，也就你们几个人玩的好我就带了点过来，其他人我还不给呢。”余小乐道。

        “那真是辛苦你了。”方宁给他点了一杯奶茶。

        老广和老谭，还有方舟等人也陆续到齐了。

        大家齐聚在一起，讨论着母校被拆的事情，其实这个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也没有能力去制止这个事情的发生，只能发发牢骚抱怨一下。

        他们喝着奶茶畅谈天南地北，最后又聊到了学校的事情，有那么点点低落。

        方宁就问方舟说她去哪里读书。

        方舟耸肩，说本来想去一中，但是分数线还差了那么一点，又考虑到二中体育专业不错，就报了二中，录取通知书基本上也是方宁那天到的。

        方宁诧然，这么说来等高中开学那一天，我们又是校友了。

        方舟欣然的点点头，又仔仔细细的问了身边的人，得知程曦居然也去了二中，秀眸瞪得老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这可不是跟她一样成绩不好，程曦的成绩在五十班基本上是无冕之王，尤其在单鼎分班到其他班以后，基本上没有谁的成绩可以和她媲美，就是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女孩，居然会选择去二中而不是一中，简直不符合常人认识的逻辑的。

        程曦抿抿嘴唇，优雅地说，“因为去二中有补助。”

        方舟眨了眨眼，不是很明白，难道不是上好的学校比补助好很多么……

        奶茶店内敞怀大笑。店外开始乌云密布。

        方宁看了一下天色，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下大雨，连忙催促大家回去。

        “那我们先走了。”方舟和老广是同一个回家方向的，刚好他们的车也来了，就和方宁等人挥手告别。

        “拜拜。”

        余小乐家就在附近，也就几步路程，他倒是不着急。

        方宁侧头，对程曦说，“你呢？要我送你吗？”

        “你送我？然后你再冒大雨回来？”程曦反问。

        方宁“……”

        你这个问题的角度能不能不要那么刁钻。

        好在程曦也只是开玩笑，莞尔，“嗯，那我先回去了。”

        “嗯，注意安全。”

        “你也是。”

        方宁送走程曦以后，望了望余小乐，他也回望了几眼，颇为尴尬，“怎么？你也想送我？”

        “慢走不送。”方宁道。

        “你这没良心的。”

        “谁叫你去了一中，不和我们一起完成伟大的革命事业？”方宁耸肩。

        “我突然有点后悔了。”

        “后悔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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