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亲爱的你，别来无恙

公交车披覆着一层厚雪在老城里兜兜转转，街道上有忙着避雪的人群，有撒花的姑娘，有欢乐笑着的小孩，还有在书店屋檐下拿着吉他弹唱民谣的大男孩。

        方宁携手和程曦站在道行路旁的街灯下，抬头望了望，那眸子里流动的光倒影着半弧形的穹盖，灯罩上覆盖了一层雪堆，还有稀稀疏疏的雪花飘落下来。

        程曦重新撑开伞，可这伞本来就是女孩子用的，伞盖不能全部将两人笼罩进去，于是他们靠近伞边缘的肩膀上也落下了一层雪。

        方宁孩子气的抖一抖，雪尘四散开来，惹得程曦莞尔一笑。

        尽管下着雪，可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却没有减少的迹象，川流不息的车辆，充满秩序而井然，纷纷披覆了一层雪迹，雨刮器转到最大的速度，将落在挡风玻璃的雪花刮走，到处都充满了汽车的鸣笛声，好像整个老城都被这一种声音给覆盖了。

        渐渐的，随着雪小了起来，卖花姑娘的叫卖声，小摊小贩的吆喝声与鸣笛声混合在一起，可是总有一种声音透过那风雪，不是那种咆哮，也不是那种呐喊，就是那样轻飘飘的，像小时候哼着的歌谣，传入大家的耳朵里面。

        两人不约而同的侧头，顺着歌声的方向望去，清华书店的屋檐下，那个被冻得满脸通红微微颤抖的大男孩拿着吉他在唱着歌谣：

        “你今天好不好，会不会像我们曾期待的一样。

        可是我还做不到，不在乎人家眼光

        你说你学会了妥协，甚至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我已经没有话好说，可是不想停下来。

        不管怎么样，不管你已经面目全非或是沧桑

        不管你在承受什么，活着就有希望。”

        亲爱的你，别来无恙。

        …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已经快要停下的风雪，忽然又大了起来，雪片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落。

        方宁望了望天色，说了句奇怪后，程曦看了他一眼，就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听那个大男孩唱完民谣，

        大男孩有着高瘦的个子，穿着棕色棉衣，蓬松的头发染上了雪花，垂在前额发梢遮住了眉眼，却遮不住那轮廓分明的招风耳，所以给人看起来总是能够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他唱出的民谣很绵，低沉却唱着这个年纪应该有的腼腆，给人的感觉仿佛刚出道的林宥嘉。

        有些人停下来听了一会儿歌，默然上去在地上的箱子里丢上纸币，也有卖花的姑娘在周围徘徊，趁机向那些人们兜售她的花朵，那个那男生是不管不顾的，一个劲的唱着民谣，似乎不是为了钱，却又有被生活所迫的窘迫，万般无奈都写在脸上。

        方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二十块钱，上去放在那箱子里，“你的歌很好听。”

        “谢谢。”男孩礼貌的点点头，继续拿着吉他唱一些耳熟能详的民谣。

        小城的雪好像下了很久，又仿佛没多久。

        他们离开的时候，还频频回头，书店下那男孩依然在不管不顾的歌唱，这多少让他想到了黄昏落日下唱片店单曲训话的爱。

        风雪模糊了他们的视野，那让人心跳的旋律也消失在风雪里。

        岁暮风动地，夜寒雪连天。

        方宁和程曦在小城里漫无目的地走，走过了花溪巷，走过了青石巷，走过了李家巷，沿着跨河的碧波大桥，一路走走停停，走到了康乐村。

        纵横交错街道，高低不平的居民楼，老旧的农贸超市热闹无比，商北街的衣店铺面都关张了，倒是绿色基调的邮政局还大门开着。

        再往前面走，就是城关镇的平安巷了。

        方宁忽然停步不前，程曦也不约而同停步，互相对望，微微踌躇。

        平安巷子里有什么他们当然知道，承载了初中记忆的侨联母校，也就是后来的新城中学，当然，他们是最后一届，等他们毕业以后母校就不复存在了，只剩下一个还算是留作纪念的新城小学，剩下的都被改成了青少年足球培训基地。

        有一种感情叫近乡情怯，虽然用来说这里或许有些不恰当，但也相差无几。

        方宁是知道这个结局早已经注定，所以在伤感过后就很平静了，顶多是以后绕过这里，不来这个伤心之地就好。

        可是对于程曦而言，这里有着特殊的情感，越是这种面冷的人，心里的情感越炙热，对她而言母校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侨联中学，而并非二中。

        “要不我们去别处吧。”方宁询问。

        “还是去看看再说。”程曦说了一句，就往前走了。

        这里每一个地方他都非常的熟悉，当时没有那么多感受，而现在再次过来，心里却异常感慨。

        他们来到以前校门口的位置，此时已经改成了高大的门卫室，门窗是黑色不透光玻璃，看不到里面的场景，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里面的保安们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一批保安了。

        侨联初中被改成了偌大的足球场，绿荫的草坪覆盖了厚雪，高大的电线杆以及网状的围墙都有了雪痕，程曦和方宁就站在那凝望，有些失神。

        天空飘的雪似乎又停歇了一会儿，只不过又吹起北风，刮在人的脸上跟刀子刮一样疼。

        程曦转过身来，对持着伞的方宁说，“现在雪很小了，把伞收起来吧。刮着这样的风，打伞很吃力的。”

        “嗯。”方宁回应了一声，便抖落了伞上的雪，收了伞。

        两个人往来时的路并排走着，伞架在肩上，身子靠得很近。

        雪已经住了。北风也渐渐地减轻了它的威势，饶是如此，那些风吹在人的脸上，还是让人感到很难受。

        “方宁，你觉得冷吗？”程曦忽然关心地问。

        “还好吧，衣服穿的很多，还是很暖和，一点也不觉得冷。”方宁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道。

        “可是我觉得冷了，还有些发抖。”

        方宁说道：“前面有家汨原西点，我们可以去坐一下，喝下咖啡驱驱寒气。你觉得如何？”

        他说完，抬头望了程曦一眼，顿时就愣住了。

        程曦嘴唇有些发白，而且身体确实在抖动……可是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呢？

        “我送你去看病！”他当机立断，带着程曦往天岳大道的十字路口小跑过去，拦下一辆计程车，赶往最近的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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