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唯一的颜色

　　秋寒也不听她在说什么，一边拉着她快步往前，一边道：“那天你来了水月门，把一群孩子留下后，主子看到还给他的门主令和那方镇纸，伤心到数日没有吃饭，随后便开始饮酒，将酒窖里的酒，无论好坏都搬出来喝，一直喝道不省人事，然后肯好好睡上这么些时日。后来醒了，性情变得十分暴躁，任谁去劝都没有用，那慕容薇，更是完全近不得他的身……一直到有一天，有消息说，朱雀城中流传开了一味药，看似简单但效果出奇的好，主子得了那药方看过后，便认定了你一定还在朱雀，并且在偷偷的行医写药方……于是，他便有了精神，说要找一位大夫来替自己看病。目的，自然是为了找你！”
听到这里，夜倾璃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江水月会突然昏迷了，又为什么知道她在行医，非要找大夫了。
顿了顿，秋寒又道：“当时，我有想过，要不干脆把这消息传遍整个朱雀，这样，或许你听到了，便会来……可是主子他说，你太聪明了，他不敢赌，他怕那样太假，太过刻意，你不会来。夜姑娘，今日既然你已经来了，那么，秋寒冒昧的想要问您一句，若是您知道主子很有可能是装病，就是为了引你前来见他，你会来吗？”
夜倾璃想了一下，最后十分认真的回答道：“当然会。”
当时她并非没有怀疑过，但是她却毫不犹豫的来了，因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江水月对她来说并非是陌生人，是恩人，是朋友，是她极少愿意百分百信任的人。这样一个江水月，她怎么会对他的处境视而不见？就算他不是真的生病，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她也是要来的。而且，她最担心的还是万一，他是真的生病了呢？
听到夜倾璃的回答，秋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回过头看着夜倾璃，认真道：“总算，这些日子我因为你受的气，没有白受！不过你扮成那叶行人，着实是叫我……恨死你！”
夜倾璃咧嘴一笑，故意揶揄道：“谁让你当时那么笨，给你那么多暗示你都视而不见，还故意让别人送我。结果那小子胆子又小，又怕黑，还是个路痴。在马车外迷了路后，便开始哇哇大哭，害得我只能自行赶车，在路上遇到了一只灵兽，耗了整整一个晚上才将它抓来。这不，我还是信守承诺的，回来了。”
秋寒听完夜倾璃的解释越发的觉得自己愚蠢了，眼神越发的懊恼起来。
秋寒拉着夜倾璃，快步的来到江水月的房间。
房门开着，里面却并没有人，里面的陈设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并没有多少的改变。只不过，夜倾璃稍稍留意了一下他的桌面，一阵风轻轻吹过，书桌上的宣纸被吹落在了地上，那枚之前被他送还回来的千面，似乎已经不在原处了。
秋寒随着夜倾璃也进入了屋内，但是看到屋子里无人，便有些诧异了，不由得自语道：“主子双腿不是……怎么会不在这里……”
夜倾璃忍不住笑了起来，伸出手拍了一下秋寒的头顶，好笑道：“亏你还是君北遇身边最得力的护法，你还能不了解他的德行？你真的以为，一个人躺在床上时间长了，双腿就会废掉吗？”
秋寒闻言，恼怒的瞪起了双眼，生气道：“你还说我！倘若他的腿真的没事，你巴巴的跑回来做什么？送什么药？”
夜倾璃仔细想了想，好像真的是这么个道理，她也有些尴尬了起来。
“我……自然是因为欠了他太多，不忍心违背了对他的承诺。终究，还是欠了他太多，能弥补几分，便努力的弥补吧……”夜倾璃忍不住叹息。
她发现，这世上总是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也总是有亏欠别人，却怎么都偿还不起的东西。可惜的是，她只有一个人，一颗心，给了一个人后，便再也没有办法给另一个了。
想到这里，她还是决定，要去单独见江水月一面。
她拉过秋寒，道：“我知道你家主子在哪里，不过，我有些话需要单独和他说，你在这里等一下。”
秋寒点了点头，自然是同意了。虽然她也很想见到江水月，看看他究竟怎么样了，但是，她知道江水月一定不希望夜倾璃出现的时候，旁边还有人看着。
夜倾璃走出了院子，便立刻朝着酒窖的方向走去。
对于水月门，她显然是十分的熟悉，当然，她也知道这里的酒都藏在什么地方。
信步走入酒窖之中，夜倾璃几乎可以确定江水月就在里面，但是，里面并没有人。
她不信邪，又进入了第二层酒窖。
发现里面的酒果然少了很多，看着地面上干净清晰的脚印，夜倾璃断定江水月刚才来过这里，取了酒，又走了。
她心下了然，想了想，又提了一坛酒，转身离开了酒窖。
随后，她水月门寂静无人的后山上找到了江水月。
一袭红衣，妖娆潋滟，绝美的身影，如同盛开在夜晚的墨莲。
他姿态肆意且洒脱，慵懒且疏狂，坐在一棵高到几乎触手便可碰触月亮的树顶上，手里举着一坛酒壶。
一仰头，将清冽的酒水尽数灌入喉中，任由那辛辣的酒水刺激着他的味蕾，以及让猛烈的醉意席卷他的全部意志。
忽然，身边的树杈子沉了沉。
江水月微微转头，带着七分醉意的眼眸，落在了一旁的夜倾璃身上，愣了片刻，而后有些迟钝的道：“你……是真的小夜儿，还是……梦里的？”
夜倾璃听到江水月突然这么问，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扑哧……你今天，应该是第一次看到我真正的样子，你梦里的我，有那么好看？”夜倾璃趁着他有了醉意，故意逗他。
江水月“呵呵”的笑了一下，迷离着双眼，缓缓道：“你什么样子，与我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从来看不见颜色，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红，什么是绿，什么是花……世界在我的眼中，是丑陋且苍白的。唯有你……只有你……你是我唯一能够看见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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