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笑容

　　茫茫的银河悬在澄澈透明的星空之中，仿佛要以她那赤裸裸的身躯拥抱夜色苍茫的大地。

　　美得令人惊叹。

　　即便是在少受污染的偏僻乡下，这样美丽的景色也是很少见的。

　　这是一个夏天的故事，

　　夏夜的晚风，清凉而舒适，卷起蝉鸣、蛙声和薄薄的夜雾，吹动源稚生的裤裙衣角。

　　纵然独自身处泥潭，可抬头仰望着温暖夏夜里的星河闪耀，象龟也没有那么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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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次从那块浮木上恢复意识，清醒过来时，阿多尼斯总是没有办法确定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触碰到的东西是不是真实的。

　　也许自己一直身处梦境。

　　也许在那个十字路口，疼痛传遍全身而后又消失在一片黑暗的虚无之中时，自己就一直在做梦了。

　　那个炽烈如火的爱与美之神也好，温柔如水的忒缇丝也罢，全是自己脑海中梦幻般的泡影。

　　无论是枪林弹雨还是血肉横飞，无论是阴谋诡计还是波云诡谲，都是存乎于主观意识中的投影，也包括那块奇异的木板。

　　这个想法时隐时现，藏在心灵最深处的角落里，在夜静如阑、万籁俱寂之时，不止一次地浮现在他的心头。

　　尽管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真实，但是阿多尼斯却更愿意相信那块一直待在自己视角余光里的与真实世界格格不入的透明面板。

　　以看似虚假之物作为真实的锚点，就连自己也不得不说，实在是讽刺极了。

　　就拿这次醒来时所见到的景象来说吧。

　　阿多尼斯一睁眼，只看见一片混沌的黑暗，并不压抑而是好像蜷缩在温暖的浴盆中那样。

　　却隐隐有朦胧昏暗的光芒从身前的一块屏幕中透射出来。

　　这光线极为虚弱，他一伸手，就被浓重的黑暗所吞没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刺目的光划破这方黑暗，他不禁抬手遮挡。

　　等到眼睛适应了光线的强度，没有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他才放下手臂，仔细观察眼前的景象。

　　两个高大的人影就相对而立，正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

　　说的语言阿多尼斯听不太懂意思，只觉得有些像前世的俄语，那种好似咬着大舌头的浑浊发音和夹杂在其中的怪异弹舌令他印象深刻。

　　他们是站着的，而阿多尼斯感觉自己似乎是躺在一个浑浊温暖的水箱当中，口鼻接着似乎是管道样的东西，有氧气从管中传输过来。

　　躺在水中，看人也不是相当分明，再加上逆光，那两人的面容俱都隐藏在黑暗中，只有他们低沉的话语和不时响起的清脆的酒杯碰撞的声音。

　　就在阿多尼斯半睡半醒间，谈话声忽然停了，四周陷入压抑的沉寂之中。

　　只听一声巨大的沉闷的响声，伴随着耀眼的火光，接下来是某个沉重的东西倒在雪地上发出一声嘭嚓的闷响。

　　咯嚓咯嚓的踩雪的脚步声向他接近了。

　　阿多尼斯仿佛被恐惧紧紧摄住心脏，双眼紧闭。

　　他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

　　视线好像消失了，寂静之中，他只听见一种怪异的“嗬嗬”声，好像破损的风箱，又好像某个人被水呛着了喉咙，努力咳又咳不上来的样子。

　　阿多尼斯睁开双眼，透过水面正对上一道贪婪可怖的视线。

　　视线的主人觊觎着不属于他的财宝，终于有一天，他即将把那堆财宝收为己有，像饿狼看见触手可得的嫩肉从而眼里冒出绿光，又像秃鹰看见刚发烂不久的腐肉，

　　毫不夸张地说，那是阿多尼斯两世以来看见的最贪婪丑陋而又野心勃勃的眼神。

　　因为太过开心，那张面孔的主人忍不住咧开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随即笑容越来越大，直到那个人仰天长笑起来。

　　加上水面的光线扭曲作用，阿多尼斯甚至怀疑自己来到了地狱，看见了恶魔。

　　在那笑声中他狠狠打了一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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