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心思

傅秋的死，对于傅国华来说，甚至是一件好事，媒体宣传的统一口径都是傅秋偷税漏税，外界舆论压力过大导致的精神抑郁而跳楼身亡。

        邢春只敢偷偷的在家哭，如今傅秋死了，她在家里的地位更是没有了保障，别看傅国华头发半白了，想要抱上傅家大腿的，可不会嫌老头子年纪大，邢春却也是不敢表达不满的。

        傅家以后注定是傅却的了。

        怪只怪她没有生个儿子，女儿还是不顶用。

        …

        顾安宁知道傅却心情很好，但他在外面不能表现得太过，所以也就是花钱表达一下他的喜悦，算是一种庆祝？

        傅却给顾安宁订制了一双高跟鞋，是水晶钻镶嵌的，顾安宁觉得这样的款式，网上买几百块钱就差不多了，但傅却买的这双，花了五六万。傅却还说，不算贵。

        顾安宁将鞋子装回鞋盒，说道："你送给我，我也没什么穿的机会，你退了吧。"

        傅却道："下个月公司有活动，你正好穿着来，到时候配一条裙子--"

        "下个月我就要考试了，也没什么时间。"

        顾安宁刚洗完头，穿着普通的白T恤和短裤，坐在沙发上，敲着二郎腿，腿上还摊着一本资料书，上面是用荧光笔勾画的重点，都是她需要背的。

        她一双圆溜溜的眸子，透着真挚的光，让傅却不会想到，她不是没时间，而是不愿意融入他的圈子。

        以前她曾经幻想过，

        顾安宁道："等我考上了，我请你吃个饭。"

        傅却笑道："不给我点别的奖励吗？"

        他目光沉沉，意有所指。

        傅却最近很忙，再加上前一阵子两个人之间气氛不太对头，所以已经挺久没有同床过了。

        傅却不是一个沉迷女人的人，但顾安宁也知道他的体力，缩了缩身体，说道："等……等我安全期。"

        自从她知道顾泉怀上孕，其实也就是一场意外，顾泉说应该是避孕套破了，又刚巧赶上了危险期，所以就"中奖"了。

        傅却突然想到了袁野紧张着怀孕的顾泉的样子。问道："假如你要是怀上我的孩子了，你会怎么办？"

        他从来没问过这个问题，但他联想到上次顾安宁和他说过的，她曾经怀过覃隶的孩子，但是她很冷静的去人流了。

        顾安宁皱了皱眉，说道："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傅却道："有。"

        顾安宁定定的看着他，说道："我只接受婚后生孩子。"

        傅却失语，而后笑了笑，点点头，只能说出两个字："很好。"

        ///

        钟母和钟父，对钟赫的这个孩子，捧在手里怕化了，小心翼翼的样子让顾泉心里很不是滋味。

        顾泉跟钟母说了婴儿做高铁可能会耳鸣，钟母立马就说："那我们在这儿多待些日子再回去。"

        顾泉点点头，但想到自己当初租房子还是太快，要是没转租出去，孩子和二老就直接能住在那儿了。

        但正当顾泉在网上查有没有什么短租房时，租客就发微信过来，问顾泉能不能退押金，他们不准备租了。

        "分手了。当然就不用合租了。"

        顾泉纳闷，前些日子租给他们的时候，两人看起来感情很好的。

        顾泉虽然觉得房子退租对于现下钟家父母的去处是个好事，但还是多问了一句："为什么分手？"

        男生道："她说她喜欢上了别人，一见钟情，一拍即合，对我没有感觉了。"

        顾泉沉默。

        顾泉将押金退还给他后，就带着钟母和钟父去了小区。

        顾泉听到钟母抱着婴儿，奶瓶里是冲泡好的奶粉，她慈爱的笑着，叫着婴儿："小易啊小易。"

        顾泉问道："阿姨，名字取好了？"

        钟母道："对，我和老头子早就取好了，叫钟易。"

        顾泉以为是坚毅的毅，点头道："嗯，坚毅的毅吗？挺好的。"

        钟母道："不是，是容易的易。"

        钟父正在打包东西，沉声说道："本来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时候，都叫钟YI，取了两个字，女孩是意思的意，男孩就是容易的易。"

        钟意作为男孩子的名字就有些太文静了，钟父和钟母商量着，两个字都挺好的，易，则是希望孩子一生从易，别有什么艰难，一生顺顺利利的。

        顾泉点点头，说道："名字很好。"

        她突然觉得眼睛有些痒，看着孩子红润的脸，喝完奶就昏昏欲睡的样子，不禁想到了，若是钟赫看到了他的孩子，该有多高兴。

        钟母说道："这孩子，我见着第一眼，就知道，像我们家钟赫。"

        顾泉原先在产房外没怎么看出来，但随着孩子这几日相处久了，眉眼也逐渐的正在长，顾泉也发现了。是有些像钟赫的，傅秋的脸型和眉眼都很深邃浓艳，这孩子不是，而是有些随钟赫。

        希望这个孩子，一生都开开心心的，平安喜乐。

        .

        袁野开车来送顾泉和钟父钟母，孩子睡着了，钟母突然说道："我在想，这孩子长大了，怎么跟他说爸爸妈妈的事情。"

        袁野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面色犹豫的二老，没说话。

        钟母又道："顾泉，你怀孕了对吧？我看出来了。"

        顾泉道："是。"

        钟母道："我和老头子昨晚商量了一下，可不可以让小易叫你妈妈，就说你是改嫁了，以后孩子慢慢长大了，寒暑假可以让他来你这里住一个月。"

        顾泉偏了偏头，看了眼袁野，袁野没说话，就说明这个主意，顾泉自己定。

        于是顾泉道："好，别的假期，我也会抽空回去看小易。"

        钟母笑道："这样就好。"

        …

        将二老和孩子安顿好，袁野以为她要回酒店，但顾泉说道："去趟超市吧。"

        袁野见她情绪有些低落，揽过她，说道："怎么了？你要是不想当钟易名义上的妈妈，我上楼去跟他们说。"

        顾泉摇头："不是，我只是……我在想，小易长大了以后，真的会快乐吗？"

        所有的大人，都希望孩子平安快乐，但每一个大人都是从小孩子过来的，大人们就是知道快乐很难，所以才会希望孩子快乐啊，想想也是挺矛盾的，不是吗？

        袁野沉默，说道："别人的孩子我管不着，但我的孩子，我一定要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孩子。"

        他的手覆在顾泉的小腹上，这一次顾泉没推开他，他说道："顾泉，虽说我们要往前看，但太远的事情，我们也是真的顾及不到，你现在，只需要放宽心，等孩子生出来。"

        顾泉点头。

        两人去了超市，买了一些尿布和奶粉，又去买了些婴儿穿的衣服鞋子毯子。

        顾泉发现袁野总是关注点放在女婴服装和鞋子上，导购员以为这一对情侣生产的女孩。很是热情的给袁野推荐，顾泉拽了下袁野的袖子，说道："你在干嘛？时间不早了，我都挑好了，买完单就回去了。"

        袁野俊颜上浮着一层柔意，他手里拿着粉红色的小衣服，说道："我看这些衣服好可爱。"

        顾泉故意说道："再可爱你也穿不上，你要是喜欢女装，回头找找我衣柜里有没有什么你能穿上的。"

        袁野："……"

        袁野只好放下手里的女婴衣服，跟着顾泉前去结账。

        顾泉知道袁野喜欢女孩。上次问了医生，说是四个月以后才能B超检测出性别。

        医生还顺嘴问了一句："你是很希望是男孩吗？"

        顾泉笑着摇头道："不是，孩子父亲想要女孩。"

        医生笑了起来，"那倒是少数的，我遇见的多数都希望是男胎。"

        …

        …

        顾安宁原本以为，在教资考试还没到来之前，她和傅却应该不会再吵架了。

        但并不是。

        她发在微博上的每日打卡日常原来一直被傅却暗中关注，直到有一天评论里有人在底下评论，问顾安宁道："小姐姐脱产备考吗？"

        顾安宁："对啊。"

        "父母不会说什么吗？"

        顾安宁道："我一个人。"

        "有男朋友嘛？"

        "没有。"

        …

        傅却靠在门边，阴沉着脸问道："我不是你男朋友吗？"

        顾安宁不想和他吵。其实她当初这么回，就是有一种对傅却的不满一直埋藏在心底，过不去绕不开，所以她就那么回了，但她是没想到傅却会看到的。

        她找了个理由，说道："这叫塑造人设罢了，阿却，你别当回事儿。"

        但心里又是在冷笑的，连顾安宁也不明白为什么她看到傅却这种兴师问罪的架势，会有种快感。

        傅却冷哼一声，说道："人设？什么人设？清纯小姐姐单身可撩？以后当了教师是不是要搞制服诱惑？"

        顾安宁站在那儿，也不避讳他的目光，说道："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傅却愣在那儿，总觉得这句话很是耳熟。

        这不就是网上都在流传的渣男最喜欢说的话吗？怎么如今换到顾安宁嘴里说出来了？

        顾安宁将傅却今晚送过来的车厘子拎起来，递还给他，说道："我没胃口，你带回去吃吧。"

        傅却张了张嘴，想说这车厘子是他预定的，顾安宁好像都猜出来他会说什么，轻飘飘的说了句："我想吃自己会买，我也不是吃不起。"

        傅却："……"

        她拿着睡衣前去浴室洗澡了，傅却看着她的清瘦的背影，心里冒起无名火，大步上前将她抱起，顾安宁叫出声，手里的衣服掉在地上。

        傅却将顾安宁按在床上，这床和四件套都是傅却买的，当初这公寓的床，傅却觉得睡起来不舒服。就直接花钱给她换的。

        顾安宁屏息看着傅却，只见傅却那张俊美白皙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他说道："你是在和我耍小性子吗？那你还真耍对了，我就吃这套。"

        顾安宁："……"

        他俯下身吻着她的锁骨，又将她翻过身，顺着她的脊背吻着，落下的吻像是一团团的火，将顾安宁的理智炸飞。

        朦胧间，她仿佛听到傅却说："顾安宁，要不你试试怀上我的孩子。也许我就什么都妥协了。"

        .

        十一假期之后，钟父和钟母就带着小钟易回江市了，顾泉说是等孩子满月再回去也行，钟母道："不了，什么也不庆祝了，孩子平平安安长大就好，满月也好，抓周也好，都不办了，太热闹了不好。"

        顾泉都不知道该回什么话。

        就像是过去有人给小孩取些贱名，就是为了孩子能够平安长大，怕取的太贵，会折寿，如今两个老人家的心思也是这样，怕给孩子办的太热闹，引来鬼神注意--有些迷信，但迷信背后还是心酸。

        以前顾泉听钟赫说过，他是独生子，所以小时候在家里，但凡是他生日或者升学。都会在家里热热闹闹的办一场，亲戚对他也很喜欢，给他送礼物什么的，钟赫的成长不缺爱，所以他性子也格外的温吞，所求也不多。

        小钟易的小手攥着顾泉的食指，冲她呵呵的笑，小孩子没有牙，牙龈粉粉的，身上有奶味。可爱极了，顾泉也冲他笑。

        总之，一个小生命，带来的总归是好事，这是新生。

        袁野已经在江市联系到了月嫂，等到钟父钟母到家，第二天就会上门照顾孩子，又请了一个保姆，家里打扫做饭什么的，就交给保姆，反正不会让两个老人太操劳，要是有什么急事，打电话给袁野，他也会处理。

        .

        .

        从钟父钟母和小钟易的事情安顿好，袁野将手头的房子挂牌出去，兜兜转转，两人还是暂时先住进了顾泉的公寓。

        还是同样的房子，但袁野花时间从新布置了一下家里，正在套被套，顾泉说道："写字楼那边的自习室。我准备挑桌椅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跟我一起去看看？"

        袁野想了想道："这周不太行，我要去看房。"

        "又看什么房？"

        "看了一个别墅小区，价钱还可以，准备买个两层的小洋房，等我定下来了我再带你去看。"

        顾泉对房子不是很讲究，只要能住就行，她只觉得自习室的装修设计都够麻烦了，所以也不想去管小洋房的事情。

        顾泉觉得腰很累，拿着靠垫靠在腰后。坐在床上，说道："你决定吧，我也懒得管。"

        她又问："你是全款买，还是贷款？"

        袁野道："全款。"

        顾泉道："我一直都挺好奇，你手里的钱，究竟是从哪儿来的。"袁野一直没怎么和她说。

        袁野套好被套，扬起手臂将被子摊开，套得很完美，他说道："你不知道其实是个好事。"

        顾泉笑起来，她屈膝拍了拍身旁，意思让袁野坐过来。

        袁野上前坐在她旁边，他身上热乎乎的，十月以后的北城就开始降温了，还没供暖气，不过袁野就是最大的热气供应者，顾泉靠在他胸膛，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声，平静道："有时候就觉得，像是一场梦一样。"

        袁野问："梦的开头是什么？"

        顾泉道："你来我家，说我还是处啊。"

        袁野："……"

        那是一切的开始，像是缓慢行驶在轨道上的列车，之后开始脱轨，踩不了刹车，只能由着列车继续开，然后终于停了下来。

        顾泉觉得现在的日子，说快也快，肚皮一天天的都在变大，但说慢也慢，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看着袁野五官硬朗的脸，以后他也会这么躺在她身边，就觉得余生还很漫长，仿佛什么也不会再发生了。

        顾泉问道："你有想好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吗？"

        袁野道："我还不知道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仰着头，小声道："其实我昨天一个人去了医院，医生说是女孩。"

        袁野浑身肌肉都紧绷了，眼里晶晶亮，嘴角不可自抑的上扬，而后抱住顾泉弯下身，将耳朵贴在顾泉的腹部，笑道："顾泉，我有女儿了哎。女孩的名字我早就取好了，就叫袁满，你觉得怎么样？"

        袁满，圆满，取的也是谐音。

        顾泉故作不满的拍了下他的头，冷声道："女儿的名字早就取好，那要是男孩呢？你是要等到孩子满月了才想骂？你也太重女轻男了。"

        袁野不在意的笑，说道："这说明我是有求必得，，真的。顾泉，我真的太开心了。"

        顾泉眸色沉沉，问道："比和我在一起还开心吗？"

        袁野道："那当然。"

        顾泉冷着脸，推开袁野，板着脸道："哦，那等到孩子生下来，你和你的袁满一起睡婴儿房吧，别来找我，她更能让你开心，你还要我干嘛？"

        袁野："……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姐姐。"

        都说女人的情绪难捉摸。那么孕妇的情绪就更难了，袁野从后面搂住她，小鸡啄米一样的啄着她的侧脸，呼吸热热的，他低声轻柔道："你这是吃你自个儿女儿的醋了吗？等孩子长大了我跟她说，非得笑你这个当妈的……顾泉，我上次做梦梦到你生了，医生来问我保大的还是保小的，你猜我保谁？"

        "……不想知道。"

        袁野道："我保你啊，如果非要我选，我肯定只要你啊。"

        顾泉撇了撇嘴，说道："什么晦气的梦，以后做了也别跟我说，我的孩子肯定平平安安的落地。"

        袁野："……"

        所以说孕妇的心思你别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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