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心疼
不晓得是谁将窗户打开了，疾风送雨而入，顾泉更觉得冷，她推搡着袁野，袁野松开她，看着她殷红水润的唇上有明显的咬痕，淡淡道："说话客气点，不然我以为你是在勾/引我。"
顾泉恶狠狠的瞪他，但她此刻眼圈红红的，不仅是有些气恼明明自己是来找他质问的，却还是被动的被他反攻为主欺负了，也有被他方才吻得很疼，她挣脱不开他，很崩溃。
新一年的开端，她的状态差极了，此刻头晕目眩，只觉得疲累，心里又漫出来委屈的酸。
她这幅样子，袁野还从未见到过，一时之间只觉得有些慌乱。
他为什么会慌乱，他袁野怕过什么？
顾泉抬眼，她的眼睛总像是有雾气。此刻却是清亮，定定的看着袁野，说道，"袁野，你这样处心积虑，不觉得很幼稚很无聊吗？"
袁野垂眸，他双手按着顾泉的肩膀，感受到瘦削的女人情绪很不稳定，他也看得出来顾泉在强压着眼泪，努力冷静下来。
"我最近都很忙，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哪有时间折腾你，你当我不用休息的么，嗯？你是被人背地里坑了？所以就觉得是我干的？"袁野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此刻语气无奈，听进耳朵里还带着几分撩宠，一双黑眸里透着温柔的光，里面的倒影只容得下一个顾泉。
袁野不想看着顾泉这样颓败的模样，他有些心疼，便不自觉的放低了姿态。
顾泉听着，观察着袁野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
她嘴上还是尖锐："除了你。整个海城也不会有人背地里坑我了。"
意有所指。
袁野低笑。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暂时没什么急事，于是不容分说的拉着顾泉的胳膊去了一个单间休息室里。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很重，入目皆是大片大片的白，这是一个冰冷没有色彩的空间，却也足够能让人冷静克制下来，顾泉深吸一口气，靠在一个桌沿旁，双手抱胸看着袁野。
袁野轻声开了口，"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顾泉态度冰冷。"你是不是找人侵入我电脑窃了我的一些数据，然后放给了竞品公司，还是说，你直接在我们公司买通了谁拷贝了数据？"
这是顾泉能想到的可能了。
袁野是个聪明的人，听着顾泉这么问，心里转了几个弯，大致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袁野不屑道："我没那个闲工夫请黑客侵你电脑，更没那么闲情让人拷贝你资料--这种事，你怀疑我，有想出来我干这事能图什么吗？"
他说的的确很对，袁野干这事，没动机，如果单纯的欺负玩弄自己，犯不着手伸到顾泉的工作甚至公司上。
她皱着眉，一双清丽的脸，脸色很是难看。
袁野见她外面的棉服都是湿的，走上前，动作慢悠悠的将她的棉服拉链拉开，顾泉抬手一挡，袁野笑，"棉服都是湿的，你想感冒吗？"
"你别以为你否认，我就真的相信，如果哪天我发现是你--"
袁野明显不太想继续听她这种没有实质性的警告，笑着启唇发出"嘘--"，手上将她的棉服被剥掉，室内开了空调，脱了棉服也不冷的。
"你今天格外聒噪。"袁野这么评价她。
顾泉理了理湿发，回想着见到袁野后的一切对话，的确有些冲动了。
"我被辞退了，上个月的工资和一年的年终奖统统都没了。"顾泉闷闷道，她也不晓得为什么会当着袁野的面说这个，说出来只会显得她很惨。
袁野找到了休息室上次传过来的黑色皮衣，皮衣里面都是最保暖的毛绒，他给顾泉披上，眼睛眯起来，他每次一眯眼，顾泉就觉得他身上的野性更甚，像是一匹嚣张的狼。
"钱不够？我给你的信用卡不就是给你花的吗？"
顾泉嗤笑了一声，"又不能刷一辈子。"
她刷袁野的卡只刷过两次，一次请同事包括苏泽在内，吃西餐，一次是在超市购物，当时都是因为气恼袁野，后来她就将那张卡放在梳妆桌抽屉里了，没打算继续刷了。
别人的钱用着怎么会踏实？她现在去网贷还能有个十几万块钱额度，但那是长久之计吗？她又不是一贫如洗身无分文了，犯不着刷别人的卡。
袁野的喉结上下起伏了下，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忍住了。
他方才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你想刷，我就给你刷一辈子。"
但就目前而言，他并不能完全确认对顾泉的特殊到底是由于什么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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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泉就是穿着袁野的那件黑色皮衣离开的，袁野晚上还要跟着导师查房，走不开，叫了出租在医院门口。送她出去的，顾泉手里拿着那件湿了的棉服，表情淡然，此刻已经恢复到往常的状态了。
她上车前，冲着袁野挑了挑眉，"袁野，你如果没那么变/态，没那么恶趣味，穿着这一身白大褂，看起来挺人模狗样的。"
真听不出来她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袁野撇撇嘴，突然问了句："数据泄露的事，要我找人帮你查吗？"
顾泉迟疑了下，却还是点了头，"要。"
袁野点头。
顾泉上了车，司机是个上个年纪的大叔，笑着跟顾泉搭讪，"小姐，你男朋友是医生啊？有福气哦！"
顾泉摇头："他不是我男朋友。"
福气？嫁给医生对于女人来说似乎的确是个不错的选项，但想到以后有人会嫁给袁野--会是福气吗？
顾泉竟然觉得好笑。
袁野那样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走入婚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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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泉非常心疼钱，心疼的要死，即便已经有前同事知道她离职来挖她，但顾泉却也不是很高兴。
她有些低沉，次日早上上班故意慢吞吞的迟到了，也懒得打卡，到了工位就将整理好的文件都发给了交接人，然后打算去人事那边办离职手续。
人事办公室在楼下，制片和创意部也在楼下，顾泉拿着离职表就正巧看到苏泽那熟悉的身影站在制片身边说着什么，他和别人说话时总是会微微低着头，很客气很好说话的样子。
顾泉默不作声的离开，没上去打招呼。
苏泽现在已经是公司里各个编导争抢的演员了，因为他长得好看演技也还可以，人也好相处。
顾泉低头给苏泽发了个消息："苏泽，忘了和你说一件事，我离职了。"
苏泽看了消息，想了想，回了一句，"昨天听心怡说了大概，但是我想你心情大概不太好，所以没有问你。"
制片这个时候递给他一个新的合同，苏泽收了手机，签了字，笑着对制片道，"谢谢哥。"
制片笑着鼓励他："别这么客气，去拍片吧。"
苏泽前去摄影棚，不忘安慰着顾泉："没关系的泉姐，以你的资历，下个工作肯定比这里的工资高，福祸相依，会有好事情发生的。"
顾泉勉强的笑，苏泽的话对于目前的她来说，也起不到特别的宽慰作用。
对于成年人来说，最好的宽慰--就是钱。
苏泽抿了抿唇，给顾泉点了一份下午茶。截图给她，"马上就送到，泉姐记得去前台拿。"
"嗯好。"
苏泽又想给她分享点好消息："我刚和制片签了新合同，我的日薪涨到了八百，晚上请你去吃吃好吃的，别不开心啦。"
顾泉看到这句话，心里觉得暖洋洋的，她在脑海里想象着苏泽说话用"啦"这个尾音，就觉得很阳光很可爱。
苏泽给予自己的，就是小太阳般的存在，积极而温暖。
顾泉道，"今天你结束了就喊我，我早退。"
"这么任性？"
"反正也拿不到钱了，就不遵守员工标准了，我想去吃肯德基。"
顾泉其实很好伺候，吃东西不是很有什么要求，基本和苏泽在一块都是点名要吃哪家店，苏泽琢磨出来顾泉是在替他省钱。
苏泽眼神温柔，看着顾泉那个背影头像，心里有些异样，回了一个"好"。
他是真的很喜欢顾泉。
即便他明白，顾泉对他不是很依赖，昨天出了那样的事，她选择了避而不见，没有让自己看到她当时是怎样颓然的状态，而是在今天打好精气神，再告诉自己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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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泉填完离职表，下周就不用来上班了。
她也厌倦了好多年持续工作的状态，走出办公楼，就见着苏泽挺拔瘦高的身影站在那，她上前熟络的挽住苏泽的胳膊，轻声道："走吧。"
公司附近商场都逛了这些年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来了，顾泉坐在肯德基店里，吃着手机的嫩牛五方，看着外面往来的人，突然有些感慨。
她想到从大学毕业第一份工作，到刚刚离职的这个公司，自己二十多岁最美好的时光几乎都奉献给了工作，存款却也不多，混得的确不咋地。
苏泽吃着薯条，问道："泉姐是打算歇一阵子？还是直接找工作入职？"
顾泉转过头，看着苏泽，说道。"我应该，年后再找工作吧，想休息一阵子。"
休息一阵子，补一补剧，看看小说，调整下规律的作息，减减肥，能够在家里好好宅一宅了。
苏泽点点头，歪了歪头看着顾泉下眼圈有些黑，心疼道，"你的确该休息了。你最近瞧着都很憔悴。"
顾泉勾唇，"你嫌弃我？"她最近忙的连那个去皱美容仪都没怎么用了，还真是交了智商税，这两天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脸上的皮肉有些松弛的迹象了，还有颈部，颈纹若隐若现。
苏泽摇头，他一双棕色瞳仁很是真挚的说道："我是心疼你啊，怎么会嫌弃你？"他虽然年轻，但是估摸着顾泉这个年龄的姐姐肯定对于衰老有所惧怕，又交代她，"该是我害怕你别离开我才对。"
顾泉心下一惊："我离开你？为什么？你可是小鲜肉啊，我和你，你是嫩草，我是--"
她还没说出口那个"老牛"，苏泽将热乎的薯条塞到她嘴巴里，笑道："别这样说，泉姐，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顾泉吃着薯条，移开了视线。不敢再去看苏泽，她不自在的撩了撩头发，有些想哭。
她哪里好了，她对他有所保留，有所防备，有所隐瞒，她很抱歉。
这般的想，顾泉觉得，她要对苏泽很好很好，她要更热爱他，更加用心的呵护她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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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泽还是照旧将顾泉送到了小区门口，顾泉手机正好发来一个消息，是快递柜的取货码，给苏泽买的大衣到了。
顾泉拉着苏泽的手，问道："给你买的大衣到了，要不要去我家试一试，不合身我直接退换掉。"
苏泽有些意外，上前跟着顾泉进了小区，大衣包装就很精致，一看就价格不菲，顾泉捧着盒子，按了电梯。说道："早知道我就不去吃肯德基了，我家里冰箱有食材，可以做寿喜锅给你尝尝。"
苏泽目光如水，说道："等你彻底离职了，哪天做了喊我来尝尝。"
说着两人进了屋，苏泽发现顾泉的公寓虽小，但很整洁温馨，顾泉去厨房倒水，让他随意坐，苏泽坐在沙发上，看了眼沙发旁的架子上有些摆饰品，都很可爱，且还挂着那个皮卡丘的气球。
苏泽笑道："不是说要挂在床头的吗？"
顾泉："我还真怕哪天睡着睡着气球炸了，就放在客厅了。"
苏泽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件纯黑触感很舒服的大衣，瞧着样式和质感都很好看，顾泉将水放在他面前，说道："穿上试试啊。"
她第一次给男朋友买衣服，总担心买的不合对方的意。
苏泽站起身，脱掉身上的那件棉服，将大衣穿在身上，刚好很合身，苏泽本就身材好长得帅，什么衣服都是人衬衣服。
顾泉夸他："行走的衣架。"
苏泽抿唇笑，有些不大好意思，将大衣脱了之后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吊牌，上面标了价格，苏泽眼眸一沉，看着顾泉在一旁的柜子里找着零食出来，放零食的柜子在最底下，她弯着腰去拿，她穿着包臀裙，上身是白色紧身毛衣，将她曼妙的身姿勾勒的很是撩人。
她浑身都散发着温柔淡定的气质，苏泽难得的觉得内心很沉静，一贯如此，他觉得顾泉带给他的就是安全感。
他凑上前，顾泉刚好起身，怀里抱了很多薯片巧克力小面包，一转身，正装上苏泽的胸膛，他浑身透着炙热的温度，她被吓了一跳，手里零食掉到了地上。
她一动不敢动。苏泽搂着她的腰，很细很柔软，他低下头，直视着顾泉，那双素来温柔的眼里怎么感觉像是加了蜂蜜呢，顾泉看着苏泽奶白年轻的脸，觉得苏泽就像是奶油小蛋糕，好香好甜。
"泉姐。"
"嗯？"顾泉的睫毛颤了颤。
苏泽亲了一口她的脸颊，低声道："我真的好喜欢你。"
他一副依恋她的模样，让顾泉很是满足，满足中带着羞涩。
顾泉的脸红扑扑的。手搭在他的肩，男生的肩胛骨很硬，但是很结实，她仰着头，认真道："苏泽，从我和你交往以后，我就觉得我过去这些年的孤单，都是为了遇见你。"
她埋在他的怀里，闻着苏泽身上的味道，闭着眼睛说："你知道吗？我曾经一个人过除夕，还不是这个全套公寓。是在一个小单间里，坐在床上开着电脑看春晚，春晚好难看啊，我就记得那么一次，心里特别特别想谈恋爱，如果我有男朋友，他一定会陪着我，不会让我孤单，现在有你了，我可以这么抱你，我就觉得很圆满。"
她鲜少说这些话。苏泽也是第一次听，顾泉语气还是很克制，但也在试着告诉苏泽，他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
苏泽抚顺着她的头发，问道："今年你要是想留在海城过年，我陪你，我一定在你身边。"
顾泉笑道："今年啊，我好不容易谈了个对象，当然要回家交差一下，难得过一个不被催婚的年。"
苏泽亲着她的耳边，问道："需要我陪你回去见见阿姨和叔叔吗？"
顾泉想了想："不了吧--以后……总归会见的，今年你还是好好回家过年吧。"
苏泽道："都听你的，反正我随时待命。"
……
两个人歪在沙发上，顾泉就躺在苏泽的腿上，随便聊着一些话，可能心里没有工作上的烦心事了，顾泉倒是问起了苏泽最近工作和平台账号的事，听着苏泽说他已经在选一些反向和写脚本了，总之还挺顺利的。
苏泽感觉到顾泉在他面前要放松许多了，也会说她过去的一些事，比如怎么和一个高中同学闹掰的，比如以前遇到过的奇葩合租室友……
大概晚上八点多钟，顾泉刚想开口说要不要做个寿喜锅当夜宵，苏泽看了眼手机，抱歉的道："不用麻烦了，我得回去了，明天早上另一个公司排片很早，我得先回去睡觉了。"
顾泉点头，站起身道，"我送你。"
苏泽拉上棉服的拉链，亲昵的拍了拍顾泉的头，"不用了，外面挺冷的，我可不想让你冻到了。"
顾泉有些舍不得他，好像他一走，这个公寓又是冷冷冰冰的，但若是强行留他过夜，貌似有种别样的暗示，所以顾泉给他开了门，看他上了电梯，笑道："路上小心。"
苏泽还是温柔的笑，酒窝很深。
直到电梯门合上，他的笑容才收敛了起来。
手机里是莫莉发来的消息--
"我在我家小区门口看到你了哦，你和你女朋友聊完了吗？聊完了来我家吧，我今晚一个人睡，好害怕。"
又发来了一个定位，和顾泉的小区是同一个，隔得也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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