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懦弱的王与国】
三日后,天空飘起白雪,似乎连老天都不舍16岁花季般的诗凤过早的凋零离去。我们同慕府家人将诗凤入殓埋在西山山脚下,立碑为“爱女慕诗凤之墓”,众人泣不成声,白色的雪,白色的孝服,白色的纸钱,白色的棺材,一切都归为白色,显得庄重而又悲泣。我将这一幕印刻在心,我不会便宜了让诗凤的离去那个人。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王府,见哥哥独自在府内等候。原来哥哥收到王府不再被禁足的消息,便速赶来探望我,见到瘦弱不堪的我,他心疼得忍不住落下眼泪。心情平复后的哥哥告知家中姐夫一月前被贬为从六品右司郎中,监管兵、刑、工部诸司政务,为其三个部门打杂的闲职。姐夫为人乐观,倒还能面对自己的处境,父亲因受不住多面打击,忧思成疾,卧床半月。好在哥哥的生意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还能维持刑府上上下下的开销。我握紧拳头,心中愤怒累积,新仇旧账全部堆在一起。哥哥见我忧心忡忡,宽慰我不要过分担心娘家的事,临行前便再三安慰我不要多想了,一切都还有哥哥在。我含泪相送哥哥。
接下来的日子,九王府的运行照旧如常,熙莲她们日日炖各种补品给我和娴静,人的精气神还是得靠食补,三日汤水喝下来,我觉得精神了许多,肤色不再枯萎蜡黄,略微变得光润有血色了。
算算日子,王爷返朝应该就在眼前了,屋外的鹅毛大雪,似乎要装扮一个崭新的新年,再过十日,将是我在宋国的第一个新年,我坐在窗边低声叹气,被进屋送汤水的熙莲听见,问道:“夫人,不要叹气了,叹气多了不好。”
我问道:“怎么个不好法?”
熙莲一边帮我倒着汤水,一边细细回忆道:“上回路太医关照过,说夫人您不能总是处于忧思、伤感、悲痛的情绪中,他提醒我们要是听到你叹气,就要安慰你,让你尽量开心点,说是对你的病有好处。”
我呵笑一声道:“瞎说,路太医的一句话你们倒是听得认真,我哪有什么病,我若叹个气就要生病,那我也太不经用了。”
“夫人笑了就好,这碗人参鸡汤趁热喝了之后,夫人你午睡一会儿吧。”
听到人参两个字,我竟然端不起这一碗小小的汤水,更别提喝这碗汤水了,我又想起诗凤给我的那支血淋淋用生命换来的人参,眼泪控制不住流出来,我摇着头对熙莲道:“以后不要再给我提起人参,我也再不要吃人参,这汤撤下去吧。”
熙莲没有再劝我,她是懂我的,再怎么劝我,我都听不进的。她眼见炭炉中的火势减弱,便去添煤,一边自言自语道:“诗凤姑娘要是知道夫人今后再也不吃人参,她会很难受的。”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可是此时此刻,我必定是喝不下这碗汤水的。
就这样,我静静地看着熙莲添煤,火炉中的煤炭燃烧发出呲呲的响声,偶尔有一两个爆响声,我呆呆看着黑乎乎的煤炭,它虽在黑暗中诞生,埋于地下,下贱的身份,但有一天接触火焰,燃起属于它的烈火,照样发光发热。希望我的王爷能摆脱他卑微的身份,能不卑不亢,向煤炭那样给我们的力量和温暖。
忽闻得屋外一片热闹声,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似乎有人在唤“蓉儿,我回来啦!”
熙莲比我耳尖,欣喜道:“夫人,王爷回来了。”
她忙掺扶我,我顾不得那么多,一个趔趄直往外走,寒风凛冽中,白雪茫茫中,九王一身黄色战袍出现在庭院内,身边的家仆叽叽喳喳围着王爷恭贺他的回来。
王爷见我出来,忙一个小跑,与我大庭广众下热情相拥,他在我耳边轻唤道:“蓉儿,我回来了。”
我喜极而泣,哭泣得竟无法语言,哽咽得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进到屋内,我们还没有坐定,从屋外进来的娴静带着悲喜的声色叫道:“王爷,臣妾来了。”
“娴静,你走慢点。”王爷见她挺着肚子走的笨重,忙上前掺扶,这一声关切的问候和动作,让娴静哭天抹泪起来。王爷突然悲情道:“在回来的途中,王府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是佳怡,是怡娘娘蛮横不讲理,她瞒着皇帝,私下处罚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王爷,我以为自己以后都见不到你了。”娴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听着觉得意思似乎不对,反问道:“难道王爷觉得,这是刘佳怡与我们开得一个玩笑?”
王爷颇有为难神色道:“皇帝私下与我交代过,九王府被禁足,他完全不知情,怡娘娘已经私下被指责,皇帝对王府也额外的补偿。”
“不知情?没有他的撑腰,她刘佳怡会那样耀武扬威吗?指责?难道皇帝不知道他的女人有多么的心狠手辣吗?补偿?请问王爷,人命怎么补偿?你知道吗,我们足足被禁足46天,你难道不要听听我们的说辞吗?我们日日都是咸菜和糙米,你看看我们每一个人,哪一个面容有神了?娴静还是孕妇,她刘佳怡都不放过,最悲惨是诗凤,”说到此处,我哽咽得不行了,我没有想到王爷会如此幼稚地相信他们的假话,我对王爷这样答复极为不满,他应该站在我们的角度为我们做点什么,即便我知道我们的对手是皇帝,可是他也不至于懦弱到这种地步。我稍微停顿,悲愤道:“诗凤因为我,翻墙去买人参为我补身子,被刘佳怡活活打死。”说到此处,我心如刀割,泪如雨下,悲痛得无法言语。
熙莲见我泣不成声,便接着我的话继续道:“回王爷,夫人和娴静小姐日日营养不良,连走路都走不动了,贵嫔娘娘派的六位侍卫看守严厉,根本不让我们进出,也不让路太医和刑府的人来探望。诗凤见夫人昏倒,偷偷翻墙去买点补品,却被打得血肉模糊,因不能及时医治,她三日后便离世了。”
王爷惶然道:“可皇兄说,她只是将你们禁足,并没有苛待你们。”
我调整呼吸,收敛悲伤情绪,压低自己的怒火问:“那么王爷有没有问一问你皇兄,他的女人为何要禁足我们?为何要罢免我家父和姐夫的官职?为何要挑你不在王府的日子这样折磨我们?为何要毒打侍女?为何要囚禁孕妇?这些问题,不是一句他不知道就可以了了的。”
王爷没有直接回我的话,他先安慰娴静道:“你先回自己屋里,我稍后来看你。”
娴静听话的收住泪水,乖乖地离开。
屋内的婢女也一一退去,只剩下我和王爷。
王爷一脸难堪严肃道:“蓉儿,我从战场才回来,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在战场的安全,我好不容易回到王府,却要受到你的指责,我是王爷啊。”
我冷眼望着他道:“战场再危险,如今王爷你也已经平安归来了;王府再安全,诗凤已经埋入黄土了。”
王爷责备的语气道:“诗凤的死,你要怪我吗?”
我更为不依不饶道:“起码你要为她伸冤,让皇帝知道,诗凤户主,死的无辜。她人虽已入土,但还有家人,无论皇帝出面,或者王爷出面,应该厚待她的家人,也好让众人知晓户主是有好果报的。”
他沉默片刻道:“明日我出面,给她家人送300两白银吧。”
我低头不再语,九王居然如此懦弱,懦弱到自己的妻妾被欺负都不敢伸张,懦弱到自己的家仆枉死也不敢伸张,懦弱到不敢提要求不敢说想法。王爷,你太让我失望了,这样的你,我们跟着你没有安全感,没有尊严感。
我们彼此沉默了许久,见他悲伤的居然在落泪,我刚刚强硬的心被软化了,我是见不得他流泪的,这是他第二次在我面前落泪了,第一次是赵桓当太子,他不甘心才流泪。那么这一次又是为何?我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中,语气转为柔和道:“王爷你怎么了?”
他湿漉的眼睛,抬眼望着我,接过茶盏,却没有喝,他与我面对面坐下,慢慢道:“此次宋金两国联手攻打辽国,朝廷原以为据此便可轻易夺取燕云十六州,收复我大宋曾经的江山。可是没料到辽军抵不住金兵的进攻,却不惧怕与我们作战,结果我们两次攻打燕京,均被辽国的燕京守兵打得大败。后来,金兵由居庸关进军,攻克下了燕京。”
我道:“不管如何,金国也是在宋国的配合下才取得战争胜利。”
王爷接着叙道:“可金人不这样想,他们觉得我们宋军腐朽不堪,在本次战争中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金国一开始表示不再把燕云诸州交给北宋了。经过两次和谈,最后金朝只答应把燕京及其所属的六州二十四县交给北宋,却要北宋每年除把原给辽朝的40万岁币交给金朝外,还要把这六州二十四县的赋税如数交给金朝。”
原来如此,宋国的军队到底有多弱啊,居然连辽国也攻占不下。可是宋金毕竟是同盟军,既然战争胜利,就应该履行承诺,我替宋国不平道:“没有你们前期作战消耗辽国的兵力,金国也不可能一下子战胜,你们也是有战功的。说好的燕云十六州怎么就打了折扣?”
王爷怅然道:“金国军队从燕京撤军时,金兵把燕京的金帛、子女、官绅、富户席卷而去,只把六座空城交给我们大宋。金国还要求我们宋朝每年另交一百万贯作为燕京六州的‘代税钱’。”
我问:“朝廷可有答应金国的要求?”
王爷道:“我朝若是拒绝金国的提议,他们扬言要攻打我们开封府。我们自然不能答应金国无理的要求,朝廷准备命少宰张邦昌和亲王、宰相去金国议和。”
我道:“怎么盟军说翻脸就翻脸!不过金国与辽国开战一月,兵力也削减不少,如今天寒地冻,还要跨越黄河,他们要攻打开封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王爷道:“故此金军是否对我朝开战,就看我们的诚意了。”
我疑惑问:“那么朝廷派哪位亲王去金国议和?其中金国可否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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