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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9 顾秉谦难办了】


  天启皇帝朱由校随即批令各部:“如议,著实遵守,如或仍前怠玩,视为虚者,听言官指名参劾。”

  对丁绍轼的疏奏,首辅顾秉谦认为是挟皇帝令诸臣,颇为不悦。

  这时期朝中有人倡议至浙江云雾山采伐大木,用作修葺宫殿,绍轼又上疏劝阻,停止采伐。

  御史赵允昌弹劾绍轼,绍轼上疏求退。

  熹宗认为绍轼心直口快,婉言挽留,绍轼再辞、三辞,帝仍不准。

  这时又有御史吴裕中弹劾绍轼为大奸,恶语极致。

  魏忠贤察言观色,见熹宗欣赏绍轼,以吴裕中报复绍轼之由,罢了吴裕中官职,廷杖一百。

  绍轼闻知此事,立即上疏为吴求救,疏上,吴裕中已被杖死。

  绍轼认为吴裕中死得冤屈,但碍于魏忠贤的淫威,深觉愧疚,而又有口难言。

  礼部侍郎冯铨欲追论前朝三大疑案,一是“移宫案”,泰昌元年光宗死,熹宗朱由校当立。抚养他的李选侍与心腹魏忠贤,想利用熹宗年幼的机会,把持政权,据乾清宫。朝臣杨涟、左光斗等不让她与熹宗同居一宫,迫使其迁至哕鸾宫,然后引太子还乾清宫举行即位仪式。

  二是“梃击案”,万历四十三年手执枣木棍,闯入光宗朱常洛住的慈庆宫,打伤几个守门太监。被执后供系郑贵妃手下太监庞保、刘成引进。时人怀疑郑贵妃欲谋杀太子。神宗与太子不愿追究,以疯癫奸徒罪杀张差于市,并毙庞保、刘成于内廷了案。

  三是“红丸案”,泰昌元年光宗即位后沉湎酒色,不久病重。司礼监秉笔兼掌御药房太监崔文昇下泻药,病益重。鸿卢寺丞李可灼连进红丸,自称仙方,光宗服药后即死去。

  当时有人疑是神宗宠妃郑贵妃指使下的毒,引来许多争议。

  结果崔文昇遣南京,李可灼遣戍。魏忠贤专权时翻案,免李可灼遣戍,擢崔文昇总督漕运。

  诸多朝臣不满魏忠贤妄为,要将三案主要责任的姓名勒于碑上,永远不能翻案。

  绍轼担心此事引起诸多朝臣惊恐,极力劝阻不可妄行,使此建议未能实施。

  满洲兵侵犯山海关,关门兵少饷浮,熹宗准备下旨遣内臣坐镇指挥,新设一管理机构,负责清兵清饷。

  绍轼与诸阁臣以为不妥,同上密揭,述其理由有四。

  其一,考察古今,揣度利害,遣内臣坐镇边关一线几乎没有成功者,反而多出祸乱。因为内臣是皇上近臣,代表皇帝说话,一言一行,前方将吏谁敢不听,使臣一到将吏们围着他们转,分散将吏精力,无暇谋划战略战术。

  其二,无才者皇帝不会派遣,稍有才智者,往往下车伊始,乱发一番言论。

  前线辽东经略熊廷弼主张守,而辽东巡抚王化贞主张战,使臣不熟悉地形地貌和前期战况,支持谁的观点呢?若导致战争失利,责任由谁来负?

  其三,文与文、文与武不和导致战争失败的事例,屡见不鲜。

  而今将吏不和已是客观存在。

  今派使臣赴前线,使臣就成了“凭中”。

  文臣武将都要表述彼此是非,“凭中”若不能辨别对错,轻易表态,轻则加深矛盾,重则造成内讧。

  既然有如此之弊端,皇上为何要派内臣坐镇山海关呢?

  其四,清兵清饷是件好事,然而战争在亟之时能清出多少饷来?而增设一衙门要增加多少供应,并增加多少护卫,这是利少而弊多呀。疏上。

  熹宗遣使臣坐镇山海关的敕书已草成,准备发行。

  他阅览绍轼与诸臣密揭后,觉得言之成理,下旨暂停发敕书。

  数日后,熹宗在魏忠贤、顾秉谦等人唆使下,下旨逮捕东林党人,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朝廷上下一片沸腾。

  绍轼上言劝阻,毫无效果,便托病不出。

  结果左副都御史杨涟、左佥都御史左光斗、御史黄尊素、文选员外郎周顺昌等惨遭杀害。

  就在此时,禁卫吏役在苏州乱抓人,激起民愤,顾秉谦认为是乱党作祟,要强力镇压。

  绍轼以为不可打击面太宽,顾秉谦听了他的建议,只惩治了为首者,胁从者一律得以宽恕。

  这年四月,熹宗晋绍轼少保兼太子太保,改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荫一子锦衣卫副千户世袭,复赐银币坐蟒,照新衔给应。

  得诰命,绍轼即上辞谢疏。

  丁绍轼为官虽近二十年,实际在职仅十年左右。

  他性素谨密,忠于国家,为了国家安定,敢于、善于向皇帝直言进谏;处处息事宁人,与同僚和谐相处,视朝中同乡为知己,多方关心他们。

  对亲友尊敬,对伯叔兄弟敬爱。

  在居家守丧和病休的八年时间里,拿出自己薪俸为乡党修堤筑墩,建造三座宝塔,加固水口,立会庄田以赡后学,并对家庭梓里之间的困难、矛盾,竭力支助,悉心调解,人人称颂其贤德。

  “韦爵爷,你对我说句实话,你想开放通商口岸,想控制大明所有水师,究竟想干什么?是不是想培植自己的势力,成为有足够兵权与朝廷对抗的地方实权派?”丁绍轼问道。

  “这个话题,我不想多谈,我说绝对没有,丁大人你相信吗?”韦宝道:“将大明水师全部收编在一起,可以进一步裁撤军队,现在大明水师的兵额是十万,这还是我主动裁掉了一半登莱水师之后的数字!否则还得更多。一旦合兵一处,实力能得到加强,兵饷能得到缩减,岂不是两全其美?至于开放通商口岸,对地主们有一定的冲击,但是对老百姓,对大明朝廷,一定是有益处的!这一点,相信你们都能想明白。至于我个人,请您看看这道奏本。”

  韦宝说罢,直接将要拿给顾秉谦,让顾秉谦具名上呈的奏本拿给了丁绍轼看。

  丁绍轼看了一遍,“你请陛下委任海防总督衙门大臣?你不想当海防总督吗?眼下海防总督衙门未曾设置总督,就等于是你当家啊,这是多少人眼红的衙门。”

  丁绍轼不解的看着韦宝。

  韦宝微微一笑:“我自然想当海防总督衙门的总督,不想才是虚伪。但是比起大明社稷,我个人的升迁不算什么,我即便现在称病回家,十年八年不出山,再过十年,我也不过只有二十五岁,不出问题,我仍然是侯爵,仍然是大明的正三品大员,三十岁之前,闭着眼睛也能入阁。”

  丁绍轼点了点头,韦宝说的不错,“这么说,韦爵爷果然是无私,是为大明朝廷着想的,真是让人敬佩!那你为什么不具名?”

  “我打算让首辅大人具名,以首辅大人的名义呈报给陛下。”韦宝笑道。

  丁绍轼一怔,立马明白了韦宝的意图,也笑了,“你觉得首辅大人会做这种事吗?这是要担天下人的骂名的!哪家当官的家里没有许多田亩?只要开海,外面的粮食,金银进来,大明做买卖的人多了起来,就一定会对有田亩的人造成冲击。”

  韦宝笑着点头,看样子,这帮饱学鸿儒并不是书呆子,他们也是什么都清楚的。

  “若是首辅大人不肯帮忙,我就算了,不理这件事了,因为我人微言轻。”韦宝道:“我是听闻陛下为今年的巨额兵饷空缺烦恼,才想着帮朝廷献策。献策的目的已经达到,做的太多,反而容易引起猜忌。”

  “这件事,一定会引起非议。若是我上呈陛下,有人会反对。若是那头的人上呈陛下,东林官员一定会群起反对,不要以为你控制了大理寺和都察院,控制了言官就能霸占视听。”丁绍轼道:“韦爵爷,我个人来说,是赞成你这么做的,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法子,对大明利大于弊。”

  韦宝明白丁绍轼说的那头指的是阉党,只是这里不方便明说罢了。

  “多谢丁大人!我真没有想到你能这么宽宏大量。”韦宝道。

  “我也知道,有时候两边,纯粹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耽误了很多事情,但你不要以为我们都是什么都不明白的人。”丁绍轼道:“好了,这件事,如果爵爷能让首辅上奏陛下,我会暗中相助一二。”

  “多谢丁大人。”韦宝再次感谢,并且向丁绍轼施礼。

  顾秉谦等人很快到了。

  韦宝辞别了丁绍轼,便请顾秉谦给自己一点时间,要与顾秉谦单独说点事。

  顾秉谦答应之后,韦宝向魏广微,黄立极和冯铨稍微解释了一下,说他们等会就会知道是什么事。

  本来魏广微、黄立极和冯铨觉得韦宝有什么事情背着他们做,有些不高兴,但是韦宝解释了一下,几个人又连忙说没关系。

  顾秉谦知道韦宝找自己什么事,到了他的值房,首先便道:“爵爷是想说开放通商口岸和统一大明各地水师的事儿吧?”

  韦宝笑着点头:“首辅大人厉害,什么都瞒不过首辅大人。”

  “这事问我没用,不管我答不答应,都无关大局,毫无可能,你明白吗?首先,水师分散各地,便于相互制衡,以免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其次,开放那么多通商口岸,怎么可能?各地有田亩的人家,岂不都要将你视为死敌?陛下和九千岁也不会答应的。”顾秉谦道。

  “我是想请首辅大人具名,帮着将这份奏本上奏给陛下。若是首辅大人不肯,就当我没有提过。”韦宝说着,将昨晚上写好的奏本拿给顾秉谦看。

  顾秉谦惊奇的瞪大了眼睛,像是看鬼一样的看着韦宝,狐疑的接过了韦宝递过来的奏本看了看,与韦宝昨天说的别无二致,“你让我具名,让我上奏朝廷?岂不等于让我背负天下的骂名?你怎么想出来的,觉得我很傻?”

  “首辅大人冤枉了,我怎么敢认为首辅大人傻?首辅大人是我官场上的引路人,是我半个座师啊。”韦宝道:“我让首辅大人上奏朝廷,呈送给陛下,是想将留名青史的美差留给首辅大人!我的奏本上面写的很清楚,请陛下委任大员担任海防总督衙门总督一职务,而这个人肯定不是海防总督衙门已经有的人,所以绝对不是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着想,为了陛下着想,毫无私心。所以,由首辅大人上呈给陛下,天下人也会这么看首辅大人,是受到万民敬仰重要,还是区区一些有土地的人给的骂名重要?孰轻孰重,相信以首辅大人高超的智慧,一定能立刻想明白的。”

  顾秉谦苦笑着摇了摇头:“爵爷,我知道你的口才好,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但是放在我这里真的没用。老夫不可能做这种事,这种留名青史的机会,老夫不需要。当初提议隆庆爷开放月港的大臣,他留下美名了吗?”

  韦宝见顾秉谦态度坚决,也不着急,淡然道:“既然如此,那就当我没有说过吧。”

  顾秉谦有点不高兴,可你已经对我说过这事情了呀,只要做过,就可能被人知道,你这不是把火球扔我怀里了吗?

  等下陛下和九千岁知道了这件事的始末,还不得怨恨我不想为朝廷出力?

  “你就不该告诉我这事,要上奏,你自己上奏,行了吧?老夫保证支持,这总行了吧?”顾秉谦无奈道。

  “我不是怕担骂名,而是我上奏没用,我才几天的官场资历?这事一定会引起东林党的反弹,我又没有能力号召人支持我,一大帮东林党再弹劾我一下,就算我本人没事,这项方案也一定流产了。”韦宝道。

  顾秉谦觉得韦宝的分析很有道理,可还是连连摆手:“我是绝不可能具名的。你要是嫌自己分量不够,大可以找你家老丈人上奏。你老丈人可是比我有分量。”

  “我想过,那样的话,陛下和魏公公都不见得会答应。”韦宝道:“倒是东林党们很有可能会赞成,那更要流产了。”

  顾秉谦觉得韦宝用的流产这个词挺好笑的,却笑不出来,只是不肯答应。

  “那算了吧,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对旁人说起的。”韦宝说着便要撕了奏本。

  “哎,你干什么?别撕了啊。”顾秉谦道:“你再问一问魏广微、黄立极和冯铨三位大人的意思啊,他们肯上奏,也是可以的。”

  其实顾秉谦也希望能找到解决巨大兵饷口子的方法,如果这个时候,京营和边军同时缺饷银,情况是很糟糕的,本来各地就已经有民变的迹象,再要是让一大帮行伍出身的人加入民变,民变的火焰一定会越烧越旺盛,会动摇大明的根本的。

  作为首辅,到时候这些事肯定算是他担责任,而且,他很有可能成为背黑锅的那个人。

  “这个本子,只能由首辅大人上呈,别人都没有那个分量。”韦宝道:“要不然就当我没说过。”

  顾秉谦重重叹口气,“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顾秉谦说罢,去将魏广微、黄立极和冯铨三人也叫到了自己的值房,将韦宝的奏本给三人看了,“现在韦爵爷让我具名,以的名义重报给陛下,你们怎么看?”

  他们四个都是阉党大臣,同在内阁,属于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魏广微、黄立极和冯铨都惊讶的看了眼韦宝,自从昨天晚上韦宝在酒桌上提出来,他们就记下了这件事,本来以为韦宝会独立向陛下上奏本,他们就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却没有想到韦宝这么厉害,居然会抓首辅大人上奏本,这不是找首辅大人当替罪羊吗?

  大明还没有听说过哪个下官能抓首辅大人当替罪羊的先例。

  顾秉谦深锁眉头,非常不安。

  其实顾秉谦不能说多有能力的人,也不能说是多果断的人,甚至都不能算是铁杆的阉党,坐上首辅这个位置,是很多因素造成的。

  顾秉谦是万历二十三年(公元1595年)进士,历任编修,累官礼部右侍郎。

  天启元年晋礼部尚书,掌詹事府事。

  第二年魏忠贤掌权,他率先趋附,史称为人“庸尘无耻”,“曲奉忠贤,若奴役然”。

  天启三年兼东阁大学士,入参机务。

  五年正月晋少傅、太子太师、吏部尚书,改建极殿大学士。九月晋少师。

  叶向高、韩爌罢免后,他继任首辅。

  顾秉谦起草圣旨,每事都顺从魏忠贤的旨意。

  先前他假传圣旨将主考官王乾学治罪,又起草圣旨杀害杨涟、左光斗等人。

  只有周顺昌、李应升等人被投进诏狱,顾秉谦请将他们移交法司,不让他们死得不合法。

  时人说:“我闻今相国昆山顾秉谦,严相国俦也。”

  又充《三朝要典》总裁。

  宦官出去镇守,顾秉谦撰写皇上谕告,过后又与丁绍轼请求停罢此事。

  两事前后稍有矛盾。冯铨既已入阁,他们同党中日夜倾轧,群小们也各自支持一方。

  顾秉谦心中不安,屡次上疏请求退休。

  这些都看的出来,顾秉谦其实不愿意当这个烫手的首辅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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