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金丹巅峰

　　修行的世界，时光如水，恍惚间，便已是过去了三日。

　　这天清晨，陆凌子拿了一把木剑来到周羽的小屋前，轻轻敲了敲门，唤了声“乖徒儿”。

　　周羽应了一声，欢快地将门打开，喊了一声“师尊”。

　　陆凌子笑道：“徒儿，准备好了吗？”

　　周羽点头道：“嗯，准备好了！”

　　陆凌子拿出一把木剑，递过去，道：“这把木剑你先用着，待你能够熟练的御用剑术之后为师再给你一把真剑。走吧，为师先授你一套剑法。”

　　周羽接过木剑，双手握着剑柄竖在面前，这把木剑有大概一尺长，一寸宽，被个头不足一米的周羽捏在手里还颇为合适。剑格两面各刻了一个字，一个是周，一个是羽，显然是陆凌子为他量身而造。

　　两人来到弥天境一处绝景所在，那里瀑布高悬，溪水潺潺，汇于一潭，水澄而清，光洁的卵石铺就的湖底，鱼肥虾厚，倘佯其间。两边林子里，伸出万千姹紫嫣红，时有仙鹤出入，好鸟齐鸣，水气卷起鸟语花香在空中挂起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陆凌子和周羽面对面站在舒适的小卵石上。前者反手拔出背后的长剑，只见那把剑如寒月一般，散发着丝丝冷气。后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木剑，面上羡慕不已。

　　铮铮铮！

　　陆凌子用剑在石头上随意划了几下，剑尖虽没有触碰到石头之上，却是将石头刻出了道道冰痕。其划下一个圈，在里面写下了“开元大地”四个字，道：“如今天下，传统修行以佛儒道为尊，其中开元大地是门派最为密集之处，而尤以净土宗、合一门、三清院是为三教支柱。这里便是净土宗，位于须弥山，是佛家圣地。”

　　说着陆凌子在先前画出的那个圈的西边又写了一个“佛”字，继续道：“这里是合一门，位于至圣谷，是儒家圣地。”话毕，在圈的南边写了一个“儒”字，最后在东边写下了一个“道”字，道：“这里便是三清院，位于三清山，是道门圣地所在。”

　　周羽用心记着：“须弥山净土宗，至圣谷合一门，三清山三清院，佛儒道。”

　　陆凌子继续自己的话道：“虽然现今是佛儒道三家鼎立，然而宇宙本源却是大道。盘古大神于混沌中破开天道，才有了后来的洪荒世界。天地之间巫妖证道成圣，证的也是天道。后来几场大劫过后，人族兴起，三清立教，道统传了下来，天下人最初修的也是道。直到后来的老子化胡和孔孟立儒才有了佛家和儒家。孔孟亦是老君徒孙，是以，佛儒也是传承于道统。只不过道家气运被佛儒不断分走，才有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缓了缓，陆凌子又道：“三家对立之后，经过无数岁月的发展，分出了许多分支，各门各派对修行有各自的看法。净土宗、合一门、三清院资历最老，修行之法最是完善。为师教你的东西虽及不上这三派，但却也绝对不输于他们。”

　　陆凌子随手一拂，将石头上的痕迹摸去，用剑随意刻画，又写下来几个字“炼体，炼气”，自顾接着说道：“三教修行各有自己的理解，但境界都差不多，我也给你说一下，你大致知道即可。”

　　于是，陆凌子便将当今三教的修行划分给周羽讲了一遍。

　　当世人丁最盛的是道家和儒家，佛家稍逊。但修炼之法道家和佛家比较相似，儒家却颇为独特。

　　道家和佛家都有炼气和炼体两种方法。炼气主要以淬炼精气神入门，重在修心，成功的标志是紫府开气海，前期多以打坐吐纳为主，分为气动和炼神两个阶段，各有十重。炼体则主要以淬炼肉体入门，重在修身，成功的标志是紫府开丹田，前期多以武道格斗为主，分为锻体和炼髓两个阶段，亦各有十重。

　　两种修炼之法，炼气较为轻松，但十分枯燥。炼体则较为辛苦，但收效很大。炼气重天赋，炼体重勤奋。不过同等修为之下，炼气一般弱于炼体。

　　从筑基开始，炼气修士和炼体修士之后的境界都是一样，筑基之后是胎息，胎息之后是金丹。修炼至金丹境，道家称之为人仙，佛家称之为罗汉。

　　金丹之后便是入窍，再是元婴，分神，出窍和归真。修炼至归真境，道家称之为地仙，佛家称之为菩萨。

　　归真之后是合体，还虚，大乘，渡劫，无量五境。能够顺利渡劫成功进入无量之境，便到了修行的巅峰，道家称之为天仙，佛家称之为佛陀。

　　从筑基开始的所有境界不再有十重之分，而是分为前期，中期，后期和巅峰，佛家境界巅峰对应的是圆满。

　　至于儒家，不擅长打斗，多以理服人，是以没有炼气和炼体之说，而是以学识和才气入门。前面两境分为文启和才动，成功的标志是紫府开文宫，亦各有十重，之后筑基。再后面的境界便和道家一般了，人仙对应儒家中庸，地仙对应儒家至诚，天仙对应儒家圣人。

　　佛儒道三家虽各自理念不同，但殊途同归。筑基之前，不管是气海，还是丹田，亦或是文宫，内聚的都是元气。筑基成功之后，气化力，元气凝聚成更为强大的元力，金丹凝成时，元力达到饱满，开始入先天。直到紫府修成元婴，获得元神，元力方才完全化为先天元力，入真境时达到饱满，转而入混沌。直到渡劫成功，获得无量之身，先天元力全部化为蕴含大道的混沌元力，达至终极。

　　概括而言，便是前五境气化力，中五境力化先天，后五境先天化混沌。能入中五境，便已是大能，要么是一派宗师，要么是一国之主，要么便是隐世高人。至于后五境的极强者，除了传说中的那几位，千余年来没再出过。

　　周羽听了，用心记下。

　　陆凌子继续道：“为师现在教你的一套剑术是炼体之用，之前我教你的道门心法和如释高僧当初教你的那佛门心法你可用来辅助疏通经络。为师这套剑术叫锻体剑法，共有剑诀十八式，每一式又有无尽后招，几乎涵盖了炼体的所有要领。其中第一式乘风破浪便有后招二十四式，最后第十八式更有后招二千六百八十式，招式皆以刚猛闻名。这剑术虽是用来锻体，但练至大成，无往不利，不输天底下任何的剑术。”

　　话毕，陆凌子随手挥出一剑，不见他怎么作势，但见一道肉眼可见的寒气急速而出，打向旁边的潭里。潭面登时发出嗞嗞冰冻之声，水面上竟然结起了一层冰。

　　周羽看得真切，心中震撼莫名，惊愕的表情就像那水面的冰块一样，凝滞了。

　　“为师现在将这十八式锻体剑法一招一式的使出来，你跟着练。”

　　“第一式，乘风破浪！”

　　周羽连忙跟上，照着陆凌子的样子依样画葫芦，无奈那看似很轻松的动作在他做来却艰难万分，连试了几次，总是不像。

　　陆凌子也不着急，将剑法的一招一式细细拆解开来，每使完一个动作便亲自来指导周羽，直到周羽将这个动作完成之后，才进行下一个动作。

　　“啊！好累！”

　　这锻体剑法乃当世少有的锻体之术，每一后招都有无尽之变化，拆解开来的大小动作足有千百之多。单单是第一式“乘风破浪”的二十四个后招便有数不尽的动作，而每一个动作又各有讲究，稍有些不对效益便会大减。

　　周羽从未修练过，才练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觉得浑身酸痛难忍，双腿不由得打颤，握在手中的剑也是瑟瑟发抖，只觉得这天底下最难学的东西应该就是练剑了。大口呼吸，开始喊累。

　　陆凌子见了，微微一笑，让他就地歇息。

　　就这样练一会歇息一会，半天下来，周羽仅且学会了半式。中午吃了午食，陆凌子带着他在那潭里泡了泡，稍做休息，便又开始练剑。如此又练了一下午，勉强再学会半式，堪堪将“乘风破浪”学了下来。

　　当然也只是基本学会而已，离标准动作还是差了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早晚诵读那两门心法和吃饭睡觉之外，周羽其余的时间便是全花在这无休止的练剑之上了。

　　三月之后，才算是将陆凌子教他的那十八式锻体剑法勉强学了下来。

　　是日，周羽上山的第九十九天，弥天境潭边。

　　周羽将整套剑法练了一遍之后，陆凌子点头道：“羽儿，剑术的基本要领你现在已经差不多都掌握了，精要为师无法传授，需要你自行领会。正所谓师尊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一定要多加努力。”

　　“嗯，徒儿会努力的。”周羽双手捧剑，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陆凌子笑道：“切记我门的修行要旨，要像那农民一样，只有不断的开垦，收获才会越多。”

　　“是，师尊！”周羽稚嫩的声音答道。

　　陆凌子又是一笑，道：“你天赋卓绝，如今丹田已开，是锻体一重，后面的修行之路漫漫无期，好好努力，路还很长。”

　　周羽再用力将头一点。

　　陆凌子摸了摸他的脑袋，再一笑，道：“那你在这里安心的修炼吧，以后的路全靠你自己了。”说完，便自去了。

　　……

　　春去秋来，一晃便是十个春秋。

　　原本略显稚气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青年。

　　原本白嫩细腻的小男孩如今身材魁梧，满脸泛黄，早没了小时候的秀气，更多了一份成熟和厚重。

　　重复做一件事情，十天可能不算什么，十个月也或许还能忍受。但是十年的时间，可能就有点痛苦了。

　　无量宫、潭边、庭院。

　　除了吃饭睡觉方便之外，其余的时间便一直是诵念那两门口诀，练那十八式剑法。整整十年，不管刮风下雨，不管严寒酷暑，不管多么的疲乏，一天也不曾间断过。

　　周羽他做到了。

　　是日，深秋，弥天境秋色正好。

　　那潭边，灰衣青年抹了抹额头的细汗，脸上显出一抹坚毅之色，沉了口气，忽而左右各虚踏一步。旋即猛然前冲，右脚径直踏出，屈膝九十度下蹲，左腿伸直，脚尖点地。同时左手成拳回收至腰部，右手握剑向前刺出，口中大喊一声：“锻体一式，乘风破浪！”

　　木剑微微颤抖，空中传来几乎不可闻的破空之声。

　　不待此招使老，青年身子微微后倾，双腿一用力，身子霍地拔地而起。空中，他改为双手持剑，猛然下劈，又是一招“锻体二式，力劈山河”。

　　接着是“长虹贯日，横扫千军，气吞八方，青龙岀渊……”直到第十八式“大海无量”使出，招招皆是精妙绝伦。

　　无数剑影生灭不息，无穷无尽，卷起那一阵阵劲风，吹得周围那树木上的秋叶飘落。那平平无奇的木剑剑刃之上，却仿佛突然之间生了一股吸力，将树叶尽数缚于其上，随剑而舞。

　　十八式剑诀使完，青年木剑平伸，周遭剑影戛然而止。剑刃周围的树叶却还未停止，自顾还在极速转动，发出那刺耳的震鸣之声。

　　青年手腕微微一抖，木剑上忽然涌出一股强大震力，砰的一声，那极速旋转的树叶全部震成了碎屑。

　　看着飘落而下的碎屑，青年脸上显出些许满意之色。

　　“不错，金丹巅峰。”

　　这时，陆凌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笑着说道。

　　和十年前一样，这位师尊容貌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年轻依旧。

　　周羽笑道：“嗯，前天就突破了，都是师尊教的好。”

　　陆凌子亦是一笑，道：“十年到金丹巅峰境，标准的人仙，离中五境只差临门一脚，自古以来有如此造诣之人，你还是第一个。”

　　周羽又是一笑。

　　陆凌子看着自己这个徒儿，神色之中却是忽然露出不舍，沉沉地叹了口气，道：“羽儿，这十年来，为师将能教的都已经教于你，你如今已长大成人，该离开这里了。”

　　闻言，周羽面色一喜，忙道：“真的吗，徒儿可以出去走走了？”

　　陆凌子点头，咬了咬牙，道：“出去之后，不要告诉外人我是你师尊，更不要透露你同修佛道两门功法，更更不要透露你是四象之体。若有人问起你于何处修行师出何门，你就说没有门派，是一个老道士教的道法。”

　　周羽面色立时又一沉，道：“师尊为徒儿传道解惑，徒儿岂能不认师尊？”

　　陆凌子摇摇头，道：“不是不要你认师尊，你心中记着即可，嘴上切不要说。”说着，凭空一抓，抓出一把赤色的长剑，递给周羽，道：“这剑给你，它本就是属于你之物，名字叫做赤炎，是件灵器，威力不俗，好生善用。”

　　周羽躬身接过，待要说什么，陆凌子一抬手，“去吧”。周羽但觉眼前一花，再看清面前之景时，已是在了一处山脚。

　　跟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羽儿，你本身份显贵，却无辜惨遭厄运，若追究根源，为师也有愧，遂背离师门，传你道法。为使你心性稳定，修行顺畅，为师在当日不得已将你部分记忆封印，待你修炼至元婴境之时，封印自会去除。

　　如释高僧那‘净魄珠’你保管好，日后有时间去趟净土宗，找湛海大师也喊他一声师尊。你如今修为已至人仙境，虽当世已少有人能及，但亦不可张扬。

　　入世切记与人为善，不可仗势欺人，不可助纣为虐。遇困要扶，遇危要救，遇恶要除。碰见有缘之人，多教化，以你资质，教导芸芸众生，天下为师，已是足够。修行亦是修身，大道自然，望徒儿好生珍重！”

　　言毕，再也没有了恩师的声音。

　　周羽心中莫名一痛，忙御上高空，在山间四处寻找，大喊着“师尊你去哪了”。却只见无尽的荒山，没有了任何弥天境中的模样。

　　突然间，这天地之大，他竟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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