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事与愿违

我之前曾经抱怨过，凭什么这个契约法则是单向的，只能轩辕听我的心声，我听不了他的。但是现在，如果是以这种方式的话，我宁愿自己从未听见过。
  因为极致的痛苦，所以轩辕的心声也是断断续续的并不连贯，却又如电影回放般，通过我们两人之间的识海相连，让我能够清晰明了的看见。
  通过轩辕的视角，我看到了自己。
  时间线还要更早一些，从我第一次出现在玉盘中开始。
  从巨蛋中醒来的三位神皇，一开始还只是在蛋中世界中生活，并没有走出巨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蛋中世界没有日夜春秋之分，他们都觉得有点腻了，便想要寻找离开的方法。最终，他们找到了出口。
  但是却发现，离开蛋中世界后，他们身上所蕴含的浩瀚神力，在外面的世界是并不相融的，只要三人聚在一起，就会产生极其强烈的排斥反应。三人又不愿意再回到蛋中世界中，没办法，只能远远分开，各自找了一个地方生活。
  这样的日子又过去一段时间，外面世界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也看遍了，又变得无聊起来。
  轩辕的领地离巨蛋最近，他偶尔会回到蛋中世界中。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蛋中世界中传出，心中一喜，难不成这里又孕育出了新的生命？
  他在蛋中世界找了个遍，也不知道那新生命到底躲在哪里。会说话，那应该具备基本的形态吧？为什么会找不着？而且那个声音，并不是一直存在的，只偶尔在蛋中世界降下甘霖时才会出现，难不成那个新生命跟此有关？
  苦苦寻觅了许久，总算是找到了声音来源处，是在一个玉盘里发出的。那玉盘中盛满了甘霖，甘霖中出现了一个外形和他有点相似的物种，说着一种他听不懂的语言。
  轩辕伸手下去，水面泛起一阵涟漪，然后里面的影像消失了。
  “别走！”轩辕惊慌失措，快速的在水里抓着，却只能无力的捧起几滴甘霖。等到他将手移开，玉盘中的水面变为平静时，那个小人儿再次出现，能说会笑，看起来仿佛就在眼前一样。
  但是当他再次伸手想去触碰时，里面的小人再次消失。
  如此反复，他总算是接受了，这并不是蛋中世界孕育出来的新生命，而是不知道从哪里传过来的虚无缥缈的影像。让他只能看，只能听，却永远无法触碰。
  只是自从这玉盘中出现了这个小人儿之后，他留在蛋中世界的时间更长了，就这么一直在那里看着，看了不知道多少年。
  渐渐的，轩辕又有点不满足了，那玉盘中的存在他无法触摸，那能不能造出一个和他类似的生物来呢？哪怕只是替代品也好！
  于是他尝试了无数的办法，最终通过转化自己的血肉和神力，造出了类似的生物，他给这个物种取名为人类。
  人类出现后，轩辕着实高兴了一段时间，每天陪着他们玩，教他们各种知识，耐心的培育壮大这个族群。三皇聚首的时候，风希和九黎都觉得人类这个物种非常新奇有趣，向轩辕这边学习了制造出人类的办法，回去发展出自己的部落。
  只是对于在玉盘中看到的那个影像画面，轩辕从始至终都未透露给任何人，只有他自己知道。
  有了人类之后，这个世界变得热闹有趣了许多。可是渐渐的，轩辕又觉得无聊了，因为造出来的这些人类，都不像玉盘中出现的那小人儿。长得不像，性格也不像，完全无法代替他！
  尝试了无数遍，造出了不知道多少的人类，却还是没有一个像他的！
  难道说玉盘中的存在是比他更高级的物种，凭他的能力根本无法制造出来？
  轩辕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最终只能无奈放弃。
  无趣的守着人类这个族群，直到有一天，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世界传到他耳边。
  “hello，有人吗？上面有没有人？谁来救救我！”那个声音从天井之下遥遥传出，其实那时候轩辕在距离天井很远的地方狩猎，但是在听到这个声音后，他扔下了狩猎队伍，以最快的速度朝天井的方向飞奔过来。
  “这是？”轩辕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灌注了全部神力于耳朵上凝神静听，断断续续的呼救声从一个方向传来。片刻之后，他的表情由原本的冷静自持变为狂喜，喃喃自语道：“这是他的声音，不会错！”
  几乎是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轩辕赶到声音来源处，站到天井上方。努力了好久，等平复心中那无比激动的情绪后，才装出一副淡定冷漠的模样，看向天井下面。
  天井下，蹲着一个可怜兮兮的小身影，个头比他们这个时代的人类要小上许多，皮肤也相对白皙些。估计是喊的许久，所以声音有点沙哑。在见到轩辕后，坑底那小人儿高兴的蹦了起来，手舞足蹈的，对着上面乱喊：“嘿，哥们，我在这！你有绳子吗？麻烦扔一条下来。”

  真的是他！
  那个在玉盘里看了千万年的人，原本以为只是虚无缥缈的存在，但是此时那镜中花水中月变成了实体，他是个活生生的人！能蹦会跳声音也像玉盘中那般清脆悦耳，甚至更加鲜活有力！
  是因为念想了太久吗？所以上天听到了他的渴望和呼唤，真的将这个人送到了他的身边！
  其实轩辕想直接跳进那天井中，亲手将人给带上来。
  但是那样做的话，会不会显得太过急切了一些？恐怕会吓到他。
  快速在附近找了条结实的藤蔓，试过柔韧性后才将之垂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将坑底那小人儿给拉了上来。
  刚想出手确认一下这小人儿是否真实存在，却不料对方反倒率先朝他伸出了手，嘴里惊讶的喊道：“巫河？”
  巫河是谁？
  轩辕不悦了皱了皱眉，他在玉盘中唯一能够看到的生命体就是眼前这个活蹦乱跳的小人儿，除了他之外，其他的一切事物都被浓重的时间迷雾遮盖着。
  轩辕伸手扣住了这小人儿的手腕，细腻的皮肤触感，还带着人类身上特有的舒适温度，他是真实存在的！真的来到他身边了！
  情不自禁的稍稍用了些力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让这个人类来到这个世界，既然来了，那就永远别想走！
  轩辕眯起眼睛，目光深沉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类，从这一刻起，你是属于我的了！
  那小人儿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傻乎乎的跟着他回了部落，以为轩辕听不懂他的话，比手画脚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跟那些山野间的猴子一样，看起来有趣的很。
  在玉盘中看了他成千上万年，听着他的各种声音，对他的任何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怎么可能会听不懂他所说的话呢？
  不过那手舞足蹈的模样倒是有趣的很，就让他多表演一会儿也是无妨。这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小人儿，果然比他造出来的那些人类要好玩，好过无数倍！
  他越发喜悦珍惜，恨不得日日夜夜盯着这小人儿，以免他又突然消失，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然而看得越久，接触得越多，他反倒更加患得患失起来。
  因为这个小人儿他自己想走，每时每刻都想离开这里，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去。
  不行，不能让他走！
  轩辕的想法渐渐危险起来，无论如何得把他留下，如果他心心念念想离开，就把他原本所处的那个世界给毁掉！将他心心念念的人全部杀光！这样他就会无处可去，愿意留下了吧？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已经快到压制不住的地步。
  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身边的小人儿陷入熟睡状态，轩辕就会走到他的床前，这么看着，能看一整夜。
  越看，越不满足。
  他心里开始构思起这个计划，如果将神力输送到那个世界，将那个世界给毁掉，令那里的人类全部灭绝？
  一开始，或许只是有一个初步的念头，但是渐渐的，这个计划开始成型，他也有了相应的方案。
  只是还不够，因为他虽然能够掌控时间法则，但是要毁掉一个世界，或者说毁掉一个完整的时间段，这相当不容易。
  直到有一天，他在一个阴暗湿冷的洞穴中遇到了一团浓黑的迷雾，那团迷雾说它叫太岁。
  太岁有能力携带着他的神力，去到未来的世界，然后将那里给毁掉。
  那一次，他们在洞穴中密谋了许久，回来时轩辕跟唐闲说是被太岁纠缠想要抓获它，其实是撒了谎。他对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撒了谎，但是这都是为了留下他。
  轩辕疯狂的想着，大不了后面再跟他坦白，无论如何，那个世界必须要毁掉！那一段时间，必须要从时间长河中被完全抹除！
  后来，部落里发生了瘟疫。
  其实部落里那些人类的猜测，有一部分是正确的。这场瘟疫，是由太岁这里散播出来的，唐闲当时就怀疑是不是和太岁有关，但是轩辕给了否定的答案，说太岁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是，单凭太岁一个，而且只是分身的状态下，是无法做到，这其中有着轩辕的推波助澜。
  这些原本由他造出来的人类他也看腻了，而且那些人类明里暗里多少有些排挤唐闲，他不容许这样的情况发生！而且，这场瘟疫是太岁答应帮忙的条件，所以他默许了。
  太岁必须要通过这场瘟疫，让那些人类献祭出生命，才能从中汲取澎湃的能量，以此跨越时间长河，去到未来的世界。所以这场瘟疫，是无论如何都会发生的。
  反正那些碍眼的人类，统统死了干净，轩辕想着，他只要有唐闲就行。
  于是，这场瘟疫就此发生了，并渐渐扩散开来。
  轩辕救人的态度并不积极，毕竟这场瘟疫原本就是在他默许的态度下才会发生的，而且是在他们外出前往不周山的时候，不会引人怀疑，更不会有人联想到他身上去。只是第一时间，他还是想支开唐闲，不想他回到部落，以这小人儿的性子，肯定不忍心看着那些人类一个个死去。

  无奈唐闲坚决要回到部落中跟大家共存亡，又加上有九黎在一旁游说，轩辕无奈，最终只能同意他回去。
  后来，瘟疫渐渐扩散，人类死得越来越多，太岁的力量也越来越强。但是他并不关心，因为他知道唐闲绝对不会染上这场瘟疫。因为太岁的本体还在唐闲的识海中被镇压着，那才是这场瘟疫的源头。
  那种能够治疗瘟疫的草药，也是太岁故意让部落里的人类发现的。后来那些人类大规模出去采摘草药失踪的时候，轩辕借出去找人的名义，其实是想以此机会找到太岁，将自己的神力传输给它，好让它去到未来世界，将那里给毁掉。
  然而就在准备传输神力的时候，令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最后那些人类为了活下去，竟然会如此疯狂，对唐闲做出那样的事，让他受尽折磨而死去。
  回到部落中，通过时间回溯的能力，看着唐闲孤军奋战，一个人对抗成千上万人，最后力竭被抓。让人绑在柱子上，那些迟钝的青铜小刀在他身上划出无数的伤口，一点点割下他每一寸皮肉，他眼里的恐惧和无助绝望，在那一刻完全刺痛了轩辕。每一声痛苦的惨叫，都仿佛尖锐的木刺，狠狠扎进他的灵魂深处。
  这一切，他所谋划的这一切，都给唐闲带来了什么？
  唐闲是没有染上瘟疫，但是他让千万人一起围攻，最后被抓了起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而为了不让他起疑心，一开始的时候轩辕还主动切断了两人之间的契约联系，造成自己被困的假象。
  面对那无数把青铜短刀，面对那些人类疯狂渴望的眼神，又完全无法联系上他，那一刻，唐闲到底有多恐惧绝望？
  所以，轩辕疯了！
  彻底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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