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钱了怎么花
爷爷终于掏出了一张山林地契，上面显示村尾一座可以烧炭的不大的山属于他。
未免夜长梦多，顾应山立刻叫来弟弟顾应图。顾应图十五岁，只是个童生，但精通人情世故。
“哥，你真的成举人了？你放心，这么重要的事，你不爱动我来做。我去找石匠刻“乱葬岗”碑，还会帮你把这件事宣扬出去的！”顾应图跑过来说。
顾应山看着拍胸脯保证，大人似的青春期弟弟，脸上露出了微笑。他扶着弟弟的肩膀递过去地契，赞叹道：“你这样做真是太好了，帮了我大忙，应图你可真能干。”
顾应图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他喜欢哥哥的夸夸，好幸福啊，感觉自己像一个大人。
顾应图从小就是孩子王，和他一般年纪的都听他的。甚至像他妹妹那样年纪的人也都听他的，他的人脉非常广。
他找了几个人安排任务，要求他们把这件事通知到各村镇。到了中午时分，顾家出了一个乱葬岗的事就在十里八乡成了热门话题，被激烈讨论。
这是件积阴德的大好事，但只有很仁善的地主会做。有些人一辈子也没经历过一件这样的事。
不少贫农中农都动了心，想死后埋在顾家捐的乱葬岗。于是纷纷开始夸顾家人。顾家三代人都被拿出来夸。
离顾家村最近的村叫魏村，和顾家村的人一样，都是同姓聚居。但他们比顾家村的人更团结，宗族更有号召力。
最近到处都听说年景不好，一斗米一斗金。现在晴天又多，魏村村长很担心遇上旱灾。到时候交了税，能饿死不少族人。运气差一点就要全族变流民去要饭了。
最近族里一直在商量打井的事儿。舍不得请看风水的道士，自己琢磨，结果打了几眼井都不行。众人急了。
该找谁呢？庄稼人认识谁？
忽然听说隔壁村的小秀才中了举回来，捐了一个山头当乱葬岗，魏巡有了主意，他要找举人老爷帮忙。
举人老爷？众人惊了，埋头苦干的农人们很少出村，以为举人老爷在天边，谁知道就在隔壁村？
“举人老爷能帮咱们吗？”
“是啊，咱们又拿不出几个银子，人家能看上吗？”
“……”
“举人老爷是好人，肯定会帮咱们。我是村长，大家听我的，找两个人跟我去顾家村。”魏巡斩钉截铁地说。
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他只跟几个年纪大的秀才老爷打过交道。那个举人老爷他只是见过，没什么交情。
不过，能捐山头的老爷应该不坏。
顾应山不知道有人惦记上了他，现在他正跟着弟弟去李家山，石碑已经做好了。
虽然顾应山拖延，但在自己想法落地的时候，他很着急。顾应图知道哥哥想立刻看到成果，当时就马不停蹄去办了。
顾应山很好奇石碑的雕刻，但懒得来看，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表示重视，让这件事板上钉钉，才答应过来的。
虽然人来了，但只是来验货。钱给的够，石匠会帮忙搬。石匠找出家里的独轮车，把石碑放好，三人就出发了。
石匠很是谦卑，低着头，费力地推车。手上青筋迸起，满头大汗。
“李叔叔，等你送到了地方，吃块西瓜再走。”顾应山说。
“是啊，天这么热。”顾应图很是惊讶，哥哥也有知道招待人的时候。
到了顾家村，不用问路，石匠都知道要往哪去。立碑是大事，爱看热闹的人很多，只要往人多的地方去，准没错。
石匠恭敬地带路，顾应山跟着他一路到了山脚下。那里人声鼎沸，爷爷和爹都在那里，还有一张桌子，后面站在一个和尚。
顾应山看到这充满仪式感的场面就难受，更别说大家很可能都等着看他。他溜了，他逃避的功夫炉火纯青，没人注意到他已经回家了。
大中午的，好好睡一觉不好吗？
顾应山万事不管，一觉睡到了下午。他迷迷糊糊地不肯起床，似醒非醒。
“十两银子？举人老爷给你们办事才值十两？一头牛都买不到。起码给一头牛的银子。”顾七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求上门了，只是这银子实在让他不满意。
“爹，十两找个水脉打井，也就是应山看几眼的功夫。”
“看几眼怎么了？谁都有本事看几眼，还用找我大孙子吗？二十两银子。”顾七不肯松口。
魏村是个普通的小村子，最近赋税又重了，他们咬牙凑出十两银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二十两，把人卖了才够吧。
魏巡还想再求求举人老爷的爷爷发发善心，哪怕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出了名的精打细算，求他基本没用。
顾应山虽然懒，但非常愿意乐于助人。更是欣赏高瞻远瞩，未雨绸缪的聪明人。这人在这样的年份选择打井，让顾应山很欣赏他。
打开门，顾应山说：“我愿意，明天我就去帮你打井。”
顾七脸色铁青，感觉很没面子。当爹的却很欣慰，儿子斗不过老子，孙子可以斗过爷爷。隔代亲是真好啊。
“真的？”魏巡抖着声音说。突如其来的峰回路转的柳暗花明的同意，让他惊喜得想下跪。被拒以后，他就意识到这点银子确实太少了。
顾应山成了举人，年纪不再是问题。哪怕他什么也不做，数十年如一日被灌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平民百姓都会非常尊重他崇拜他，将他视若神明。
顾七虽然气，但知道家族的未来在顾应山身上，要为他做脸。很快挂上了笑容：“刚刚都是为了考验你们的诚心。十两银子不少了，我顾家答应了，明天应山就去。”
顾应山听了点点头，魏巡也就放心了，准备回家。
顾应山拦住了他，一边让家里的女短工准备西瓜汁待客，一边问：“请问您是怎么知道我会找水脉的，我都不知道我会呢？”
魏巡很惊讶：“举人老爷不是什么都会吗？小老爷，你不会怎么帮…”
“谁说的，举人也只是会读书，找水脉的技术不专门去了解是不会的！我也只是备考前刚好看到了关于怎么找水脉的书，还没找过呢？”顾应山更惊讶。
两人面面相觑。魏巡收拾好心情，喝了一口西瓜汁：“小老爷你能找就好了。其他的举人老爷都很厉害，不会这个不要紧。”
“嗯嗯。”顾应山很敷衍。等魏巡都喝完西瓜汁了，两人还没有对话，顾应山就起身回房了。
他要激动一会儿。
刚才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他忽然想到明天自己就会进账十两银子。十两银子，这可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挣钱，谁也不给。
但是花钱给家人买一些小礼物还是要的。毕竟十两银子是一个中农家庭三个月的收入，在顾家也不是小钱，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
说起来顾应山觉得爷爷和爹听自己的没有收礼，也是很不可思议的了。不过，顾应山并不是很感动，他觉得这是因为两人根本不知道近千两银子到底有多少，购买力有多强大。
顾家不缺粮，银子却只有几百两，哪里能理解上千两银子。
顾应山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看到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不心动。
握紧拳头，还是马上能拿到手的银子实在。顾应山筹谋着准备礼物。
爷爷爱抽旱烟，虽然不健康，但还是给他买点好烟丝。奶奶爱吃糕点，买点绿豆糕。
爹爱吃卤肉，自家就有，带点别人家的。娘喜欢胭脂水粉带一点。
弟弟喜欢华丽精致的东西，给他买一点好玩具。是的，这个朝代很发达，玩具已经成了产业，草市也能买到物有所值的玩具。
妹妹才十岁，爱刺绣，伤眼睛。可以给她买一些橘子和苹，都有明目的作用。再加一个老牌子的护手油。
虽然钱还没影，但并不妨碍顾应山在脑子里计划怎么买礼物。
首先不要去清河县城，不划算。要去秦家庄附近的草市，那里物美价廉。
顾应山曾去过一次，那里热闹非常，给顾应山的感觉像他现代赶集的那个集市，什么都有的卖，还有路岐人在街头卖艺。
草市呈“丫”字形，交汇点生意最好，人人抢。因为靠近秦家庄，秦家人自觉承担了巡逻的重任，收了众人的摊位费。好位置，摊位费也高。
若是一切正常，逛一逛那的草市也不错。可顾应山倒霉，遇到了几次县尉带人查私盐，闹得鸡飞狗跳。
哪怕顾应山没受到什么伤害，心里也有了芥蒂。他更不爱去那了，可去一次就遇到县尉一次，那人都认得他了。
他笑道：“我和秀才老爷真有缘分，竟遇了这许多次。其实查私盐归巡检管，只是事关重大，就交到我手上了。”
呵呵，顾应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穿越前，顾应山对贩卖私盐持中立态度，现在他的态度要复杂得多。
他知道盐税铁税是王朝的立国之本，贩卖私盐侵犯了朝廷的利益。但原本四十五文一斤的粗盐，三年过去涨到了六十文。
一家七八口人，一年大约要吃三十斤盐。这一涨，一年就要多花半两银子。看起来不多，可这只是盐这一个小项。
现在，一个中农家庭再精打细算，也存不下银子。贫农家庭已经不得不借粮借钱才能维持生存。
顾应山是地主子弟，日子自然好得多，盐就跟长在厨房一样，压根不用去想盐是哪来的。
虽然成了人上人，可顾应山看不下去统治阶级对底层百姓的盘剥，他常常因此而痛苦。
哼，顾应山早早决定，以后要当好官。不行的话，也要当一个差强人意的官。
他最愿意中进士后被外放当官，成为一县父母官。到时候他就要大展拳脚，把那块远离皇权的小土地治理得明明白白。
虽然肯定会遇到很多困难，但顾应山相信自己最差也肯定比那些贪污受贿，尸位素餐的知县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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