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四章述州借船（下）

第二日，施照还未醒来，便听到那御水师与人说话。

        “真是林家主人愿意赠药吗？”那御水师说道。

        施照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立着一个少年，手中握着一个药瓶递过来，背后还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不会错的！”那少年答道，“不仅如此，家主还命我取了林家便船，送二位公子北上。”

        施照清醒过来，忽然意识到自己正靠在那御水师肩头，忙抬起头来。

        “这位公子您也醒啦！二位快随我去提船吧。”

        施照想起自己是男人打扮，那也就没什么羞愧的了，忙站起身，用着粗嗓子说，“那太好了！我们快去吧！仙师，走啊！”

        那御水师也接过灵药，起身跟了过去。

        那少年个子不高，却英气十足，衣衫是上好的料子，齐整的发髻上穿着一根青玉簪子，还想来也不是林家普通的小厮，至少也是家主身边高等阶的管事。

        那少年十分殷勤，快到林家码头时，拿出提船令牌，让他们二位先去找码头的人提船，自己又特地去巷中铺子买了几块糕饼，给二人在船上用。

        施照和御水师提了船，解了缰绳，那少年才急急地跑过来。

        施照本以为那少年将二人送上船就要回林家。谁知他跃到船上，施着御船术将船推离岸边，这才拿出热乎的糕饼交给二人，自己也跟着吃起来。

        “这位小哥，你不需要回去和林家家主交差吗？”御水师问道。

        那少年动作甚是文雅，此时口中正嚼着一块糕饼，听到问话，并未含着糕饼回答，而是快嚼几下咽了下去，这才做答，“我家家主让我送二位公子一程，到了上游江对岸的徐公渡，我再返回浅水溪交差。您二位也饿了吧，快吃吧。”

        “承蒙贵人如此相助，真是感激不禁。”施照说道，继而转向御水师，“你也快将药服下吧，免得伤口恶化。”

        那御水师点头。

        “二位公子毕竟是为浅水溪水域收了妖邪，我们林家自是感激还来不及呢。”林家少年应道。

        “可之前我二人登门时，你家家主为何不悦？”御水师追问。

        “都是因为一些陈年旧事，公子无需挂怀。”少年简短答道。

        施照没有继续追问，三人也各自吃着糕饼，由那少年御着便船从浅水溪驶入宽江，继而逆流而上。

        “不是说林家有船在这浅水溪水段巡江吗？怎么没有遇见？”那御水师问林家少年。

        那少年忙前后望了望，目及之处确无其他船只，答道，“巡江是有的，现在怕是换班的时辰，所以没有遇见。”

        那御水师暗自打量了那少年一番，没有再多问。

        半个时辰不到，小船便抵达了徐公渡。那林家少年停下便船，将二人带上码头，便作揖告辞。

        “徐公渡是宽江上最大的渡口，继续往北可到沧浪阁水域。我看船只从这往北都是正常通行，二位可以乘客船继续北上。小的就送二位公子到此了，有缘再见！”

        施照和御水师谢过林家少年，沿码头去寻客船的船家。

        “林家那小哥真是热心啊。”施照回头望去，那林家少年却不见了踪影。

        “那小哥并非普通家役。”御水师说道。

        “哦？”

        “我从未见过身上清灵如此盛旺之人。”御水师答道，“普通家役根本不可能如此，就连水系世家嫡系子弟也很难达到此程度。”

        “连青玄门也没有吗？”施照问道。

        “没有。”

        “且他适才故意避着林家巡江的船只，不知是何身份。”御水师说道。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这样。”施照恍然大悟，“不过，管他是什么身份，他给了我们灵药，借了我们船只，是恩人就对了。”

        “嗯。”

        二人正说着，忽然传来一个少女欢快的声音，“程易哥哥，在这儿把你寻到了！”

        循声望去，一个妙龄紫衣少女正从一艘气派的朱漆大船跳上码头，刚一过来便挽住那御水师的手臂，“先前随外祖母去青玄门，掌门爷爷说你去长湖了！不想竟在这儿把你遇见了！哎呀，你手臂受伤了！”

        施照这才知道那御水师名叫程易。

        那御水师缓缓的将手臂抽出，简短答道，“无碍。”

        “你这是邪伤啊？我们快去徐伯伯那儿用药。”

        “我已经用过药，过几日便好了。眼下手中还有差事，渡主那里就不去了。”

        “什么差事啊？”那紫衣少女追问。

        “澜儿，小易有差事在身，你莫要缠着他。”紫衣少女身后一位鬓发花白、衣着雅致、头簪莲花的老年妇人款步行来，这妇人虽已年近六十，却步伐轻盈爽利，一身雅贵凛然之气，让人望而生敬。

        “哎呀，外祖母，你看程易哥哥受伤了！”那紫衣少女撒娇道，“他还不肯去徐渡主那里用药。”

        “拜见师叔！”程易向老年妇人作揖行礼。

        “真的受伤了。”那老年妇人用眼角瞄了施照一眼，又面向程易说道，“差事是这个身染邪气的小厮吗？”

        “是的，”程易面对这充满威严的长辈如实交代，“这位小哥本要北上，因我贻误了行程。他又身染邪气，行水路需要有清灵盛旺之人陪同，才可无虞。”

        “我当是什么要紧的差事呢。那走陆路不就行了。”那被称为澜儿的紫衣少女也是机灵人，“沿徐公渡后山就有一条山路往北，我帮这小哥安排到马车队中，程易哥哥你就可以和我们一同去徐伯伯家中了。”

        说罢，紫衣少女便唤来了一名家役，将此事安排了下去。

        “哎，这位小哥，你就跟着他走。”陆飞澜挥着手召唤施照，眼睛却一直盯在程易身上。

        还不容施照、程易二人分说，那老年妇人又拉住程易，边走边说，“小易，你呢，就安心去渡主家里养伤，且我龙鳞潭修书的事还需问你一二。你师父说在青玄门有一个叫奚木下的，住在千竹阁，十分精通古水语，还有个外号，叫书痴，你可与他熟识……”

        施照和程易两个人连句告别之词都没有说得上，就在龙鳞潭祖孙二人的安排下，草草分别。

        而众人背后，几艘挂着“林”字号旗的大船在江上疾行而至徐公渡，似乎着急寻着什么要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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