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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第五十六回 遇疯子


却说吴熳,这半日里先闻遭遇冷子兴,后从术士故事中得知平安州节度使,虽不知此节度使,与红楼梦中贾琏拜访的节度使是否为同一人,但此二人可能是贾府获罪的诱因,不容置疑。

        遂依偎在男人怀里,低声在他耳边提醒道,“……荣国府大老爷贾赦可能与平安州有关系。”

        胤礽闻言,也不问妻子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只搂紧了人,叫她安心休息。

        妻子已不是第一次显露对宁荣二府之事的了解。

        第一次主动让他将产业挂在她的嫁妆里,似已料到贾家结局,此并不令胤礽意外,旁观者清,外面多的是人看透贾门日薄西山之事。

        第二次是荣府袭爵,初闻此事,妻子并不意外,且贾琏夫妻二人谋划此事之前,她恰巧去过西府,偏她与贾琏之妻有旧,不得不叫人怀疑与她有关。

        今儿,又说贾赦与平安州有关系,胤礽已不见怪,却也惊讶。

        就目前情报信息来看,平安州多半与当年夺嫡之事扯不开关系。

        而贾家,真是出乎胤礽的意料。

        原以为东府搅合义忠亲王逼宫谋反之事,已是最大之过。

        皇帝念着贾家祖上遗德,现下确实也不是动手的好时机,才没料理贾家。

        且宁国府也识趣,主事人贾敬出家,退避道观,将烂摊子丢与纨绔无能的贾珍,放纵他随性造作,以示态度,祈望当今能放贾家一马。

        如今又知西府贾赦掺合夺嫡之事,胤礽着实看不懂,一个干甚甚不行的老纨绔,何来如此大的胆子,欲谋从龙之功。

        不过略一想,西府那位老太太应是知情的,否则,怎会叫堂堂一品将军偏居一隅,与荣府分隔开来,如分家一般。

        此次贾赦遭了官司,老太太如此之快上表奏请换人,恐也怕“结党营私”的罪名坐实了吧。

        胤礽搂着妻子嗤笑,神色晦暗不明。

        不远处,护院们对九山王之事兴趣不减,一直缠着王官儿追问,他怎走一圈便知是九山王的府邸。

        王官儿满脸高深回答,只因他见到此宅中两股怨气对冲,他去后院一转,果然满是狐臊味儿。

        护院们满脸不信,有人还欲起身亲去闻闻,听得那头冷子兴精神又紧绷。

        后还是胤礽出声,叫他们老实休息,护院们才止了兴。

        胤礽随意瞥了一眼冷子兴一伙人,不知此人又是什么来历,借荣府豪奴之势,意欲何为。

        夜渐深,两队各自领头人互相猜疑,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天不亮,冷子兴一行便收拾离去了。

        胤礽站在荒宅门口,望着一行人快速行远,昨日探消息的护院之一,随侍身后,低声问道,“大爷,要跟吗?”

        他亦是胤礽的心腹,对暗里的事情,知道的比兆利两兄弟更多。

        “不用。”胤礽仍旧极目远望。

        此行人,人数多过他们,打草惊蛇,容易惹祸上身,只将消息传回都中,令人细查便可。

        倒是九山王建起的寨子,他很感兴趣,胤礽令心腹去信,多叫些人去寻了探探。

        另一边,吴熳带着兆利在荒园子里转悠。

        几年风霜雨雪冲刷,此处早已不见王官儿所言的大火痕迹,吴熳也闻不见所谓的狐臊味,倒是角落里有一处地方,莫名吸引她。

        吴熳奇怪,叫兆利解下他的刀来,自己谨慎小心地往下刨。

        兆利不明所以,欲上手帮忙,但被大奶奶拒绝。

        他只得在一旁看着,大奶奶挖了小臂长的小坑,居然真挖出了东西。

        一粒杨梅大小的红丸,说像琉璃珠子,又比琉璃莹润一些,说像鸡血石,又比玉石剔透一些,不知是何物。

        兆利只见大奶奶从荷包里取了一粒珠子,出来比对,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当日胡三姐吐出的狐丹?

        两者虽颜色大小不同,但质感相当,莫不是这红丸也是狐丹?

        兆利惊悚,王官儿那跑江湖术士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一想到此地真密密麻麻死了一百多头狐狸,兆利就头皮发麻,想请大奶奶回去。

        然而大奶奶不如他意,一寸寸将这荒园子走了个遍,似是觉得此地确实没有狐丹了,方返回,兆利忙悄悄擦了擦汗。

        用过早饭后,一行人往此地的县城去。

        吴熳在车上跟胤礽说起她发现狐丹之事,佐证王官儿所言之事属实,还有,“……昨日那些人运的是火药。”

        几年前被硝石硫磺烧过的土地,都被冲刷得恢复原色,没道理最易逸散的气味还有留存,所以,吴熳嗅到的轻微火药味,只能是冷子兴一行留下的。

        此人在红楼梦中,本就身份成谜,如今又看他行事诡密,此中必有大事。

        吴熳早知贾琛父子对贾家之事,心有成算,如今又知晓贾琛上辈子的身份,她也就不靠先知,摆弄她那半瓶水都不满的计谋手段,只将所知诉与男人,由他料理处置便好。

        果见男人摇扇深思,吴熳亦不打扰,静默无言摆弄手里的两颗狐丹。

        一行人摇晃一个半时辰,终于到了县城。

        兆利手脚麻利,迅速赁下一处小院,雇来四五个婆子,收拾打扫,烧水煮饭,浆洗衣服,拆换被褥等,待人人盥去风尘,就连邋遢的王官儿都觉身上干净轻松了不少。

        休整半日,厨子照旧带着人去采买补给,只此次多了一个王官儿,听他说要去买猪脬泡,众人鄙夷,嫌他埋汰。

        夫妻二人远远听着王官儿解释猪脬在他捉妖抓鬼中的重要作用,胤礽低眸看向吴熳,“还是不要学了吧。”

        吴熳无语,她何时说过要学这些。

        兆利收拾出园中一间四方通透的屋子,与胤礽作书房。

        吴熳伏案写信与婆母,报平安兼说明灵药之事。

        胤礽见状,亦写了一封附上,用密语请父亲去查北静王府参与夺位之事。

        吴熳还在考虑要不要给王熙凤也去一封,叫她多注意这个冷子兴。

        也不知冷子兴被人告发身份不明之事发生没有,若是王熙凤已插手帮了忙,怕会留下隐患。

        不过想想又算了,贾琏既袭爵,王熙凤与王夫人便站在了对立面,不管那事发生没有,都不会再有下次,想也无碍。

        写信毕,吴熳放下笔,到长窗下的竹榻下小憩。

        胤礽则将他近几日所见所闻一一录下,半晌停笔,动动僵硬的脖颈。

        方见妻子引臂枕面,乌鬓如云,香梦沉酣,外兼春风微拂,杨柳依依,好一幅美人春睡图。

        胤礽凝视许久,提笔挥墨,将此美眷画了下来,记着上次狐狸之事,并未画下妻子完整面容。

        画成后,细细欣赏,又取印章盖上。

        忽而想起上回画纸晕染之事,胤礽去外间寻了兆利,嘱咐他去县城里瞧瞧此地装裱工匠技艺可好,若是还行,便将路上所绘皆送去装裱了,也便宜携带。

        不想,兆利还未来得及出门,便有官差上门,查验路引。

        兆利忙问出了何事,入城时已查验过,何需再验。

        官差见兆利虽是奴仆,衣着亦不凡,不敢得罪,只叫兆利先出示,他们验过再解释。

        官差态度恭敬友善,兆利也不好以势压人,只请他们进门喝茶,自个儿回了大爷,又将大爷名帖、路引皆给官差看过。

        官差方说明缘由,原是县中出了一起命案,一村户家好心与一女子借宿,女子却杀村户全家,还将心都掏走了,官府至今未抓到那女子,遂对来往县中女子皆要盘查。

        兆利此时方明了为何昨夜他们借不到宿,又好生招待了一番官差,将人送走后,方回了自家大爷。

        胤礽只点头,已示知了,便将事抛之脑后。

        兆利此时方能出门,迎面又撞上匆忙回来的王官儿。

        王官儿也不理人,拨开他,神神叨叨回房拿上他的小坛子小旗子,又急匆匆跑出门去了,叫兆利摸不着头脑,只摇摇头办自己的事儿去。

        晚间,兆利回来复命,想不到这小小的县城,还真有一位老师傅技艺高超。

        胤礽听了也高兴,命兆利将盖有特殊印章的两幅留下,其余明日都送去装裱了。

        只那王官儿,急匆匆去,垂头丧气归来,众人一问,他方解释道在路上遇到个邪气萦绕的书生,好心上门助他除妖,却被人赶了出来。

        护院们面面相觑,其中有不信他真能抓鬼捉妖者,也跟着宽慰道,“既那书生不领情,被害了又与你何干,勿管了。”

        说完,便携着人去用饭了,哪知到了饭厅,王官儿且萎靡,又被厨子训了一顿,原是王官儿那猪脬买了没拿,叫厨子一行提了回来,一路受人异样注目,正一肚子气呢。

        兆利将此趣事儿讲与二位主子听,吴熳与胤礽对视一眼,亦是与护院一般看法,既自己不上心,被害了便怪不着别人。

        次日,胤礽带了吴熳到街市上闲逛。

        尝尝当地特色,若遇上有趣的小物件,便买上一些,带回去与母亲或小外甥。

        至于生意,平安州常路过,倒是没有什么稀罕物好货的,遂作罢。

        时二人从一银器铺出来,迎面遇上一个比王官儿邋遢百倍的疯子,浑身恶臭,见了护院持刀相逼也不退,凑着上来瞧他们夫妻,嘴里癫狂大叫着,“奇了奇了!”

        引得行人瞩目。

        护院见他身上沾着粪便,鼻涕挂了三尺,污秽不堪,只强忍着恶心,欲将人拖到一旁,让大爷大奶奶先走。

        胤礽亦脸色发沉,冷冷看了那疯子一眼,牢牢护住妻子。

        忽的,一阵大风刮过,竟将吴熳帷帽上的帘幔掀起,清冷绝艳的脸展露无遗,引得方才瞩目的行人惊呼,渐渐聚集。

        胤礽迅速掀回帘幔,忍无可忍,抬脚将人踹翻在地,那疯子也不恼,癫狂坐起,一手拍地,一手指着他们疯笑,“异鬼!两个异鬼!”

        路人一听,只当这邋遢的疯子又在胡话,明明是活生生的美人,如何能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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