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暗夜

深夜，皇宫内书房。老皇帝萧代坐在那里发呆。
  “皇上，该办的都办了，您早些歇着。”赵公公劝道。
  “这些人一个个都不省心。”萧代自嘲的一笑，又带着轻蔑。
  赵德全没有接话，只是听着。
  “朕就真的那么好说话，任由他们捏圆搓扁？朕就那么糊涂，老眼昏花要怀疑自己的皇后？”
  “这些人，其心可诛。”
  “挑拨离间，让朕和忠诚良将离心离德。断章取义，黑的说成白的。用春秋笔法美化自己的功劳，错误一带而过。”
  “他们以为朕不知道，其实朕明白，朕心里明白得很。”
  “就像这奏折！只要是奏折上没说好的，就是彻底烂到家了。奏折上说好的，得掰开了看，是不是损害了其他的利益才更好。就算确实好，也要想想是不是真是这个人干的，抢功劳的事有的人可是没少干。”
  “人哪，人心哪。人才提拔，我大商算是最好最强的了。不然这几百年，天下各国人才都往这里跑。不战而屈人之兵，历代先祖定下的国策，定下规矩环环相扣。天下任何一国，都不如大商，是有原因的。官员互相监督，连皇族都不得去做事挣功劳，这才是大商强盛的根基。”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空子大了，被钻空子的人越钻越大。”
  “近五十年来，大商仍然在发展，在壮大。比其余各国都厉害，都快。”
  “可是，这都是原有体制下，慢慢的自然发展。就像地里长庄稼，只要天时好，慢慢的老百姓就能攒下余粮一样。这不是皇帝和朝廷的功劳，这是当年第一代护国公制度的功劳。”
  “仔细想想，大商还是人才济济吗？不，按部就班的人越来越多。不说多年以前，就说现在，罢免了的苏忆，还有新上来的乔洛。聪明远超常人，可都是用在人情世故，在治理国家上中规中矩。你挑不到他的错，你也发现不了他的光。”
  “为什么没有人才，那种真正的人才？”
  “因为空子被越钻越大，不会钻空子的人才越来越难上来。而正常情况下，人才，是不屑于钻空子的。最重要的一点，是钻空子上去的人，绝对不会提拔人才的。他只会压着人才，给自己当奴才。”
  “按此趋势下去，大商也能一统天下，毕竟实力大，最强，但却成不了万世基业。因为大商会变成以前的被灭了各国，就像现在的秦，楚，宋。权力集中在皇族，贵族，终究有一天，会分崩离析。大商改朝换代，甚至天下重新分成各国混战。”
  “如果这是结局，那几百年前，列祖列宗做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是做出改变，修补漏洞，还是听之任之。就发动统一之战，让这天下归一。成就一人伟业，我死以后，哪管洪水滔天！”
  萧代说完，人老了十岁，如同花甲老人。
  “陛下，心有大商万世基业，此心足以昭日月！”
  “呵呵呵，呵呵呵呵……”萧代笑了起来。
  “可惜呀，这番话，不是朕说的。”
  “说这番话的人，正是朝堂上下头疼的敌人，萧月岚。刚才的话，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她托人给朕带了一封信，通篇没一个字骂朕，也没一个字要替她父亲萧启讨回公道。洋洋洒洒数千字，字字戳在朕的心窝里，字字捅在大商的痛处。她一路行走万里，沿途所见所闻，洞察入微，句句属实。她不但提出了问题，还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和办法，德全，朕怎么办啊！”
  萧代流出了眼泪。
  “皇上，皇上啊！”赵德全也陪着流泪。
  “朕的太子，朕为了他，把把萧景，萧华养废了。可是他呢，和刘贵妃一起害护国公的三子萧朗。他还密谋让朕死了好继位，就为那曹贵妃弄出的他可能不是亲子的流言。他怕朕怀疑他，就想让朕先死好继位，他的那些小动作，朕是什么都知道，朕心疼啊！”
  赵德全哭着擦眼泪。
  “朕一腔真心对的人，个个想着朕去死，朕天天防着的人，恨的要死的人……”萧代泣不成声。
  “那萧月岚，朕想了千万种方法去对付她，有狠的有阴的，朕还想过怎么折磨她。朕在打开信的时候，想过她会搜集到什么证据。她最终会要求什么，希望什么，威胁什么，甚至做好了她用最难听的话来骂朕的准备。却没料到，她用这种方法来对付朕。她给朕展示，她就是大商需要的人才，天才，她身边都是人才。朕怎么办啊！”萧代大哭。
  “朕宁愿被她打一顿，宁愿她在宫门口拿出朕当年做的所有事，拿出所有真凭实据骂朕，也不要她这样做。朕太难了！”萧代哭的像个孩子！
  “皇上，皇上！”赵德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德全，你打小就跟着朕，朕从未当你是宦官。朕一直当你是兄弟，你说，朕该怎么办。”
  “皇上，皇上，老奴一把年纪了，跟皇上这么多年，今日既然皇上问，老奴就豁出去了。”

  “讲，讲，朕听你的。”
  “皇上，萧月岚心中有大商，秦修竹心中有大商。皇后心中有皇上，二殿下，其实是个好孩子啊！”
  萧代重重的点点头。
  “皇上，萧月岚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她心中有气，甚至有恨，但绝对不会动皇上，因为她心中有大爱。”
  “朕明白了，朕明日一早，就下旨。公布萧月岚的身份，当年朕错杀萧启，追杀萧月岚，是朕的错，朕认了。朕请她进宫，为朕清君侧，朕要听她好好为朕修补这大商的详细方案。”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德全哭笑着，“皇上，老奴可以肯定，明日，一定是亲人相认，尽释前嫌。”
  “那，肯定要备好酒席。”
  “老奴去办，皇上放心！”
  “朕让皇后去接她，亲姨娘嘛！”
  “那好啊，老奴安排人。”
  “不，朕和皇后一起去。不就是城门口吗，朕好久没有走动了，朕要和皇后一起，迎接朕的外甥女回宫。朕要风风光光的，在世人面前给足面子。。”
  “皇上说的是啊！”赵德全满脸兴奋。
  突然，赵德全眼睛一瞪，回头怒看身后，“谁在偷听，大胆！”
  一个黑衣人出现，对着赵德全打开一个木匣。
  “千机弩！”赵德全脸色大变，“皇上小心！”
  “嗖嗖嗖！”数十支闪着黑芒的箭支扑面而来。窄小书房无法躲避，赵德全闪电般挡在萧代面前，奋力挥动双掌。
  “啊！”赵德全左手中箭。
  第一波箭雨结束，黑衣人还要再打开第二层，赵德全狠狠的拔下左手的箭，单手一甩，直接插在黑衣人喉咙上。
  “皇上！”赵德全转身看萧代。
  “啊，皇上！”赵德全大喊。
  萧代此时喉咙口插着一支黑色的箭，正在往外冒黑血。
  “有刺客！”赵德全犀利的声音响彻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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