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二中如果单就外表来看，还算不错。
至少看起来挺气派。
进门就是座假山，上面用红漆描着立于德，践于行几个大字。
“校训？”陆知南问。
“昂。”顾向北点头：“字是不是挺丑？我们校长写的，水平不行还喜欢瞎显摆，除了这几个，看到没？”
他指了指前方一排教学楼：“贤居楼，立德楼，宏志楼，这几个牌子全他写的。”
陆知南却没那么苛刻：“奔放了点，还行。”
“呦，得你夸奖，要让他知道又得嘚瑟一阵子了。”
因是假期，大门关着，只开了门卫旁的小门，还半掩着。两人走近的时候，里面保安正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看手机，不知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笑的整个人直抽抽。
“老安头，你又偷懒！”顾向北喊了一嗓子。
保安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了，等看清是顾向北，放下腿开始骂：“又是你小子！假期你来学校干什么？不会又跟人约架吧？要约你约河边去，少他妈来学校。上次被你连累扣了我三个月奖金，再来一次我就上你家吃饭去。”
约架？
陆知南看了顾向北一眼，又搜集到一个关于他的关键词。
“没。”顾向北摸了摸鼻子：“别听他瞎说。”
他冲保安喊：“你少污蔑我，分明是那傻逼带人堵的我，我有病啊跑学校打架，在我小姑眼皮底下乱来我不找死吗？”
保安“哼”了声：“也就有你小姑，要不然你小子能上天！”
他眼睛瞟了一眼陆知南，显然把他俩归为一类了：“那谁？怎么没见过，外校的？”
“转校生。”顾知南礼貌地冲保安点了下头：“提前过来看看。”
“哦哦。”保安马上换了脸色，大方的一扬手：“那看去吧，今天没什么人，球场也空着，还能打会儿球。”
“打球？”顾向北两眼发光：“今天九班那帮逼不在？”
“没看见，可能不来了，再是体育生也得歇歇不是？你们去吧，别玩时间太长，我十一点半下班。”
“好嘞。”
能打球这件事带给顾向北的刺激不小，他整个人一下都兴奋起来，路也不好好走了，一步三蹦，时不时做个跃起投篮的动作，问陆知南：“一会儿打两场？”
陆知南摇头：“不打。”
“为什么？”顾向北气顿时泄了一半。
“会出汗。”
“出……”顾向北差点咬着舌头：“这么冷的天，出出汗多爽。”
陆知南不为所动：“反正不打。”
见说服不了他，顾向北只能叹气，他突然想到某种可能，眼睛倏然亮了，加快步子跑到陆知南面前，倒退着走：“你不会没打过吧？”
陆知南大方承认：“是。”
“为什么？”顾向北实在理解不了：“打球多好，既解压又热血，还能锻炼身体，你为什么不愿意打？”
陆知南瞥他一眼，说道：“我有自己锻炼身体的方式。”
“什么方式？”顾向北这会儿也是嗨过头了，见他总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脑子一热就开始口不择言：“打太极？”
话音刚落，就见陆知南停了下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摊开掌心伸到顾向北面前：“把手伸出来。”
顾向北一脸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伸出手，谁知还不等他抻直胳膊，陆知南的手就抓了上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然后猛地发力一扭，别在了他背后，同时另一只手肘曲起，顶住其背心狠狠往下一压……
顾向北只觉后背和手腕一阵剧痛，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已经单膝跪在了地上。
“我操……”他疼得吼了一嗓子，马上意识到是自己刚才的话惹恼陆知南了，连忙求饶：“啊疼疼疼疼疼疼……”
陆知南弯下腰，在他耳后脸不红气不喘的冷声说道：“你平时就是这样跟人打架的？嗯？也不怎么样嘛！”
顾向北识时务者为俊杰，连忙道歉：“我错了，我错了小南。”
“小南是你叫的？叫哥！”陆知南继续施压。
“啊……哥！南哥！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
陆知南终于满意了，松开手，将他拉了起来。
顾向北揉着发酸的手腕，越想越觉得没面子，愤愤然道：“你刚才算偷袭，正面刚不一定能赢我。”
论打架，他还真没怵过谁。
“不服？”陆知南挑了挑眉：“要不找个地方练练？”
顾向北被激的血都热了：“练就练，谁怕谁！”
于是，篮球场变成了临时的博弈场，两人脱了外套扔在一边，开始了顾向北所说的正面刚。
十分钟后……
“再来！”顾向北大吼一声，重新摆好架势，此时他额头上已满是汗，气喘如牛。
“来就来，再来一百次你也赢不了。”
陆知南也不逞多让，汗液把领口都浸湿了，俩人都有些上头，互相瞪着对方，一脸不服。
顾向北是野路子，出手全凭感觉，进攻也好，防守也好，全无章法，怎么方便怎么来。陆知南则规整多了，动作一看就专门练过，但熟练程度不够，应该也仅止步于练，缺乏实践，实战经验跟顾向北没法比。
两人各有弊端，便呈胶着之势，一时难分胜负，因此谁也不服谁。
“我还不信了。”顾向北一咬牙，这回率先发难，先是一个侧踢被陆知南轻松躲过，随后借势一转便又一拳朝他胸口打去，可惜仍落空了，反倒被陆知南抓住手腕，一个背摔狠狠摔在了地上。
顾向北忽然有些气馁。
陆知南的实战经验明显在不断提升，他自己这一通乱打反倒像在陪练。
陆知南在他脸旁边蹲下来，说道：“还行吗？不行就早点儿认输，输给我也不算丢人。”
就因为是你，才更不能输！
“不可能！”顾向北腿一蹬，从地上跃起，这次他没给陆知南摆好架势的机会，不等其反应就弯腰撞了过来，陆知南忙错身躲避，还是被撞了肚子一下，他脚下不稳，顾向北借机从后面勒住他的肩膀使劲一扳，把他掀倒在地上。
陆知南后背着地，痛得闷哼一声，顾向北趁机翻身上前用膝盖压住他，两只手抓住他的手腕。
“放开！”陆知南怒道。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这样全面压制，不由又怒又气：“这局不算，你用得什么下三滥手段！！”
居然偷袭？
“我们现在在模拟打架，打架的时候还要喊一二三开始吗？输了就是输了，你想赖账？”顾向北说。
陆知南闭了下眼睛，又睁开。尽管不愿苟同，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顾向北说的对，真正打架的时候，谁还管你准没准备好。
他暗暗咬牙，玩阴的是吧？
趁顾向北松懈的时机，他突然屈膝顶在顾向北后背上，顾向北手上的劲一下松了，被陆知南挣脱束缚掀了下来。
陆知南翻身而起，不等顾向北站起来就扑了过去，三下五除二把顾向北压在地上，为了避免顾向北对他用同样的招，还扭着他的胳膊将其翻了个个，并用膝盖顶住他的背心。
“服不服？”陆知南喘着粗气问。
“服了，我服了南哥，南哥牛逼。”顾向北说道。
陆知南放开他：“跟我玩阴的？我告诉你，玩什么……”
他还没说完就被顾向北扑倒了。
顾向北的混账本性再次暴露无疑，认错第一，但就是不改。跟他比起来，陆知南简直就像一只纯良的小白兔。
再次翻身做主，顾向北得意非常：“这叫兵不厌诈，南哥，你不是学霸么？怎么还没我一个学渣懂得学以致用？”
陆知南快气死了：“我特么没你这么无耻！”
他觉得跟顾向北切磋根本就是个错误，平时没觉得，在打架这件事上，这家伙执拗的令人害怕，已经不择手段了。
“你给我滚下来！”他咬牙说道。
同时也彻底失去了跟顾向北玩下去的心情，这种不讲规则乱来的混蛋就该被直接踹倒，然后用透明胶带捆住挂外面的树上。
他偏过头，叹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球场在室内，但光线很好，明亮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映得陆知南原本就白皙无暇的皮肤更加莹白如玉，尤其此时他偏着头，下巴和脖颈拉出完美的曲线，随着逐渐放缓的呼吸，喉结有时会轻轻动一下……
顾向北的呼吸蓦然变得急促起来。
眼神也幽深难测，仿佛深埋其间的某种东西急不可耐的想要冲破而出。
“你他妈还等什么？”
被人这样压着，陆知南感觉屈辱极了，特别压他的货这会儿还不知在发什么呆。他气恼地看向顾向北，然后一拳朝他的左侧肋骨打了过去。
顾向北终于滚了下来。
仿佛猛然醒悟过来似的，连声痛都没来得及喊，爬起身捂着肚子就往门外跑。
“你干什么去？”陆知南坐起身问。
刚才那一下他在气头上，使得劲儿不小，该不会把顾向北打坏了吧？
“没……没事，我去趟厕所。”顾向北喊了一声，跑没影了。
陆知南不由皱起了眉，心想：把他打尿了？
他摇了摇头，今天真是有些乱来了，这种幼稚的小学生行为他自十岁以后就没再做过了，现在也就是离开陆家了，否则要被陆家任何一个人知道，都会拿出来当笑话讲，笑上一整年！
其实单就现在也够丢人了。
陆知南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然后把顾向北的衣服也捡了起来，朝球场外走去。
也不知顾向北被他打成什么样了？
厕所在一楼，楼道尽头就是，陆知南原本想跟过去看看，但考虑到大家都不小了，又不是小孩，真伤了痛了也未必想被人围观。况且以他刚才的力道，打疼他有可能，倒也不至于打伤。
他慢慢溜达着走出教学楼，站在离厕所不远的一棵景观树下等。
二中的绿化做得不错，大片的常青植物沿着石板路种了一圈，其间还穿插着花圃和各种乔木，可以想象，当春暖花开时花团锦簇的盛景。
风悠悠的吹着，依然寒气逼人，拂过陆知南脸上时，却没了之前那种透骨的冷意，反倒有一种说不上的畅快感，好像连呼吸都一下子酣畅淋漓起来。
陆知南抬头望天，抿唇笑了笑。
其实偶尔这样打一架也挺好。
厕所里，顾向北站在洗手台前，第三次朝自己脸上泼凉水。
冬天的自来水，触肤生寒，要搁在平时，洗个手他都恨不能只洗手指头尖，连手掌都不愿浸湿。可现在，却像没有知觉了一样，弄得领口和袖子全湿透了。
心头和腹部的那股火仍烧得很旺，连带着体温似乎也升高了，脸上的水不一会儿又有被蒸干的趋势，他放弃了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转过身，将头抵在墙上，欲哭无泪。
“顾向北，你完了。”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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