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城外伏妖
无垠旷野，两道身影疾行夜奔，正是清羽和阡陌。
天际山弟子满十五岁后都会被安排任务下山历练，红尘历练既为感知凡心又为超脱凡心。
这是清羽第三次下山，他第一次下山试炼，是十五岁的时候跟随神武堂的师兄们去往北方一个叫平潭洞的地方收服一头作乱的蛇妖，十六岁第二次下山，是与律德堂两位长老八位护法及其他弟子一起去东边剿灭一伙作恶多端占山为王的妖魔，而这第三次……
他是独自偷溜下山，眼下身边除了一个刚认识的姑娘，再没有一个相熟的师兄弟。
清羽转头看着身侧红裙绝艳的少女，修眉微蹙，带着点对前方不可预知情况的忧心顾虑。
“阡陌姑娘，这枚护体符你收下，还有这五个引雷符，到时候你要是遇到危险，就直接引动这符箓。”
清羽伸手将六枚灵符递给她，她不愿待在那庙里非要同他一起来，他也就只能尽全力保护好她了。
“我不要。”阡陌推过他手里的灵符，反问他道：“你觉得我是缺法宝的人吗？”
她轻轻松松地跟在全速前进的清羽身旁，手上幽蓝的灵石手链在深夜里闪着迷蒙的光，难以探测的幽深灵力充盈其中。
清羽知她所言非假，但他也只是忍不住对她多加关心而已，眼下见阡陌不肯受他灵符，清羽便也只得自己收了回去。
“好了，你不要这么担心，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就算前面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魔头，我也保证一定会让你全须全尾的回来见你师父！”
阡陌宽慰地拍拍清羽的肩，就算真碰上了厉害的大魔头她无法取胜，但最起码也可以带着他一起逃掉性命，在这一点上阡陌还是对自己有信心的。
清羽不知她身份来历，更不知她修为深浅，虽之前见她出手一次略有猜想，但到底是心里没底，眼下见她如此自信，也不知她确是有的放矢还是仙门世家千金出门嚣张惯了。
少年当下也只得在心中打定主意，待会儿城中若真有什么棘手异状，保命和了解情况为第一要务，然后迅速通知师门，等师门派人来了再一起面对。
清羽这般想好，当下也不再迟疑，再次调动体内灵力，飞快地朝那南方小城赶去了。
这般深夜，空中御剑身影明显波动不小，一不小心就会打草惊蛇，故而清羽选择地上奔行，虽速度慢点，但起码不会引人注目。
今日正逢五月初一夏至，荒野中野草丛丛高及小腿，蝉鸣声噪，蛙声连连，但漫天黑沉，暗夜无光，是个无月无星的昏夜。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清羽抬头看天，一缕凝色染上他的眉眼，前方小城已初现身影，清羽不由的加快脚步，但身旁的少女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小声地在他耳边道：“前面有人。”
清羽一惊，立马停下脚步，他眺目远看，果不其然，那城门外边，正站着好几道模糊的身影。
清羽望一眼阡陌，少女轻声打个招呼：“走，小心一点，我们悄悄过去看看。”
清羽点点头，也不敢释出灵力，两人收敛气息屏住呼吸，就如同两道轻柔的风一般漫过荒草丛，几无声响。
清羽和阡陌在离那几道身影不远的地方停下，两人蹲在草丛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前方的情形。
那城外足足有十几道身影，情形看上去却十分诡异。
一方只三人，明显以一人为首，两道黑影站在其后，另一方则大概有七八个人，但诡异的是，这七八个人竟全都飘浮在另一方为首的那个人面前，只几息一个间隔，那些飘在半空的身影就会噗通一声摔落下一个。
“那个人在吸取那些人的魂魄！”阡陌惊奇地对清羽道，这种事，她属实也是第一次见。
“什么？”
清羽被震惊到，他借着昏暗的夜光望过去，见飘在半空中的那些人都是些农夫樵夫之类的普通百姓。
少年当即怒火丛生，这光天化日，不，光天化夜之下，竟有这等邪魔妖孽当道作恶，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身为剑门子弟，当然不能这般坐视不管。
清羽当机立断，翻手拿出三枚引雷符和一瓶回魂丹，对阡陌道：“我从背后偷袭那三个妖邪，你去前面救下那些人看看他们还有气没有，魂魄尚未离体还剩下一口气的，就给他们每人喂下一颗丹药，然后想办法将他们转移到远些的地方藏起来，你可以吗？”
阡陌点点头，她知清羽把危险的事都揽到了自己头上，但眼下事情紧急她也不愿跟他争，反正他要有危险，她也不会坐视不理。
阡陌想了想，还是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迅速勾勒几下，一朵绛色花形印记登时浅浅浮现在了清羽的掌心，随即又隐没不见。
清羽愣住，阡陌冲他眨眨眼睛：“放心，保你安全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清羽收紧手掌，方才她指尖划过自己掌心的感觉仍在，但现在没有时间给他胡思乱想，两人这番交流也就一瞬，但就这短短一瞬那妖魔身前就已经再度掉落下一人了。
情况紧急再容不得拖延，清羽与阡陌相视一眼，两人点点头，分别从不同的方位潜了过去。
清羽偷偷潜伏到那三个邪魔的身后，这才发现为首的那个妖孽是个女的，清羽看着中间那道玲珑有致的娇躯，眼光再瞟到他们脚下横七竖八倒下的身体，眼中闪过一缕冷光，迅速拿出三道引雷符，瞅准那三道身影，飞快地默念起口诀……
但这时，中间那女妖却是蓦然发现了异状，转身露出一双幽冷的碧瞳，直声叱道：“谁在那儿？”与此同时一道凶狠灵波猛地朝清羽所在之处轰了过去！
清羽一惊，自知身形暴露，当下也不再藏头藏尾，闪身一出避过那道攻击，同时手中三道引雷符瞬间朝着那三个妖孽飞了过去——
“轰轰轰”连续三道惊雷，凭空炸响在这深夜旷野中。
可惜师姐她功力不够，目前只能制作出这些单雷符，若是百雷符或千雷符，一符就能炸死这些作恶多端的妖孽。
清羽望着硝烟弥漫的前方，心中很是惋惜。
若是云汐在此，听到了这小混蛋心里所想，怕是当场就要一口唾沫呸到他头上，还百雷符千雷符，你怎么不让你师姐原地飞升一步登天呢！
烟尘逐渐散去，清羽谨慎地盯着前方，也不知这些妖孽被雷符炸死没有，虽说妖魔最惧天雷，但要是这其中有渡过天劫的大妖，今夜可就真的棘手了。
尘烟尽散，露出一道毫发无损的玲珑身躯，清羽心中一凉，还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怎么好死不死，偏偏三个妖孽当中就有一渡劫大妖。
清羽整个人戒备到了极点，“唰”的一下抽出灵剑破命，冰寒锋刃直接对准那绿瞳闪烁的大妖，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另一旁阡陌早在清羽动手之际就将飘在空中的那些人救了下来，并随后迅速检查了地上其他人，很可惜，除了那几个尚未被吸走魂魄的，其他无一例外，全没了生息。
阡陌将清羽给的救命丹药喂给了那几个幸存下来的人，同时一掌灵气输入体内，那些人便顷刻睁开了眼睛，但尚未等她开口，那些惊骇至极的凡人就发疯似的爬起来跑了……
阡陌：……
好吧，他们定是看到城中发生了什么从而侥幸跑出来的，既知道危险，自然不会再回原处。
阡陌当下也不再管那些飞逃的凡人，转身同清羽一起面对那唯一留在原处的女妖。
清羽凝眸望向那一动不动的女妖，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动不动，方才她被雷符攻击却毫无影响，定是法力高深的大妖，为何现在却迟迟不动手？总不能是忌惮他吧？
清羽心中倍感疑惑，但面对眼前情况也不敢贸然行动，毕竟换作他挨了雷符而全然无损是不可能的。
“天际山，剑门中人？”
那妖蓦然开了口，声音竟是意外的好听，音色空灵轻淡，在深夜当中如风一般轻轻飘过，清羽顿时愣住。
女妖抬起那张清丽动人的脸，娥眉淡扫，皓雪凝肤，碧瞳莹莹，妖冶而不失清婉，是个夜色难掩绝色的美人。
不知怎的，清羽却是觉得这妖好像有点眼熟。
“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那女妖低低对他们两个道。
清羽再次一愣，阡陌也是略微蹙眉。
这妖竟然没有马上对他们动手，这算是，脾气不错？
清羽扫过那妖周围好几具刚被吸走魂魄的冰冷尸体，当即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哼，你这妖孽残害多个无辜之人性命，我身为剑门弟子，今日既已遇见，就绝不会放任你继续作恶！”
清羽一声清喝，持剑端立，剑指抚过破命剑身，剑身之上的灵气立马被激发出来，清灵的剑气登时就化作凌厉剑光朝那女妖而去。
那女妖身轻如燕，轻点足尖，几个翻身就避过了那道锋利剑气。
“冥顽不灵，我说了，这不是你们该待的地！”
那女妖便是从模样上也看得出清羽只是个修炼岁月尚浅的少年，完全不欲同他们多作纠缠，一股凶悍至极的灵力轰到清羽身前，直接在他面前轰开了一道开裂的地缝，同时冷声斥道：
“不想死，就马上滚回去！”
清羽被那眼前那道裂开数尺的宽阔地缝所惊，瞬间明白自己绝非这女妖的对手，只是，她这般吸人魂魄，眼下自己不拦下她的话，后边城里那无数百姓怎么办？
清羽登时觉得进退维谷。
“哗——”一道灵波直接从那女妖身后袭来，那妖女冷哼一声，回身一掌，猛地就将那股灵波击散。
“阡陌姑娘！”
清羽大惊，当下再也顾不得敌我力量的悬殊，持起破命就冲了上去，剑门灵剑独有的剑气狠狠击打在那女妖身上，那女妖却是恍若未觉般直接一掌与清羽灵剑相抗，锋利的指甲划过雪白的剑身，映照出一双碧光粼粼的圆瞳。
“你怎么会对我剑门剑气毫无反应？”
清羽对着近在咫尺的清媚女妖惊斥道，那妖不语，只一双碧绿双瞳在暗夜里散发着妖异的光。
实际上她目前情况并不是很好，她是不惧剑门剑气，但方才那少女的灵力却诡异的很，稍一接触就有一股冻彻心扉的寒意顺着漫上她的身体，只一瞬间，她就感觉体内的五脏六腑并周身血液都似被冻住了一般，就连最重要的内丹都有些凝滞，连带着法力运转都困难了起来。
没有想到那看上去年纪更小的少女这般厉害，非离猛地一把推开身前利剑，微微喘息着瞥向城内，可是他们再厉害，拖到那些家伙察觉到这里的异动从城里赶过来的话，他们两个就真的走不了了。
被一掌推开的清羽愣愣地望着那眉眼清丽的女妖，有什么如同一道闪电倏忽划过他的心头，他蓦然惊醒，瞬间怒不可遏地剑指那女妖——
“是你！你是那害了我傅师兄的猫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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