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卿璇得子
东雷顶的上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刺破阴黑的天空,一道道银白色的闪电坠落山间,好似在惩罚着什么。
放眼望去,这一高耸孤峰的四周,丛林百木皆灭,飞禽走兽皆乱。唯有顶峰上方一悬空掩眸打坐的女子能够不受这恶劣的环境影响。
只见这女子虽容貌艳如桃李,但神情却冷若冰霜,任凭雷霆万钧尽穿其身侧过、卷云狂风全扶其青丝招摇也不似有为其折服的动容。
此女便是夏洲大陆上的一代天骄——方卿璇。
在当今夏洲的列国中,若问谁是能称霸大陆的君王,那么即便是争论到夏洲沉沦,可能都无法有一个服众的答案。
可若是要问谁是在这充满武元炁的大地上,谁是最有实力与天赋的武人,那么天下人都会不约而同地报出方卿璇的大名。
方卿璇本名赵璇,九岁时,遭遇家庭变故,父母被人谋害。赵氏宗族容她不下,又因为她是女儿身,所以打算将其半卖半嫁给与赵家亲密的许家。而就在出嫁的前一天晚上,这小悍妮子不知用何种方法逃脱了赵家重重守卫,离开了故乡玄州城。又因机缘巧合,得遇东雷宫分殿主方远的赏识,遂拜入东雷宫显文殿为徒。
苦难的童年并未使方卿璇就此沉沦,相反使她养成了坚强、独立、执拗的品质。之后的几年她奋发图强,修炼武元炁,为父母报仇,带领落魄的显文殿宰制东雷宫,称霸江湖。师傅方远也顺势由殿主升为一宫之主。一年前,方卿璇成为这夏州有史考以来,最年轻的武真巅峰境尊者。
可以说此时的方卿璇,俨然是实力与名望兼具,而她只身来这东雷顶险地坐禅,也是为了吸收百年一遇的万雷之首——天雷,突破自己入圣的最后障碍。
“轰!”一道金色的闪电染黄了风起云涌的天空,直直的刺向方卿璇,但在快触到她的身体时却沿着她曼妙的曲线分散开来,勾勒出一幅金光闪闪的美人图。这道闪电过后,方卿璇睁开俊俏的桃花美眸,冷毅的目光注视着天空。
“终于要结束了!”方卿璇用自己都难以听清的音量说道。
自打自己不顾师傅师兄的劝阻,一意孤行上这宗门禁地东雷顶赌命后,已经是第三天了。这三天的刀山火海、艰难险阻自己不愿再多回忆,唯望这最后一波富含武元炁的天雷能成功被自己吸收转化。
方卿璇剑眉颦蹙,玉臂轻抬,细嫩的柔荑不紧不慢地开始结印作法,准备吸收这天雷中的武元炁。她全身的经脉伸展至极限,体内流淌的武神元飞速压缩至最小,为吸收天雷做好了身体上的准备。
“雷阎诀汲!”
她伸出食中二指向天,天空便撕裂出一条条光痕流转汇聚,她一旋手臂结成法阵,在天空中汇聚成一个黄金色的螺旋团,包裹住天雷。被包裹住的天雷开始丧失凌厉,变得如水流一般柔和,其表面也附上了一层彩色的雾气,映得下方的山林五颜六色。从远处看去,这景象竟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见最后一波天雷已被降伏,方卿璇紧绷的意识不由得一松,长舒一口气后,她双手轻浮,再次结印。被武真级尊者禁锢的天雷只得乖乖就范,化成一丝一丝的光线汇入法阵,再通过法阵流入仙体内。方卿璇为吸收天雷特意调养的仙体随即开始运作,将天雷转化为自己的武神元。
“呵,真是九死一生呐。不过,好在这次又是我赌对了,老天还是眷顾我的…”疲惫至极的方卿璇自言自语给自己打气道。
她进阶武真巅峰境已经一年多了,虽然每日刻苦修炼,但功力增幅日渐式微,几近停滞,精进速度大不如前。她虽焦急却毫无头绪,最终迫不得已,铤而走险与天赌命,踏上了东雷宗门禁地。
她来之前,已与多年出生入死的师傅与师兄翻脸。师傅他老人家不顾师徒尊卑礼仪,当众屈尊哀求她为了自己的安危不要上东雷顶。师兄为了阻止她赌命,竟与她大打出手,却被她失手所伤。已是东雷宫主殿的显文殿闹了这么大一出冲突,除了东雷宫其他分殿看笑话外,也使得天下武人的焦点汇聚在了这次冒险上。
师傅与师兄认为我追求变强已至病态,已然对我失望。可我若不能提升自我,如何能保护自己、保护在意的人?如何能带领显文殿力压群雄,称霸天下?待我成功吸收天雷,入圣归去,他们自会明白我是对的。那些等着看我显文殿丑态的魑魅魍魉也绝不敢再多说什么。
想到这里,方卿璇平缓运气,准备在体内直接炼化吸收天雷以尽快增强自己的武神元。看来,她是想成功吸收天雷后趁热打铁踏入亚圣小成境。
只见方卿璇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让千万人痴迷的桃花眸散发出金色的光芒。晶莹的汗水打湿了她的白色道袍,使她纤细修长的身材若隐若现。这无不在表明,吸收已经开始。
天雷在她体内四处流散,逃避着武神元的炼化,而方卿璇则紧张的闭锁体内经脉防止天雷外逃,发动武神元运功开始炼化吸收。
东雷顶因为这位武真尊者运功,四周开始聚起强有力的气旋。这些气旋席卷顶峰四周的山谷丛林形成滚木雷石的同时,因为吸入了方卿璇无意识释放出的能量而散发出耀眼的彩色强光,在千里之外依然能清楚的看见。好像在昭告天下,这里有一位武真在排除万难踏入成圣的阶梯。
吾方卿璇,少加孤露,起于寒微,立根于破岩之中,虽千磨万击不曾移志。然这世间,虺蜴当道,豺狼成群,使吾家门不幸,宗门受辱。若今时,能修得大成以匡扶大道,虽烈火焚身吾亦若等闲!她坚定地望着风起云涌的天空,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默念着自己的志向。
……
此时,离顶峰不远的东雷宫观云台,人潮汹涌,上至宫主,下至扫地门徒,都在眺望着东雷顶上宛如佛光普照一般的景象。
一位身着宽松道袍,身材伟岸的青年凌空穿过东雷宫青色的紫阁丹楼,掠过围观的人群,飞向观云台。围观的弟子见了,无不尊敬地向天作揖,异口同声道“无量天尊,殿主安。”
这位面容英俊的殿主并未理会众弟子,而是略显焦急地向着台内侧立的一位衣着华贵的白鬓老者而去。
“无量天尊,徒儿问师傅安…”
“免!”老者摆了摆手,随道:“卿琢,你当安心养伤才是,何苦要来此地耗神?”
“师妹突破在即,徒儿实在安心不下。且师妹当日未用全力,徒儿之伤只限于皮肉,未曾伤及神元,如今以运功疗伤后已无大碍!师傅且放心。”
“嗯……如此便好。不过,唉……”老者轻捋白须,长长地出了一口哀气。
“师傅何故长叹?可是师妹有什么不测!”
“差矣,眼下这般情况,你师妹非但未有不测,反而形势大好,天雷已为她所降伏。”
“什么?师妹才三天就完成了这五千年来从未有人成功过的事?……这天雷可是号称天下英雄皆折戟啊,迄今为止只有一位五千年前就下落不明的武圣收服过。果真如此,师妹可真是了得啊。”
这位被称为方卿琢的男子终于舒展了愁容满面的俊脸。似乎想到了什么,这男子脸色一沉,幽幽道:“看来这次,又是我错了……”
“唉……”老者看着远处,又是一声短叹。
“呃,既然师妹安然无恙,师傅却为何一直愁容不展呢?”方卿琢不解道。
“看来……你师妹真的要铤而走险了!”老者说到这里面色一紧。
“师傅,连这天雷都被师妹收服,普天之下还有何险可让师妹受难?难道是入圣……不对啊,以师妹的实力,又炼化了天雷,入圣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何难之有啊?”
“对你师妹来说,天雷已不能威胁她,入圣自然亦无险可言,可是……”
“师傅,可是什么?”
“如果老夫未猜错的话,你师妹之所以在天雷炼化成功后仍未动身离开东雷顶,是因为……”老者皱眉闭口,顿了一顿,似乎下定这个结论让他很是艰难。
“璇儿,她并不打算回宫内借助宗门资源慢慢吸收天雷,而是要当场在东雷顶借助天雷刚刚转化后充盈到溢出的力量,助力自己的武神元突破,冲击亚圣境界。”
“什么?”
“天雷、入圣,这两件事单拎出哪一件都不会有危险,可要是短时间内接连进行,无异于再次与天赌命。”
“这……”“师傅,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妹陨落,我这就去东雷顶,把她劝回来。”
“回来!”老者一声大喝,散发的音浪震慑了整个东雷宫,观云台上许多弟子修为不够,竟被震的跪了下去。
“你去又能如何?且不说这东雷顶现在空间扭曲、异能横行,就算你排除万难找到璇儿,难道你就能把她带回来?忘了上次她与你大打出手是为何了吗?”
“师傅,那就这样任她身处险境而不自知吗?难道您舍得师妹香消玉损吗?”方卿琢已经有些许激动了。
“老夫,如何舍得啊,唉……她现在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心智早已偏激魔怔,偏偏谁也没有能力阻止她,或许,这就是她天命里注定的一劫,外人之力,如何违之?”老者闭上眼睛,几滴泪水滚珠而下,湿润了他衰老的面庞。方卿琢无助地低下头颅,双拳紧握。
“悠悠苍天啊,我方远愿以自己的福报寿元为代价,祈求无量天尊不要薄待我那逆徒方卿璇,助她度过此劫啊!”这位名叫方远的老者虔诚的合拳于胸,默念道。
“轰!”一声巨响,响彻天地,将师徒二人从情绪中拉了回来。观云台的众位弟子们像被抻住脖子的鸭子似的伸头望向东雷顶,争先恐后上前的人群差点要挤破观云台的围栏。
只见那东雷顶方向,漆黑的天空衬托着一颗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光球冉冉升起,无数不同来源的武元炁在空气中化成闪耀的法锥,慢慢的融入光球。
待光球升起到一定高度后,散发出几道耀眼的光束,撕裂了东雷顶周围的空间。东雷顶上空,乌云如怒海狂涛,它们卷聚成一道道风柱,砸向地面。东雷顶下方,丛林与巨石拔地而起,扬起的尘满似乎要将苍穹遮盖,一眼望去,尽是沙尘滚石组成的天堑。
方圆百里之内,河流逆流、山谷塌陷、空气凝结。天与地扭曲交汇在光球周围,宛若宇宙中的白洞,其界限难以分辨。
“我的天哪!天地倒转!是成圣时的奇观、是成圣时的奇观!副宫主成功了!”东雷宫的众弟子们兴高采烈的叫嚷着,每个人都在为方卿璇欢呼着。
“师傅快看,天地倒转,踏入亚圣阶级时特有的奇观,师妹她她居然成功了!这是奇迹啊!哈,太好了。”方卿琢也跟着底下的弟子们被感染了,对着旁边的方远说道。
方远沉默着,只是眼睛死死地盯住远处那天地倒悬的奇观景象。
师傅不出声,相必是被这天地倒悬的奇观景象吸引了吧。也是,在夏洲大地上,这种奇观可是十分罕见,因为如今亚圣阶级的武人,连十个都不到。普通人别说一辈子,就是轮回几次也不一定能见到,就算是师傅,也不可能不被震撼。方卿琢如是想着,便未再叨扰方远。
他转身向底下欢呼的徒子徒孙宣布道:“诸位子弟,静听我言!”
听闻殿主发话,喧闹的人群随即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注视着方卿琢。那一刻,他们为自己身为东雷宫的弟子而自豪着。
“今日余等有幸得见天机,皆仰赖副宫主之鸿福矣。以此势看,副宫主突破大成,登临大宝已是板上钉钉。我东雷宫也终于有了一位处在大陆巅峰水平的强者。值此二喜临门之际,我宣布……”
“唰!”一道冲击波划破长空,向着东雷宫而来。波及之处,栋榱崩折。顷刻间东雷宫的璧房锦殿便被这削去了一半,并引发了了大火,染红了观云台。
“雷阎诀万霆釜!”眼疾手快的方远运功阻挡住了这一道冲击波,这才使观云台上的众人幸免于难。
“卿琢,你还要愣到什么时候?这冲击波可不止一次,要出事了!”
方卿琢闻言才如梦初醒,随即运功与师傅组成阵法。由刚才的狂喜恢复到了冷静的神态“宫中子弟听令,助我和宫主结成护城阵!快!”
训练有素的弟子们立刻严肃起来,他们双手结印,运功助阵,每个人都释放出大量的能量冲向天空中的法阵。最终形成一个淡蓝色的透明穹顶,笼罩在东雷宫上空。
方远见护阵已成,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比起东雷宫,眼下有更需要他关心的情况。
他放眼望去,只见远方天地倒悬景象已然在一次又一次失控的爆炸中恢复,只留下一片沟壑纵横的地貌。那光球的形状开始出现紊乱,时而成椭圆,时而变梨形,其表面开始出现裂痕。其内部似乎在发生激烈的反应,闪电不断从里面溢出。能够毁灭一座城池的冲击波,从里面不断漫射出来。
“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啊……”方远再次垂泪。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啊。天地倒转都出来了,怎么还有变数?”
“如果我没猜错,那必是璇儿未能成功将天雷炼化完全就强行吸收导致的。她的武神元在入圣的过程中需要分心去压制残存的天雷的反抗。一开始,她的武神元还能勉强压制天雷,使自己踏入亚圣阶级,所以你会看到入圣时特有的奇观,因为她确实成为亚圣了。”
“师傅,那现在是什么意思?”
“问题就是她在刚成为亚圣时,身体是虚弱不堪的,这导致武神元没办法再压制天雷的反抗了,天雷就开始反噬……反噬她的武元炁、摧毁她的经脉……”
“什么!”方卿琢惊道。
“老宫主、殿主!你们快看呐!”底下的弟子焦急的叫到。
……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于东雷顶的断壁残垣上。只见那光球最终耐受不住激烈的反应爆炸开来。一道白色球形闪电破壳而出,那便是天雷,它最终摆脱了方卿璇的禁锢,讽刺的围着方卿璇的身体绕了几圈后便直入云霄,逃之夭夭。
此时的方卿璇身体僵硬,面如死灰,思维丧失,本该饱含感情的桃花眼连些许冷峻的眼神都不见了。她的道袍早已残破不堪,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镶嵌在她晶莹剔透的皮肤上,成为了她与天斗法的证明。
方卿璇伴着光球破碎产生的金色粉尘一起坠入地面,周围扭曲破碎的空间也在逐渐平息。这三天以来东雷顶第一次这么安静。最终,这位年轻的天才在这首安静的挽歌中陨落,再起不能。
“这回,是…我…错了…”
……
方卿璇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那一天,在经历了一个又一个噩梦的折磨后,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她寻着出口走出去,便恢复了知觉,发现自己正躺在闺房的床上,身上紧缠的白色绷带勾勒出了她美妙的身体曲线。
方卿璇刚想坐起来,一阵阵疼痛便使她躺了回去,于是她躺在床上环顾起了这座房间。
这是一个小阁楼,室内家具的布局处处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的感觉。竹窗上所挂着的是紫色薄纱,窗旁桌上摆着一张微黄的素绢,旁边放着一枚端砚,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窗边的瓷盆中栽着一株娇艳的珍珠梅。转过头去,是闺中女儿都有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用锦套套着的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还有一串罕见的倒架念珠,似乎在暗暗昭示着房间的主人不是一般女子。
方卿璇才发现这是自己九岁时初来显文殿时的闺房,而自从显文殿宰制东雷宫后,自己也搬到了主殿所在地居住,此处闺房也就弃之不用了,怎么会又突然回来了呢?
她没有多想这个问题,因为大脑里涌入的回忆,使她的思维不在这上面了。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始气沉丹田,结印运功,发动自己的武神元。又是一阵疼痛后,她不得不停止了运功。
方卿璇陷入了深深地绝望之中,因为天雷的缘故,她的身体在最虚弱的时候受到了重创,武元炁流失,武神元损伤。刚才她运功后,发现自己本已入亚圣境界的经脉已全部破损,这也就是说,不但她现在跌落了亚圣境界,以后也绝无可能再踏足圣境了,得出这个结论后,方卿璇本略带痛苦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方卿璇不是傻子,从搬回自己原来的房间住这一现象,她大概就已经能猜到,显文殿因为她的一意孤行而没落了,东雷宫主殿的位置显然已经被其他分殿所抢夺,想必师傅和师兄也已经不再是宫主和殿主了,再看自己闺房的装饰,虽然精致,但比起自己之前的寝宫,还是差了些许华贵。相必显文殿已经十分拮据了吧。
也对,自己强大时,率性而为,力压夏洲大小势力,虽然结识了不少崇拜者和朋友,但更多的是招来了许多内部和外部势力的仇恨。眼见自己高楼塌陷,他们在看笑话之余怎么能忍住不上来踩一脚,敲诈一把?
想到这里,方卿璇更是愧疚涌上心头,一串泪珠滑落在肤如凝脂的秀脸上。那段时间,她就如魔怔了一般,急于求成,宗门上下被她闹得鸡犬不宁,许多真正在乎她的人被她伤透了心。她还一厢情愿的以为只要自己能够精进武功,就能够带领宗门走向巅峰。没想到,现实还是狠狠地击碎了她的美梦,她的骄傲自那天以后荡然无存。她所珍重的一切,也成为了他人眼中的笑柄。落得个亲者痛仇者快的下场。
俗话说过刚易折,方卿璇这个刚硬的女子,这回遭此一难,算是彻底折了。
她摊在床上,不再思考任何事情,双眼放空,只有梨花带雨的面庞证明她已经苏醒。
最先发现她清醒的是一个女弟子,之后整个显文殿的人都知道了,她已经苏醒了。可是上至方远、方卿琢,下至她最喜欢的一只狸花猫。没有一个活物能让方卿璇开口说话。
这个自习武开始就一帆风顺的天之骄子已经陷入深深的自责与自卑中,不愿面对现实。
之后的半个月里,方卿璇深入简出,就算腿脚恢复能够凌空飞行,也坚持靠轮椅行动。一副弃世的样子。
一日深夜,方卿琢与方远在静心堂内坐禅修炼,待二人用完最后一支龙涎香后,师徒二人停止修炼,开始秉烛夜谈。
“琢儿,璇儿近况如何啊?”
“师傅,师妹还是那个老样子,不与人交流,但是她的眼神偶尔会动一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嗯…她总归是要走出来的,不能让她一直这么消沉下去啊。”
“师傅,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师徒陷入了长久沉默,末了,方远捋着胡须,老谋深算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罢了,死马全当活马医吧。琢儿,你还记不记得三天前的夜晚,卿璇自己驱使轮椅四处溜达的事?”
“记得啊,我当时觉得还奇怪了,咱师妹什么时候有了出门行动的意识了?我挺高兴的,以为她好了呢!结果她还是不理人。师傅你说她即使修为大不如前也还是能御空而行,为什么非要坐轮椅啊……”方卿琢啰哩啰嗦说了一大堆,生生把方远老头给说的不耐烦了。
“蠢!你的关注点应该在这上面吗?”
“哦哦,嘿嘿嘿,师傅,那您老说。”方卿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傻徒儿,你有没有发现,璇儿似乎被吸引着,在寻找什么东西?”
“嗯,是什么呀?”
“一开始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根据后来我多次跟踪她的行动轨迹得出来的结论,她似乎是被康善堂给吸引了……”
“师傅,康善堂早年是你收养孤儿的地方,我和师妹都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看来师妹是太伤心了,在追忆过去啊!”方卿琢抢白道。
“别打断我,让我讲完话,臭小子!”方远用拂尘对着方卿琢的头来了一下子。方卿琢一脸委屈的捂着头不再言语,全无显文殿副殿主的威严。
“嗯哼…一开始为师也是像你那样认为的。可是后来我发现,吸引璇儿的似乎不只是康善堂,还有那堂中小儿的哭声,那哭声每次一出现,璇儿的眼神就有激烈的反应。”
“师傅,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康善堂如今刚刚恢复使用,里面只收养着一个小孩,想必就是他喽?”
“嗯,应该错不了……你讲那小孩抱到你师妹的房间,看看她的反应,说不定会有效果。”
“好,我明天就去办。”见师妹的情况终于要有所转机了,方卿琢紧皱着的柳叶眉终于伸展,英俊的面庞会心一笑。他顺势看向旁边灯台上的蜡烛,见这这蜡烛的烛焰歪向一旁,心头一紧,遂向门口大喝:“何人在此?滚出来!”
随即就是一阵骚动,弄得门框吱呀作响。
方卿琢怒由心生,左脚一跺,脚下随即形成一套探查法阵,向门外伸展而去。可当青绿色的法阵破门而出时,门外早已没有了动静。
方卿琢不忿此人的胆小,正欲追出门,却被方远大手一挡,阻住了去路。
“别去了,能让你一个中成境武侍都不能直接查觉的强者,最少也是个完成境武侍,我尚且不能手拿把攥,何况你呢?算了吧,我显文殿式微,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方卿琢气的武元炁迸发,把静心堂内的桌椅茶碗震的乒乓作响。
“卿琢,静!”方远威严而视,似乎很不满自己的徒弟如此浮躁。
“呃…是徒儿急躁了,可徒儿实在是不忿这帮落井下石欺软怕硬的小人。”察觉了自己失态,方卿琢作揖请罪。
“行了,自璇儿入圣失败之后,我显文殿便处境日益窘迫,像今天那样的事日后只会越来越变本加厉,你现在不做好心理准备,日后你不得去撞墙?”
方远顿了顿又说道:“嗯,也不知道刚刚你我之间的交谈被听到了多少。这样吧,琢儿,你不要等到明天了,立刻将那孩子抱去你师妹的房间,看看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况。这件事情我要你亲自去办。”
“是!”
方卿琢不敢多耽搁,从静心堂离开后,他立即将那收养的婴儿抱入方卿璇房中,静观其变。
同时,方卿琢也不是个轻易善罢甘休的怂人,将显文殿三千弟子逐一用武元炁深入经脉测谎排查,断绝了内鬼的可能后,又加强了巡夜措施才作罢。
竖日清晨,卧在榻上的方卿璇仍在沉睡,只见这美人精致的剑眉微蹙,狭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在细腻的皮肤上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豆大的汗珠浸湿了青色的丝绸衣衫,使她完美的身体曲线若隐若现;她吹气如兰,时不时发出一丝动人心扉的喘息。许久之后,美人睁开了那双桃花眼。
又一次从噩梦中苏醒,睁开美眸后,见噩梦中的景象不是真的,方卿璇便长舒了一口。
这几日她总是频繁的梦见一个婴孩的哭声,那哭声十分特别,与自己童年时期父母在自己眼前被杀时自己那绝望的哭声简直一模一样。
在那个梦境里,她周围的事物与现实并没有什么不同,那哭声好似来自显文殿内的康善堂,她便顺着哭声而去,结果她发现康善堂内的场面简直就是二十年前她全家遭难时的翻版,同样的雷雨交加,同样的手持利斧的歹徒,同样的倒在血泊中的爹娘,只不过那个孩子比她小很多,而且是个男孩。
见到这般场景,方卿璇大怒,丝毫没有了往日的蔫气。尽管现实中的那伙歹徒在她还是武者的时候便被她碎尸万段了,可如今旧事重演,她依然无法释怀。方卿璇想要发动功法将这几个歹徒捏碎砸粘了丢进空间断层里泯灭,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结果刚一运功,便全身疼痛的醒来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苦笑,想自己好歹曾经是个手裂虚空,剑指天宇的小成境亚圣,竟沦落到让这一个婴儿的哭声折腾的不轻,真是谬哉矣。
方卿璇又躺了一会,便坐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仙体和神元上的伤口正在痊愈,心理上的阴影也逐渐消散。可她仍然不愿与周围的人接触,哪怕是扶养陪伴她长大的师傅和大师兄。自责、愧疚深深的困扰着她。
方卿璇见自己越想越乱,索性运功镇压情绪(这几天她一直在用这招麻痹自己),之后拿出手帕来擦汗。
嗯?奇怪,这帕子怎么一股…尿味!
看着那泛黄的手帕,方卿璇心头一颤。难道那天雷将自己的身体电坏了?控制不了这东西吗?不对,不可能,自己的床是干干净净的啊。
算了,不想了,干脆沐浴一下算了。
方卿璇一个响指,一阵风将整栋屋子的门窗便全部关闭,她开始宽衣解带,纤细的柔荑刚刚解下衣服的右衽,一声婴儿的哭声便从屋子里传出来了。
方卿璇先是一愣,接着是她的汗毛耸立,刚下去的冷汗又再次冒出来了。
怎么回事?那不是梦里的哭声吗?怎么?哼!不管了,我堂堂的天尊之位,还怕什么魑魅魍魉吗?
方卿璇先惊后怒,开始发动功法格斗技,自入圣受挫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功法发动后,整栋房屋的温度开始升高。哭声变的越发的凄厉,勾的方卿璇的心肝都颤了,生平第一次,她对“对手”手软了,她平息了功法,屋子的温度降了下来。
方卿璇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似乎在等这位把武宗(方卿璇现今的实力)尊者逼得动弹不得的“大爷”现身。
许久,梳妆台的方向传来了异响,敏锐的方卿璇反手一指,准备将这亡灵连同那个可能不干净的梳妆台一同超度。
“呐呐呐!”一个可爱的婴儿咿咿呀呀的从梳妆台底下爬出来了。白嫩嫩的皮肤、肉嘟嘟的小脸、闪亮亮的眼眸,不论从哪看,这小家伙都生的十分俊俏可爱。
可在方卿璇的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因为当她定睛一看的时候发现,这小煞星的面容,就是她在梦中见到的那个小孩……
“呀———————!”一声尖叫,吼破长空,这是方卿璇这半个月来,第一次发出声音。就这一嗓子,全显文殿的人都知道了……
【作者题外话】:挂一些设定:
夏洲是这世界东方的一片大陆。夏洲广袤,山川河流众多,地貌丰富多样,最北边为冰雪覆盖的极地,最南端为炎热干燥的沙漠,东西边陲则为沟壑纵横的丘陵峡谷地带,夏洲的中央地区则是无垠的草原与开阔的平原,从地势和气候上来说,夏洲的中央地区比外围地区更适宜生存,因此,建立在夏洲中央地区的国家无论是在数量和质量上远比建立在夏洲外围地区的国家要强大的多。
夏洲这片大地上的黎民百姓,不论贫富贵贱,民族信仰,都不约而同的练习武艺,以求以武入仙。根据个人武功境界的不同,一共分为九个等级:结元、武徒、武者、武侍、武师、武宗、武真、亚圣、武圣。各阶分为完成、大成、小成三境,完成境之后是巅峰,巅峰过后可升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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