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没有女孩子是不喜欢浪漫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现在考虑的不是这些，我想的是接下来如何调整状态——调整我们分手后的状态，把这种干扰去除！我不能说在这个过程中……虽然我们……，”霖骏的话语中出现了两次少有的停顿，“我宁愿分开！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能够这样说！”霖骏究竟要说什么？他说话很少会如此，我猜不出他话语中的两次短暂空白里有什么内容。我能明白的是，他是在这次恋爱中真的付出了感情的，尽管他言辞决绝，可也并非是个石头人。

        “谢谢倒不必了！我是从我的角度，说出了真实的想法，算是一个建议吧！作为一个朋友的建议！”

        “你觉得，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浪漫？”霖骏点了点头之后问道，他点头回应是出于礼节性的、是一种带有否定意义的认可——认可我的规劝之中包含着的善意、否定我此前的建议！而他的问话让我明白，他现在的思考方向已经骤然改变了。

        “当然，没有女孩子是不喜欢浪漫的！”我答道，其实答案就在他的眼中。

        “浪漫……是在什么地方呢？”霖骏喃喃地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这恐怕难以判断！可能是在事后的回味之中，才发觉是意外得到的吧！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这个词汇！”霖骏说道，他的脸上涌起一阵阵的、混合着笑意与平和的表情，他也许是想起了他们某个曾经很温馨的片段，但这表情稍纵即逝，如同黑夜里远处忽而黯淡下去的一点光亮。

        “属于自己的，是该由自己去寻找是吧？”霖骏问。

        坦率的说，我对他的问话似懂非懂，我听到之后无法一下子理解透彻，再加之关于自己会怎么样去做，情况就变得复杂了。也许那是在说他自己、也许那是在说他的女朋友是该自己去寻找的时候了！属于每个人自己的拥有，都不见得少，只是尚没有意识到罢了。寻找自己的幸福、快乐、浪漫等等之类东西的过程，会因为目标指向和人的个性的不同而不同，最后得到的也会或多或少，这看似简单的问题，若想思考得明明白白并不容易。自己认为已经找到的，在某一个时间段里却发现已经不知不觉的溜走了，自己正在努力寻找的、曾经认为是奢望的，某一个时间段里却发现得到的轻而易举，寻找的过程正是这样的道理。把他的问话前后联系起来，就会感到其中的错综复杂和矛盾重重

        “也许是吧！”我回答道，“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判断孰是孰非的。”

        “对于她，错还是在我吧！本性改变不得，很多折磨，都是因为在个性无法改变的情况下不可避免的发生的，这才是最可悲的！不幸的是，我现在好像陷在这个奇怪的圈子里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无法对恋爱这件事情充满信心，总是担心，担心失望、担心吵架、担心有痛苦、担心……什么都担心，不允许恋情中出现任何的不完美！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开始这样认为了，总想做到那些在其他恋人看来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实际上却是一个死循环！但愿我能摆脱这种思考方式。但是热恋中的那种幸福，谁都想要得到，我也不例外！”

        “‘可悲？’这个词是不是太严重了？”我问道。

        “不，不严重！我能认识到这是个死循环，但是事情也是真的发生了，承认或者不承认，都已经发生了，抹也抹不掉！”

        “调整好你的心态去应对，无论是情感方面，还是你的艺术创作！因为你在自认为一无所有的时候，你还有年轻作为资本！”

        “调理。”霖骏缓缓地说道。眼睛直视着吧台对面放在高脚凳上的一台老式留声机，双手交叉在面前。说过这句话之后，直到离开小酒吧，他都在沉默。

        他在想些什么，我不想去猜度，他不是那种会被什么事情轻易击垮的人，这就是当时状态下的他给我的印象，别人要用歇斯底里的方式去发泄的痛苦、或者要用无理智的疯狂举动去解决的问题，在他那里只是用沉默去淹没这一切，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他心里有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在支撑着他，但那力量不来自于他的那位女朋友！

        霖骏在喝完威士忌之后，我们起身离座，我付账的时候，霖骏把我的钱抓了回来，塞进我的衣兜，自己拿钱结了账，我拗不过他，只好作罢。我们离开小酒吧时，那位女歌手正在中场休息，目光不时的投向霖骏，他的魅力的确不小！由于酒精的作用，霖骏的身子有些摇晃，我从小酒吧一直把他扶到了他的画室，把他安顿好之后赶回宿舍。在路上，我边走边想，简简单单的问题，为何解决起来会这样复杂呢？到底为什么？我抬头向前面看，无意间忽然发现霖骏的女朋友正沿着校园路边的路灯杆远远地走在前面，走得很慢，步履踟蹰。这么晚了她怎么还没有回去宿舍？再有一会儿宿舍就要到关门时间了。我甚至猜测傍晚那会儿他们吵完架霖骏让她走的时候，她就没回宿舍，而是等着要去霖骏的画室！因为她走得很慢，为了避免让她想起那阵尴尬，我只好点了支烟，停下来坐在路边等一会儿，进一步拉开距离之后再继续走。直到她进了宿舍的大门，我才三步并作两步赶回宿舍，还好我赶在了宿舍管理人员正在准备锁门的时候跑进来了。

        霖骏喝醉后的一个星期，我没有见到他。他的那位女朋友我倒是遇见了几次，当然她没有看见我。当我再次看到霖骏的时候，他似乎已经从痛苦中恢复过来了。照例来我这里喝酒聊天，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聊起过那天在小酒吧里聊过的话题，刻意避免谈及其中的任何内容，如同变成了一片禁地，永远不再踏入。

        他们分手十三个月之后，梅莉成为了霖骏的女朋友，然而，大三下学期开学后不久，也就是音乐会结束之后，霖骏与梅莉也分手了。

        他们的分手也如他们相恋之时一样，在学校里引起了一些议论，这是在所难免的，既然开始的时候引起了别人的关注，那么结束的时候也无法不产生一些余波似的影响。那些所谓的旁观者，都发出了什么样的声音呢？惋惜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一语不发者有之，归根结底，都是一些无聊的闲谈资本，除了用来消磨时间之外，别无他用。自此开始，霖骏直到毕业再也没有交往过新的女朋友。与他之前的那个女朋友不同，霖骏与梅莉在校园里遇到的时候，会很客气的打招呼，而不是像他之前的那个女朋友那样——形同陌路；他和梅莉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起点上。

        “你认为这奇怪吗？”霖骏问。

        “恐怕不能说是奇怪。”我答道，“而是学会了坦然面对！”

        “是的！你说的就是我要说的！坦然面对没什么不好。”

        “的确，但是很多人都做不到！”

        “其他人需要时间来学会这些，我和她之间的时间却大大的缩短了！”

        我点头。

        “能坦然面对，并不代表我们没有恋爱过！”

        “当然！”

        “也许下一次我会反过来追求她！”霖骏说道。

        “准备这么做？”

        “怎么可能！”霖骏笑着说。

        他们分手之后的日子里，我偶尔遇到梅莉的时候，也会打个招呼或者微笑致意，有时也会说上三言两语，都是一些客套寒暄的说辞。我时常会看到有追求她的男生在路上尾随其后，但是我发现梅莉的表情无一例外，都像是后面存在的只是一团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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