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支香：雾中百合，TomFord□□Fume,
丹尼尔驾着他的帕杰罗，原来都快要驶出萨拉曼集市了，却在等一个红灯的时候接到了同事的电话。
三个小时前，惠灵顿山脚下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酒红色小轿车以120码的速度直接冲上了渐趋逼仄的侧壁转弯处。小轿车瞬间被撞得只剩下原来的一半，司机根本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
负责事故调查的警探找人清理完车祸现场后，发现死者是云家老先生酒庄里的员工，想到丹尼尔平时与云家有往来，这才打电话通知他。
而从他们刚刚发来的事故现场道路照片上来看，伊森在撞上水泥侧壁之前，路面上没有任何刹车痕迹，换句话说，他自杀的可能性非常大。
客厅里顿时一片寂静，可空气里又仿佛充满着爆炸的味道。显然丹尼尔的话让他们无法选择相信。这个昨天还在他们身边鞍前马后的人，突然就以这么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时只有落落抖着声音小声问：“那个人会不会是……畏罪自杀啊？”
一句话，将其他人从噩梦中拉醒。
大兵拍拍脑门道：“难道我们少了的东西是他偷的？”
“对哟，你看刚才厨师和司机都来找云彤要钱，可见那个管家把我们或是之前房客付的住宿费都给吞了。”
“他一定很缺钱，才会做出这种事。”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猜测，让丹尼尔听着一头雾水。他瞥一眼云彤，想听听她怎么说，但见她唇齿打颤，便是余心不忍地吞了所有到嘴的疑惑。
倒是落落先镇静下来，主动和他说起宅子里发生失窃的事情，其余几个男生也纷纷表示，其实算不得太昂贵的东西，那管家若是真缺钱，何不坐下来好好和云彤说说，毕竟她也算是这宅子的半个主人，实在没必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这时曾年揽过云彤颤抖的肩头向众人道：“不一定是他。”
“曾年，都这个时候了！”文静的嗓音忽然哽咽，眼神却锋利地扫过云彤，“你还在为她说话！？”
话里的“他”分不清是伊森还是云彤，可意有所指的味道实在太明显，连丹尼尔都听出来了，更加心疼云彤。
曾年并不理会这番指控，反而是很冷静地分析起来：“你们想，出事地点是在惠灵顿山脚下的一条高速公路上，而那里的侧壁转弯处正是通往霍巴特方向唯一一个交叉口，恰好事发时间又是三个小时前，这足以说明伊森本来是打算开着车来到这里的。”
众人一听，都觉得太有道理了。就连丹尼尔也向他投去赞许的眼色：“我赞同傅先生的分析。”
傅先生？客厅里的几个人又是一阵目光交错。原来曾年姓傅，这倒是第一次听说。一直以来，他们都跟着大兵喊他曾年，都忘了去追究他本应有的“姓”。
“所以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确实不能就这么草率地认定是伊森偷了东西。”丹尼尔接着道，“你们报案了吗？
“正打算要报呢。”文静撅嘴道。
“好。我让我的同事现在就过来帮助你们进行失物登记。”
“那……”，文静又皱上眉心，问，“大概要多久？”
丹尼尔立刻懂了：“你们是不是要离开这里了？”
“对，按照计划我们下午一点就要动身去朗塞。”
丹尼尔双手抱臂：“那很抱歉，你们暂时都不能离开霍巴特。”
什么！？众人一听，都愣住了。
“事实上这里发生了失窃案，住在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难道不是吗？”
…●○……
空气倏地一下子凝结住。几个人面面相覤，全都哑口无言。
丹尼尔看着他们，蓝眼睛里闪烁出微微的光芒：“那还打算报案吗？”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文静身上，只见她一张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每交替一次就变得更加苍白。然而，就在她骑虎难下的时候，云彤忽然悠悠开口：“报，当然要报。”
她的眼神一时倔得发亮，吓得文静是一阵哆嗦，终于失控地哭嚷起来——
“可我不要住在这里了！太可怕了！如果管家没有偷我们的东西，那就说明还有别的人！”
“隔天就死一个人，全都和她有关系，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游轮上那个老太太死之前曾和一个女人发生过口角！”
“还是这个警察刚刚亲口说的！”
这下是完全捅了个马蜂窝出来，而云彤面对这样的指责，依旧紧抿唇瓣。她向来不习惯为自己辩解什么，可这样的沉默，却让客厅里的气氛陡然变得诡异，几个不明就里的人开始不停地交换起不安的眼神。
丹尼尔的脾气就算再好，面对文静这般无理的猜测也头疼地皱起眉。他耐着性子向众人解释道：“游轮上酒吧里的24小时监控视频我和我的同事都看过，可以完全证明那天晚上姬琪和傅先生一直在一起。”
文静不依不挠道：“如果她是趁曾年睡着的时候呢？！”
“没有这种可能性。”曾年冷淡的回应，显然也带上了怒气。
丹尼尔吁气，无可奈何地补充道：“傅先生那一晚没怎么睡，他一直抱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姬琪，直到天亮。”
听到这样的解释，几个人的表情瞬间是又变了。
文静总算彻底没了话，可脸上的表情仍似不甘心地做着挣扎。
“就算和她没有关系，那我也不要住在这儿了，这趟旅行实在是太恐怖了。我现在哪儿都不想去，我要回墨尔本！”
落落上前抱住她，劝她冷静一点。可是她的坏情绪还是感染到了其他人。就连大兵也皱着眉心不停嘀咕：“确实是不能再住这儿了。”
可他们又不能离开霍巴特。这过两天就是圣诞节，想来不管是当地的酒店还是民宿都已客满，再加上他们人又多，这上哪儿去找住的地方？
曾年这时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出去打个电话。”
两分钟后他重新回到客厅，吩咐大兵他们几个上楼先收拾行李，还说半小时后麦格尔酒店会有专人过来接他们。
众人一听是麦格尔大酒店，全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就连丹尼尔和云彤也为之诧异。
要知道这个酒店，虽然号称“酒店”，可却从来不对外营业，它平日只接待各国政要以及名流富贾。换句话说，如果只是一般有钱人的话，这辈子绝无有任何机会订到麦格尔酒店的一间房。
可现在曾年只打了一通不足两分钟的电话就轻而易举地搞定几间房，这……
这中间大概只有大兵像是猜着了原委，他大手一挥就催着其他几个傻了眼的人上楼：“哎呀，一个个瞎愣着干什么呀？刚才吵着要走的人也是你们，现在房间都有了，还不赶紧收拾去？”
于是一卷风似地，客厅里很快只剩下曾年、云彤和丹尼尔。
大兵走到楼梯一半的时候，忽然回头：“曾年，你不去收拾收拾？”又见曾年的眼里只有云彤，就很尴尬地多问一句，“不如云彤也跟我们一道儿走？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待在这里，也着实让人不放心啊。”
曾年瞥他一眼：“我们会过去的，但不是现在。”
大兵：？？？
曾年不再理他，只是上前握住云彤冷冰冰的手说：“我先陪你去看伊森，好吗？”
云彤：“……”
“我知道你想去的。”
云彤眨眨眼，忽然一股子压抑了很久的委曲与恐惧终于憾动泪腺。
曾年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说：“别怕，有我在。”
…●○……
停尸房内。
伊森静静地躺在一张白色的单人床上。他的脸虽然看不到任何伤痕，可下半身却像是被车轮碾压过，完全没了人形。
当工作人员将一块白布蒙上他的脸后，云彤终于没再忍住，瑟缩着身体钻进曾年的怀抱。
两人在丹尼尔的陪同下来到警署的茶水间里，再喝了点咖啡与点心后，云彤的情绪渐渐恢复镇静。
她问丹尼尔，联系到伊森的太太曼迪了没有？丹尼尔说他的同事已经分别通知到了曼迪和伊森的女儿，这一刻应该都在路上了。
云彤又说，他们两人虽然是夫妻，可关系怎么看都有些怪。然后又将昨天傍晚在街头遇见他们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我总觉得伊森有什么心事。”说到最后，云彤望着窗外的开得艳丽的夹竹桃，惆怅地叹上一气。
曾年紧紧握住她的手，云彤回眸，眼见他眼里涌动着无声的安慰，她这才勉强让自己扯出一点笑容。
三个人一时都不说话了，虽然彼此都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可显而易见的是他们都想到了一块儿。
一个年轻的亚裔女孩，肯牺牲掉自己的青春嫁给伊森这样风烛残年的老人，或多或少都是带有目的性的。
这份静默一直持续到有敲门声传来才被打破。一个非常年轻的警探走了进来，他和丹尼尔打了声招呼后，将一份报告递到他手上。
丹尼尔一目十行地看起来，可他越往下看眉心就皱得越紧。这让云彤再一次感到了不安。
曾年问：“是伊森的事故报告吗？”
丹尼尔点点头，随即将报告摊到两人眼前：“我的同事在清理伊森车辆的时候，发现了大量曾经报失的财物。其中应该也有你们的朋友刚刚所说的那些。”
云彤难以置信地“啊”了一声。
丹尼尔指着报告上面的几张照片说：“傅先生你可以先看一下，是不是这几样？链子、镜头，还有些一些没被烧毁的现金。”
曾年认真地看了几眼，却没有说话。他的眉心拧得很紧，仿佛若有所思。
丹尼尔以为他无法确认，又道：“没关系，我的同事应该已经请了你们的朋友过来辨认。”
曾年却摇摇头：“不对。”
“怎么了？”
“云彤掉得那枚胸针，不在里面。”
云彤险些愣住，而丹尼尔也几乎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做出反应：“会不会已经被销赃了？”
“不可能！”云彤激动地道，“伊森他不会做出这种事！”
曾年立刻将她抱住，安抚道：“我知道。”又看一眼丹尼尔说，“我们都知道。”
这时外面突如其来地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吵闹声，还夹杂着刺耳的怒骂，里面的三个人当即就明白过来，一定是伊森的家人来了。
云彤说：“我要去看看。”
丹尼尔起身道：“还是我去吧。”说完他和曾年交换了一个眼神。
曾年当即搂住云彤，在她耳边轻轻说：“伊森的家人现在肯定都很激动，你出去的话并不合适。这事还是先交给丹尼尔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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