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手任务（六）
4号精英男容貌普通，五官不具备辨识度。乍一看，不过是千万上班族中的一员。仔细端详，却会发现他其实长得尚算英俊。端正的脸，黑色的短发，身形修长，西装笔挺，衬衫和长裤没有一丝褶皱，显然是细心的熨烫过。
“您好！医生，我的名字是巫壬荇。来到贵诊所是想要购买一些缓解压力的药物，量不用太大，足够使用一周就行。”
4号精英男维持着客套的笑容，逻辑清晰的表达自己的诉求。
这是一个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的人。
桑玲月微笑示意他坐下说话。
“按照规定，我们需要先聊一聊。”
4号精英男……哦，他的名字叫做巫壬荇。
巫壬荇上前两步，将随身携带的手提式保险箱妥帖地安放在桌上。再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放在桌面上，自然的交叉叠放，露出放松的姿态。
“一切按工作流程来办，总是应该的。我们要聊些什么呢？”
桑玲月思索几秒，询问道：“可以聊一聊你的压力来源于哪里吗？”
“我刚更换新的老板……这件事该从我先前的工作说起。我原本的工作是推销手提式保险箱，正如你看到这一件——它是我公司的样品之一。我很喜欢这份工作，一直认真的对待每一位客户，负责任的审核每一笔订单。不曾有丝毫懈怠。”
“不管是同事还是客人都很喜欢我，我指的是他们欣赏我严谨的工作态度。对待生活，我永远拥有用不完的热情。闲暇之余，我会自己做饭。即使只是一个人用餐，也绝不应付了事。说来可能令您见笑，我是一个嗜甜的男人。因此，最拿手的一道菜是糖醋排骨。除正餐之外，我更擅长做甜品。蛋挞、水果蛋糕、芒果班戟、红豆布丁，我都会做。如果在外面的店里尝到惊艳的甜食，还会尝试着复刻，往往能够成功。”
“三天以上的长假，我喜欢在三区唯一的5a景区白长岭森林度过。预定一家温泉酒店，好好的浸泡上半个小时，长期积攒的压力就会全部消散在泉水里。”
只是很平常的自我介绍而已，桑玲月却是听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4号巫壬荇是她认定的连环杀人犯——本次任务的目标。
脏辫少女说过，凶徒对女性的头颅有着病态般的迷恋。这很好理解，有恋手癖、恋脚癖的人不算罕见，指的是人类对同类的身体部位有着特殊的兴趣。不过既然是癖好，而不是喜好，说明程度已经有些严重。
一点点心理畸形积极干预就好，恐怖的是欲望无法控制。
凶徒每次杀人之后，都会细心清理美丽女性头颅上沾染的污渍，并将其带走。
治安署没能找到任何一位被害者的头颅……
凶徒一方面残酷的杀人，疯狂的作恶。另一方面，女性的头颅又是他的情感寄托。
那么，得到的珍贵“宝物”要怎么对待呢？无非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妥善的藏在只有自己知晓的密室里，用以欣赏。另一种是随身携带，以便时时把玩。
前者是艺术家的行为，巫壬荇却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上班族而已。
刚得到手的宝物，自然要珍惜的带在身边。
它又不是永远都能保持新鲜的状态。
《迷雾新闻》节目里说：凶手最近的一次犯罪，就在今日凌晨。
桑玲月的视线不留痕迹地扫过手提式保险箱。这个边长约五十公分的正方体箱子，完全能够装下一颗人类的头颅。
明明一个完全不会控制自身欲/望的恶人……但他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个努力生活的普通人，就像是每个人身边都会存在的不起眼的同学、认真负责的同事、温和有礼貌的亲戚、擦肩而过的路人。
新闻中的杀人犯就在身边……正因如此，才更让人觉得莫名惊悚。
巫壬荇双眼平视前方，还在继续说：“我喜欢熟悉的环境，不爱外出旅游。长到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三区。想必您一定会笑话我吧！医生。作为一个二十九岁的男人，我实在是太过胆小了。”
桑玲月一直维持着倾听的姿态，开口回应道：“怎么会呢！你只是喜欢待在能让自己内心安宁的舒适圈中而已。我们还是说说你现在的老板吧。”
“那是一个专断□□，完全听不懂人话的家伙。”
4号精英男……巫壬荇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
“新老板分配给我的工作，只会打乱我平静的生活。”
“那你为什么要跳槽呢？”
“呃？可能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医生，我并非是跳槽才拥有新老板的……事实上，我很喜欢保险箱推销员的工作。那种随意辞职，一年换七八次工作的行径，不是我能做出来的。”
桑玲月心想：你明明只是害怕麻烦，又觉得工作内容足以掩饰自身的秘密。
“事实上，我就职的公司被新老板收购了。”
“那么，这位新老板安排你做什么样的新工作呢？”
巫壬荇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青中带紫，眼睛里有恶意一闪而过。那是针对桑玲月的恶念，若非她一直全神留意着巫壬荇的一举一动，恐怕会忽略掉。
“新工作的内容具备保密性质，按照老板定的规矩，我是不能透露给你的。抱歉，医生。”
“没关系，我们还是聊聊你吧。巫先生，你有女朋友吗？”
“有的，我最近一直在追求一名优雅的女士。说来让您见笑，我和她刚确定恋爱关系——就在今天！就在几个小时之前。”
呵呵！所谓的追求，就是跟踪目标吧。
什么确定恋爱关系，你单方面不接受拒绝的对人下手了罢！
“巫先生，这是你的初恋吗？”
“当然不是，我毕竟是一个二十九岁的男人。平时的生活在现在的年轻来看，可能规律得有些无趣，但知晓生活真谛的好女人，意外的中意我这一款。也许是内心里更享受一个人的生活，不愿意被稳定的关系所束缚，我每一段恋情都无法持续太久……”
巫壬荇的脸皮轻微皲裂，浮现出黑色的纹路。神色依旧清明，他自己似乎没发现这一变化。
桑玲月把患者们在诊疗时出现的狂暴现象，私自定义为——异变。包括诊疗所光线昏暗，白炽灯的作用比烛火更加微弱，带来一种恐怖的氛围。这也是异变。
相较于前几位，巫壬荇的异变算是轻的。
毕竟他是外表看来病得最轻的一位患者嘛。
况且，他是不能主动攻击自己的……桑玲月淡定地问：“恋情失败的原因，主要在你还是在你的恋人们呢？”
她手指摩挲着银色指环，声音唤醒即将陷入自我思维中的患者——当然！她也并不害怕巫壬荇异变狂暴。
果然，巫壬荇立刻清醒过来，甚至不需要艾瑟儿出马。
“说不好原因该归咎在谁的身上。总之，当我们开始交往……过程并不漫长，往往只需要很短的一段时间……我的前女友们就会要求更进一步的关系，恋情自然走到尽头。医生，能换一个话题吗？关于前女友种种，让我的现任女友听到，她会生气的。”
桑玲月：“……”
巫壬荇低下头，伸手轻拍手提式保险箱，好像在予以安抚。
他抬头的瞬间，恶念化身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后。
一人一怪物齐齐看向桑玲月，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桑玲月面不改色，礼貌微笑说：“没必要再换话题。巫先生，诊疗时间结束了。你现在可以离开，到外面取药。”
巫壬荇站起来，微微弯腰，伸出右手：“和你聊天愉快。医生。”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桑玲月背脊绷紧：“握手就不必了！我的手上沾着脏东西，不太方便。”
巫壬荇沉默地看着她。
桑玲月身体愈加紧绷，随时准备好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一触即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至少维持十秒钟……也许更久。巫壬荇率先动起来，他收回手，双唇紧抿，拎起保险箱往外走。
桑玲月等的就是这一刻，刚才的僵持让她的身体有些微凝滞。但只是让指环对准巫壬荇的背脊，不过小事一桩。
随着“啾”一声响，指环内细如发丝的短针射出，正中目标。
巫壬荇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几乎发挥身体极限的力量，才重新站稳，并将保险箱牢牢地抱在怀中。偏转头颅，双眸中射出一道寒光，如锋利的匕首一般刮过桑玲月的周身，令人入赘冰窖。
这就是杀气吧！桑玲月打了个寒颤。
巫壬荇一只手向后摸索，拔下细针，拿到眼前细观。
“上面涂了药……哼，可惜对我没用。”
说罢，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演技拙劣，”艾瑟儿冷哼一声。这样低水平的表演，连她都骗不过，还妄图骗过桑玲月吗？道具要是真的不起作用，巫壬荇第一反应该是扑过来制住她们。普通人面对他人的挑衅，下意识会退缩。连/环/杀/人犯手上沾着不知多少血，下意识的反应绝对是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桑玲月一米六五，面对一米八左右的凶徒。先有任务者的主动攻击，凶/徒无法动手的禁令已经解除……怎么看，她们都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强力镇静剂要是没用，你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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