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对于顾沿没给他水喝,何致耿耿于怀了一下午,直到晚上都还在念叨。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学生的要懂得尊师重道,心怀感恩,”他叹了口气:“唉,看看我的学生,我一手教出来的好学生连老师都记不得。”
“何老师,我错了”顾沿端着一杯水,放到他桌上。
何致看了看杯子,又瞅她一眼:“我现在已经不想喝水了。”
“你想干什么?尽管说。”
“夜宵。”
顾沿眨巴一下小眼睛,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跑来加班也就算了,听着何老师唠叨也就算了,竟然还让她去买夜宵。
“这年头的老师都是周扒皮么?”
“你说什么?”顾沿的声音有些小,何致没听清她在嘀嘀咕咕什么。
顾沿没好气的看他:“我说好,我这就去买。”
拿着小电驴钥匙顾沿就出去了,整个园区没什么吃饭的地方,她所知道的夜宵也就只有十字路口的烧烤摊。
何致带她吃过,她记得。
半个小时后她提着烧烤回去,将好几个打包盒放在桌上:“何老师,吃夜宵。”
“……”何致对着电脑没有听见。
应该是在忙工作,顾沿没再叫他,将打包盒一一打开。
或许是烧烤的香味飘了出来,何致很快就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便迅速划动着椅子过来:“买这么多,真是幸苦了。”
嘴上说着多,身体却很诚实,扫过打包盒的眼睛,明明每个都想吃。
顾沿白他一眼,将筷子掰开放在透明碗上:“晚上加班能量消耗得快,要懂得感恩老师,多吃点。”
“孺子可教,那我就不客气了。”何致拿起碗筷就开始吃起来。
何致的吃相很好看,顾沿很早就发现了,这个常年呆在目,被烙上甩开膀子迈开步子的黑土工程汉子,吃起饭来却很是文雅。
筷子放到嘴边,轻轻俯身,微低着头,然后细嚼慢咽。
像是在做着某种艺术行为。
正看着,何致突然抬头:“你怎么不吃啊?”
“我啊,”顾沿晃过神来:“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特别是在这个荒地上,保养皮肤的唯一办法就是少吃夜宵多睡觉。”
说完她正要开口说回去睡觉,就听见何致一脸疑惑:“不过,这个味道怎么有点奇怪呢,韭菜有点老,嚼不动。”
“还有这个炒面一点辣椒也没有,”何致歪着脑袋,有些奇怪的问她:“这么快就忘了老师的口味了?”
“什么口味?”顾沿忍着牢骚“何老师,你什么时候告诉过我你的口味了?”
何致撇她一眼,很顺带的提醒:“来的第一天不就告诉你了。”
来的第一天?
顾沿想到那天刚来项目,她没碗吃饭,是他带着她吃了一顿烧烤,就在十字路口马路对面,不过这次她没有去到马路对面,人很多,为了节省时间她就在马路这头买的。
只是……
顾沿瞬间下巴掉地:“果然,天下没有白嫖的饭。”
带夜宵的日子持续了好些天,几天下来何致的教学魔抓已经慢慢从专业延伸到了食物。
在顾沿出门前他开始叨叨:“拍黄瓜要多加点醋才好吃,鸡脆骨不要这种肉多的,炒面多放辣椒多放辣椒,脑子不够用拿个小本本记。”
顾沿本是认认真真点头,却又在听到脑子不够用时恶狠狠瞪了何致一眼。
“啰嗦,”顾沿出门,拉着大晚上加班加到肚子饿的陈影就开始叨叨:“何老师一天到晚都在念叨着我笨,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看他一点也没短,而且,我哪里有那么笨嘛,从小到大我是算不上聪明但也不算笨嘛,明明就是他脑子太好使了嘛。”
陈影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来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词穷最后啥也没说。
顾沿也不介意,她早就习惯陈影这样的性格了,她虽然话少,可总是不厌其烦很认真的听完她的唠叨然后点头。
“小陈,我觉得何老师欺负我。”
“什么,老何欺负你?”
唠叨了半天终于有了回应,而这回应并不是陈影的。
停好车的顾沿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一旁正坐着吃饭的林开和邓黎年。
“老何怎么欺负你了?”
顾沿看着林开木了一下,何老师当然没有欺负他,她只是想跟陈影叨叨两句何老师罢了。
这下好了,偏偏给他听到了……
顾沿赶快打圆场:“我是说何老师天天加班,太幸苦了”
“你们也出来吃夜宵了?”邓黎年朝他们挥手过来:“来,正好一起凑个桌,刚上来的菜我们还没动筷子,先吃一会儿再加点。”
“对对,我们也刚来,一起吃吧,”林开见到陈影原先的话题自然烟消云散,一脸高兴的从旁边拿了两个凳子放在脚边,又大声叫着老板娘多加两副碗筷。
顾沿看着林开,他的那双眼睛就差抠出来放在陈影身上了,于是点头后识相的坐在空凳子旁边,留下他脚边的位置陈影坐。
两人坐下后,林开热情的将刚上来的菜都推到他们面前:“都还没动过,趁热吃。”
陈影被这过分的热情搞得有些拘谨,憋了两个谢谢出来。
顾沿擦了擦桌子,问道:“现场忙完了么?”
林开答道:“还在加班,饿得受不了,吃个饭了再赶过去。”
“这都十点多了,你们这加班也是没个头。”顾沿注意到眼前的两个人,似乎比前几天看见的又黑了好几度。
“没办法,基坑验收了马上又是基础施工,教学楼装修机电也进场了,一伙儿人等着进度、节点,这几天不忙到凌晨回不了项目部的。”
林开本是沮丧的说着,末了又给转了语气:“其实也没什么,干这行这么久早就习惯了。”
一旁的邓黎年开口:“是没什么,就是不凑巧,老板这个时候回来,我都好几个月没见我女朋友了,本想着这次赶工完了回去一趟的,这下又要赶工了,”他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我都害怕自己要恢复单身了。”
林开听到恢复单身,有些精神了,他拍着邓黎年的肩旁说:“快,恢复单身,单身才是好兄弟。”
邓黎年没好气瞪他:“诅咒你一辈子单身。”
林开贼眉鼠眼瞟了一眼陈影:“到时候看谁单身。”
陈影被突如其来的话题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很小声的说:“赶工结束差不多也要完工了,过不了多久项目上留不到这么多人了,到时候你们工程部的肯定最先走。”
难得陈影开口说这么多话,林开高兴,冲她眨眼:“没事儿,慢慢赶工,我不想走的。”
顾沿凑到陈影旁边,瞪他:“还有最后几个月就完工了,好好干,别一天五迷三道的。”
“一边去。”林开也瞪回她一眼。
不一会招呼完客人的老板娘过来了,笑眯眯将碗筷放到桌上:“不好意思啊,人有点多,看看,还需要点点什么?”
正说着她看见顾沿,她记得她:“小姑娘你来啦,那个小伙子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呢?”
顾沿惊叹老板娘还记得自己,也知道她口中的小伙子就是何老师。
她说:“他在加班呢,最近赶工,他很忙,抽不出空来,我一会儿给他打包回去。”
“哦,这样啊,那小伙子以前经常大半夜出来吃夜宵,难怪这段时间没看着了,原来是多了个小姑娘。”老板娘将菜单递给顾沿,笑眯眯:“看看,还需要加些什么菜。”
顾沿接过菜单,又听老板娘说:“不过真的是谢谢你们了,园区终于要有学校了,等小学完工,明年就可以把孩子接过来,留在我们身边上学了。”
“老板娘的孩子在上小学啊。”顾沿莫名有些惊喜。
“嗯,三年级了,今年园区招生就已经报名了,明年开学就能回来。”
园区招生?
顾沿想起何老师说过小学招了四个学生的,只是没想到老板娘的孩子就是其中一个。
真好,顾沿心里瞬间填了几分成就感,安奈不住高兴多点了几个菜,然后将菜单递给邓黎年:“剩下的你们男生点。”
邓黎年点了几个,老板娘在小本本上记好,正准备要走,顾沿又想起何老师说的口味:“听说拍黄瓜要多加点醋才好吃,老板娘你再帮我们加一份拍黄瓜,多放醋。”
老板娘点头,又问:“你们能不能吃辣?”
“能。”邓黎年点头。
林开立马带动气氛:“我要爆辣。”
“爆你个头,小陈不能吃太辣”顾沿白他一眼,冲老板娘笑笑:“微辣就行了。”
“好的。”老板娘也跟着笑,点好菜后去到烧烤架旁边,将菜单放到正在烤肉的男子面前,又去备菜。
拍黄瓜不用烤,拌点调料便做好了,四人尝了一口确实觉得好吃就又点了一份。
顾沿一边吃一边想不愧是何老师,对啥都有一番研究。
正吃着林开突然说道:“说来老何也是挺累的,技术部一直缺人,他又要跑现场,又要搞内业的。”
邓黎年说:“周宇伟跟樊莉走了,三个人的事全落在一个人身上,这都大半年了说的派人派人,唉,没办法。”
接着邓黎年叹了口气:“也亏得是何致,还能承受得住,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那么好的项目不去,申请调到北城这个地方来。”
“申请调过来?何老师不是一开始就在这个项目上么?”顾沿疑惑,她明明记得他在小学还在长草的时候就来了的。
“老何没跟你说过么?”林开转头看她:“两年前我和老何所在的项目正在完工阶段,下来的调令他被调到南城重建的淮岸项目上,要知道淮岸项目是当时南城的头号项目,投入新兴技术结构,在南城的中心地带,公司十分重视,人人都想去那里镀层金回来。”
顾沿听得格外认真,林开又加重了语气:“可好的项目那有那么容易就派你去,能去那个项目的人都是公司的杰出人才,那时项目上就只有何致一个人在名单上,至于后来为什么老何在小学项目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后面被调到小学才知道老何从一开始就没去南城淮岸,直接申请来的小学。”
“可惜了,好多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老何就这样放弃了,还偏偏来了个人人都不愿来地方。”邓黎年叹气,闷头一杯啤酒下肚。
顾沿能知道他们口中的可惜,她听老师说过若是干过好的项目,简历上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问林开:“你原来就跟何老师在一个项目上么?”
林开收掉遗憾的语气,突然有些自豪的说:“对啊,我和老何是同一届毕业生进公司的,上一个项目就是我们进公司的第一个项目。”
“你和何老师同一个学校?”这次轮到邓黎年吃惊了。
“那倒没有,”林开笑着摆了摆手:“他的名字是传进我们学校的。”
“啊?”顾沿有些傻眼儿。
林开冲着她眨眼:“你何老师上学时可是很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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