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个小秘密

白焱连夜赶路，来到了沧州城，他在山下伫立了半宿，终是下定了决心

        近年来皇帝痴迷于寻仙问道，寄希望找到世外高人进献仙丹妙药以延年益寿，将白氏江山万万年传承下去。

        前阵子，正巧富贵从宫外给白焱递上来一个消息。说是在沧州城里有一座普济寺，据民间传言寺里的主持颇有大能。

        因此白焱借着外出办差之名，找了机会去寺里暗访。这普济寺依山傍水，往来的香客人烟如织，香火颇为鼎盛。

        那一日，白焱特意穿了一身灰色短打，又取了易容的物事，把他那打眼的相貌堪堪遮了遮。

        兴许也是缘分，白焱这趟正好碰到了那主持讲经。

        这老僧已是天命之年，手里持着一个颜色乌黑的沉香木鱼，身上那袈裟也是半新不旧的，依稀能看出上面的万佛图样。

        白焱寻了一个角落靠着，听着这老僧的梵音及节奏的木鱼敲击声，一时竟觉得心境前所未有的平和。

        待经课结束，白焱睁开眼睛看向那老僧，不想直接对上了老僧悲悯和煦的眼神。

        那老僧站起身，径直穿过人群站定在白焱面前，说道，“施主可愿随老衲入厢房一叙。”

        白焱微挑眉头，按捺住心里的怀疑，冲着老僧点了点头。

        茅竹的一间精舍，白焱和老僧跪坐在茶几对侧，茶几上置放着一个泥炉子，红通通的炭火舔舐着壶底，咕噜噜的水气蒸腾而上，模糊了两人的面容。

        还是白焱先开了口，“大师这是何意。”

        老僧伸手拿起茶壶，给两人的茶杯里续了热水，缓缓地开口，“老衲瞧着施主似有执念。”

        白焱眯起了眼睛，讽了一句，“大师还有相面的本事？”

        老僧一片淡然，双指托起茶盏，吹开浮沫轻饮了两口，“都在施主的眼里藏着。”

        “碰”的一声，白焱的茶盏重重地磕在茶几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呵，那大师倒是不妨猜猜。”

        “全看施主你的选择而已。”老僧抬起双眸，看向白焱阴鸷的双眼，“施主可握过沙，握得越紧沙子漏得越快。施主执念太深，想留的人留不下来，想做的事也是前路布满荆棘。”

        “是么，那我偏要逆天试试。”白焱双目怒睁，眼底的阴鸷结成了冰。

        老僧双手合十，低念了一句佛号，“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白焱怒极反笑，自嘲了两句，“我在这跟你打什么机锋，浪费时间。民间以讹传讹，倒是传的有鼻子有眼。”

        白焱起身，轻轻掸去了裤腿上的灰尘，正想往外走去。

        不想老僧的一句话让他定在了原地，“施主留步，不妨试下我这个方子。这方子能够温补神魂，兴许能让异世之人长留此间。”

        老僧唤住了白焱，同时手指沾水，在茶几上写下了几行字。

        白焱猛然回头，他盯着那些字样，又抬头对上了老僧的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人！”

        “施主无须挂怀，老衲已时日无多。只是老衲一个人能做的有限，想与施主结个善缘而已。”老桑再次双手合十，闭上了那副悲悯的眸子。

        白焱在原地站了一盏茶的功夫，留下了一句“无稽之谈”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精舍

        而此刻站在山下的白焱眉心紧蹙，面上满是挣扎，本以为上次一别，不会再与这老僧有见面之日，没成想自己竟然还是来了。

        在山下煎熬了半宿，白焱终是又抬步沿着山间小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走到了寺门口，仿佛像是个不会武的普通百姓一样，就像是众多虔诚的芸芸众生中最不打眼的一个。

        只是，白焱不曾想到，待他走进寺里听到的却是主持已于昨日圆寂的消息

        从沧州城出来，白焱茫然四顾，一时竟觉得这天地之大，竟无一处是来处，亦无一处是归处。

        白焱驻足良久，还是去了老朱那。是的，老朱。

        前几年，白焱把已年满五十的老朱从宫里带了出来，安置在了皇都近郊的一个农庄里。

        其实老朱刚开始对白焱的安排只是心存了感激，毕竟伺候了这孩子两年，也对孩子有了一些感情，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孩子会这么做，会专门给了他一个地方颐养天年。

        再到后来这几年，眼见着白焱做的这些个事，这份感激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亲情，老朱的心里慢慢把这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主子。”老朱这两年改食素了，只是酒还是喝着，天天小酌两杯。他那经年的大肚子倒是消了一些，整个人反倒显得精神矍铄。

        白焱冲着老朱点了点头，刚走进内院，他便被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围了起来。

        孩子们有的挂在了白焱的腿上，有的搂着他的胳膊，还有的干脆跳到了他的背上。他们七嘴八舌地叫着“哥哥”，争先恐后地与白焱分享着近日的趣事。

        老朱双手揣在衣袖里，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过了好一会，才上前把几个格外调皮的小子从白焱身上扒拉了下来，又给那几个小姑娘整了整挤歪的小辫。

        “小六小八，你们领着弟弟妹妹去后边玩吧，注意别走远了。回来时候摘点青菜，捡几个鸡蛋。”

        老朱把那群孩子打发了，又拱手朝白焱行了个礼，把他迎进了内院，“主子今儿个怎么突然过来了，是有什么要事？”

        “无甚要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们。银子还够使？”白焱打量了一眼这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小院，目光一暖，“辛苦你了。”

        “主子这话折煞奴才了。”老朱给白焱倒了一杯水，又道，“银子够使，富贵前段时间刚来过，又送了一些米面粮油。”

        “都说了现在在外头，就不要再管自个叫奴才了。”白焱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似是不经意地又说了一句，“前几日她回来了。”

        闻言，老朱笑了起来，“沐姑姑可算舍得回来了啊，这都好些年没见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劳主子给姑姑带句话，就说先前的米酒滋味很好。”

        “好。”白焱微微颔首，应了下来，把那句“只是她又走了”咽进了肚子。

        “也不晓得沐姑姑知不知道她那些点心和吃食的方子，还有那牌技已经在民间传开了。”老朱给白焱又续了一点茶水。

        这个问题白焱没有回答，他只是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随后便朝老朱挥了挥手，迎着夜色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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