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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长府内。

        谢秘书作为联盟总统第一秘书，办事一直很有分寸。在将公子爷送进专列后，他秘密进入了那间地下囚室。

        虽然老早就听过秦玄戈的大名，可今天亲眼一见，他还是有些吃惊。

        简陋的牢笼中，两个男人席地而坐，神色安详得像是在度假。更为高大的那人自然是秦玄戈，全无想象中的剽悍粗鲁，只有冷漠清贵的容颜气度。难怪能够冒充治安焗长这么久而不被发现。

        只是谢秘书捏了把冷汗——他明白天空中的强大兵力不只是为了营救，锋刃军到底为何现身？为何而来？

        拘谨地表明了身份，对方神色依然淡淡的。谢秘书甚至为“不小心”俘虏了锋刃军指挥官道了歉，站在秦玄戈后面的年轻助理才开出了条件。

        “我们打算在格利泽星系定居。”他的语气好像在谈论一块低廉的面包，“所以把暗夜城给我们吧。”

        “这……”

        “可以继续保持联盟统治、联盟法律和常驻军队。”他说道，“依然是联盟领土，只要不碍我们的事就好。”

        “我需要汇报总统。”

        “请自便。”

        “另外，我能问问，为什么是格利泽星系？为什么是暗夜城吗？”谢秘书想不通，听闻锋刃军占领的星球资源很多，为何单单大动干戈来占这个星球？这时，一直沉默的锋刃军指挥官忽然开口了。

        “我喜欢这个星系。”秦玄戈淡淡地道，“而暗星，有一百光年内储存量最大的钼矿。”

        “可如果钼矿给了你们，联盟的飞船如何补充能源？”谢秘书咬牙，原来是为了矿石。

        他却忽略了，秦玄戈只是把矿藏排在第二位。

        “你们可以向我们买。”秦玄戈道，“事实上，暗夜城已在我们控制中。但我们不喜欢强取豪夺。”

        这明明就是强取豪夺！

        谢秘书心情郁闷地离开了囚笼，仿佛自己才是身在监狱的那个。当他把谈话内容原封不动汇报给总统时，电话那头的联盟最高统治者沉默了。

        “他说他喜欢永恒星系？”沈驹声音冷冷的，“这帮土匪，这是明目张胆地敲诈。告诉他们，我不接受任何条件，如果他们不撤退，我就杀了秦玄戈。”

        带着这个决绝的态度，谢秘书没有去找秦玄戈，他让军方直接联系了太空中的锋刃军飞船，秘密传达了总统的威胁。

        然而锋刃军的头目们很快传来回复，内容完全沿袭指挥官的强势风格。

        “杀了吧。”他们说，“杀了指挥官，我们所有人原地官升一级，很好很好。不过锋刃军从不接受威胁，只要指挥官有半点损伤，我们将用核弹摧毁暗星。什么？你们的核弹更多？没关系，我们只要炸掉一个暗星就够了。”

        半小时后，总统大人终于叹了口气，向谢秘书传达最新指令：“可以给他暗夜城，驻扎军队。但如果卡什发动战争，我要他们优先帮助我们。另外，在公众面前，要承认锋刃军忠于联邦政府。”

        谢秘书再次见到等候多时的秦玄戈，发现他没有半点慌乱，反而挑了挑眉道：“你们总统倒是个聪明人。成交。给你们三个月时间迁徙平民，时间一到锋刃军将接收星球。”

        谢秘书恭敬地将有史以来最强悍的囚犯，送出了监狱。看着他搭乘猎豹升上天空，看着八艘太空堡垒同时跳跃消失，谢秘书才松了口气，回去向总统复命。

        当晚，格利泽星系外十五光年。

        八艘太空堡垒成扇形列队，静静悬浮。每艘太空堡垒内部，黑色军装的锋刃军们正凑在一起，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赌博、打游戏。

        数量稀少的女锋刃军，此时自然紧闭自己的独立舱门，与最强壮英俊的锋刃军们，极尽鱼水之欢。

        正中主舰，秦玄戈坐在指挥官休息舱里喝着热茶。

        面前是各支战舰的舰长，个个面露喜色。其中一人道：“还是大人有办法，潜伏半年，不费一兵一卒，就要来了一个星球。”

        秦玄戈放下茶杯，淡淡地道：“我去做治安焗长，不是为了今天。而且你们这么确定，这次是我们占了便宜？”

        众人不解，他却不再解释，转而问陆北廷：“连铎呢？”

        陆北廷笑了：“他想明白了，觉得被咱们设计了，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秦玄戈也笑了：“气消了让他带一艘舰，玩了这么久，他也该带带兵了。”

        众人商议了登陆自由星后的驻扎计划，就散了。只留下主舰，其他人驾驶太空堡垒离开。接下来的三个月，是他们肆意放松玩乐的时间。

        这时陆北廷道：“李健自回来了。”

        “嗯。”秦玄戈头也不抬地道，“让楚摇光今晚来陪我。”

        陆北廷听到这话，心里微微一惊。跟随秦玄戈多年，他身边从未有过女人。即使他当日对楚摇光用强，陆北廷也觉得理所当然——那是惩罚。

        传闻秦玄戈当年从一个潦倒的锋刃军混成总指挥官，将三千光年内所有流亡部队收入麾下，这个过程的艰难可想而知。而老大偶尔一句“楚摇光像当年的他”，也能让陆北廷理解为老大对她的栽培。

        可今天，老大开口说，要楚摇光来陪自己。

        “她没有跟李健自一起回来。”陆北廷道。

        秦玄戈终于抬头看着他。

        “需要去找回来吗？”

        秦玄戈静静道：“不用。她既然那么想要自由，就让她自由几个月。”

        “那需要我叫几个女人过来吗？”

        “不需要。”

        锋刃军的狂欢等待中，人类领土，依然宁静和平。

        从协议达成那天起，人类联盟的版图并没有改变。四大行星依然统一，太空防御依然平稳部署。

        只是一个月后，传来令全人类振奋的消息——向来强悍的锋刃军，向联盟投诚。联盟总统欣然接受，并将暗夜城借给他们驻兵。有了锋刃军的军力，人类联盟实力大增。

        原暗夜城政府和军队，在某个清晨悄无声息撤出自由星球。富裕的市民支付了费用，跟随军队离开，其他市民则被留在原地。

        原暗星治安局焗长秦玄戈，升任暗夜城市、长。连带他麾下的宪兵队，一同带往暗夜城，转为当地驻军。

        前一段时间爆发的虫疫，总计在全联盟检查出一百三十四名感染者，全部是当日从海星回到各个星球的人带去的感染源。最终，感染者全部被秘密处决，卡什赔偿巨额黄金，甚至将其势力范围两颗卫星的矿藏开采权，移交人类。这个赔偿让人类方欣喜若狂，人类与虫族的友谊在这次事件后，更加稳固和平。

        而当楚摇光在战凰号上，读到这些消息时，只觉得触目惊心。

        终究，她只是叹息一声，放下报纸，穿好宇航服，走向甲板。

        “楚摇光。”耳麦中传来新任空军队长的命令，“带这几名菜鸟去外面转转。”

        “是。”她看向身后的几个新入伍空军，“跟我来。”

        她驾驶着猎豹，悬浮于太空，安静地看着几名新人的战机，跌跌撞撞在太空艰难航行。她的思绪，却飞出很远。

        她选择回到了这里。

        她不是恨他，也不是怕他。她甚至偶尔还会想起他，想起那一天，他抱着她坐在严重污染的核辐射中，脸色暗淡枯槁如鬼，强势地让她活下去。

        可是理智告诉她，他不是好人，他身边太危险，她绝不应该跟他有一丁点儿联系。

        她的目标是地球，她一定要找到它，找到爸妈，找到家。

        还有一个念头，她不愿承认，却一直隐隐在心中驱使她离开——

        即使会再见到秦玄戈，即使最终逃不开他的掌心，她也希望，自己是以一个平等的身份，一个自由的意志存在。

        而不是他的宠物，他的禁栾，他的一件可有可无的物品。

        半年后。

        一艘联盟猎豹，悄无声息地降落在暗夜城空间港口。这并不是楚摇光第一次来到暗夜城。这半年里，她到过联盟每一个星球。暗夜城与其他任何城市都不同，已被深深打上了锋刃军风格的烙印。

        今天，楚摇光带着自己的小分队，来暗夜城履行公务。

        一行人换了便装，行走在街口。三三两两的锋刃军随处可见，有的穿着黑色部队军装，有的穿着便装，却很容易辨认。他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散漫冷漠气息——一如他们的指挥官，秦玄戈。

        这里的街头很脏很乱。大小商贩可以随意在街头摆摊，走到哪里都是热热闹闹的。那些锋刃军显然出手大方，每个小贩都面带笑容。楚摇光从未在别的星球，看到平民们会有这样得意的笑容。

        有钱人消费的大饭店，因为权贵们逃亡出自由城，如今已全部荒废，被重新简单装修成一间间小酒馆。在这些不伦不类的路边酒馆里，他们还看到令人吃惊的现象——

        一群群皮肤黝黑、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人们，与黑衣锋刃军们三三两两坐着喝酒划拳，哄笑声阵阵不断。

        那显然是暗星的矿工们。作为联盟矿藏最丰富的星球之一，这里一直是劳工人数最丰富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基地，矿工数量没有八万也有五万。显然，同样出身贫困的矿工们，与锋刃军们相处很愉快。

        也有的酒馆里，矿工们和锋刃军在打群架，噼里啪啦打得鼻青脸肿。可周围旁观的人群似乎见怪不怪，有的甚至公然叫好。

        “他们生活得好像很……自在。”副手刘契看着一堆人打完架，又哈哈大笑勾肩搭背去喝酒，声音中竟带了几丝艳羡。

        是的，自在，正是这种感觉。放荡不羁，自由自在。这也正是秦玄戈给人的感觉。只是他比普通锋刃军，还要狂傲很多。

        他们这一行人虽然穿着便装，可是气质拘谨严肃，有的年轻人还有几分紧张，一路引来不少意味不明的打量。终于搭乘轻轨，抵达了锋刃军军部驻地。

        楚摇光带着副手刘契见了一个雇佣军军官，那是个尖嘴猴腮眼神贼亮的中年人。一看到昂贵礼物，立马喜笑颜开，公务也履行得很顺利。

        一行人走出锋刃军军部。楚摇光还没说什么，身旁几个年轻人推推搡搡，刘契脸色泛红：“中尉，我们想去酒吧坐坐。”楚摇光看着他们明亮期待的眼神，想了想，点头：“好。但是要绝对低调，不许惹事。”

        这是暗夜城最好的酒吧。

        夜色清亮，酒吧盛大的霓虹灯却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华丽，只是一片浅蓝的清莹光泽，仿佛月光夜色，清雅脱俗。

        踏入酒吧，楚摇光立刻被震惊到了。随行的几个年轻人，倒是都露出兴奋的表情。

        灯光耀眼迷乱，音乐震耳欲聋。沙发卡座、小方桌、吧台，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有蓝衣矿工们围成一桌在打牌，也有黑衣锋刃军们，每人腿上坐着个女人。他们单手喝着酒……女人们窝在他们怀里，笑容明媚，有的甚至十分清纯害羞，看样子是平民少女。

        因为时间还早，客人只有七成不到。他们找了个相对人少的角落，坐了下来。

        楚摇光静静地喝着饮料，其他四个大男孩则是左看右看，蠢蠢欲动。

        “想找女人就快去。”楚摇光将帽檐压得很低，“明天一早，我们可是要回去的。”吧台上不少单身女孩在喝着酒，正等着结识新朋友。而楚摇光这一桌四个男人清一水身材高大匀称，有的俊朗，有的清秀，比起皮肤黝黑的矿工和粗犷的锋刃军，自然醒目地吸引了许多女孩的注意。

        可还没等他们鼓足勇气出去勾搭，已有人看不惯他们了。

        “四个男人一个女人？”有人走过来，一手搭上刘契的肩膀，“兄弟，虽然暗夜城有咱们十万兄弟，可你们有必要这么节省吗？还是你们就喜欢一起吃？那加我一个好不好？”

        “哈哈哈！”周围的男人们笑成一团，女人们有的羞涩，有的花枝乱颤。

        那人生得人高马大，相貌英武，却是一嘴酒气，醉眼迷离。刘契一把推开那人，倏地站了起来。

        他一动，其他几个刚灌了几杯酒、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也坐不住了，统统脸色阴沉地站起来。

        “别他妈胡说八道。”刘契喝道，“她是我们长官！”

        “坐下。”楚摇光轻声低喝，“别惹事。”

        挑衅那人笑得更加欢快了。

        “长官？”他提着酒瓶，晃悠悠绕到楚摇光面前，“原来是联盟军官。我看你们是奸细吧！抓住他们！”

        他身后的锋刃军们刚要上前，楚摇光的人也怒了，全站了起来。瞬间两帮人同时拔枪对峙，气势瞬间紧绷。

        “二球，你这个没出息的。”柔和低沉的叹息声，突兀地插入剑拔弩张的气氛中。

        听到这声音，挑衅那人——二球神色一僵。楚摇光顺着声音望去，却是个女人，坐在一张牌桌边。楚摇光刚进来时，也注意到了她，只是没料到她会忽然出声。女人穿着锋刃军的黑色军装，一头短发，圆脸粗眉，大眼薄唇，不算漂亮，却很精神。

        她一出声，周围的人全安静下来，可见她在这帮锋刃军中极有地位。

        连挑衅那人——二球也不得不回话：“狸仔，这不关你的事吧？”

        “你欺负女人，就关我的事。”被唤“狸仔”的女人点了支雪茄，纤细的手臂往靠背上一搭，神色慵懒冷漠，“你动她试试？”周围人轰然大笑，二球羞怒道：“那你说怎么办？”狸仔闻言，眼睛一亮，脸上竟浮现出堪称甜美的微笑。她长长的手指往楚摇光、二球身上一点：“你、你，陪我打一圈牌。女人赢了，二球把身上钱都给她，放他们走；二球赢了，女人把所有的钱给二球，再把你们的猎豹留下，你们可以走。”

        “行。”二球咬牙道。虽然找回场子重要，但一架猎豹，比一个女人值钱多了。而且赢了她，面子也挽回不少。

        “你输了怎么办？”楚摇光忽然问狸仔。

        狸仔呵呵一笑，从腰间掏出一沓联盟币，往桌上一按，笑眯眯：“加上我自己。”

        周围的锋刃军和矿工们，彻底沸腾了。

        三人牌局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大半个酒吧，连中心舞台的DJ都热情洋溢地宣布了这场赌局。整个一楼几百号人，都兴奋地往他们的方向拥来，只挤得酒吧的角落水泄不通。

        而二楼相对安静不少。那些昂贵的包厢中，不少人听到DJ的介绍，走了出来，从二楼走道里，探头向下望。

        起初，看到小狸兴奋热衷的样子，楚摇光以为她是个中高手，打起十二分精神算牌记牌，不敢有一点儿闪失。谁料第一局竟然五分钟就结束了，楚摇光大获全胜，二球稍逊一筹，小狸……则输得一塌糊涂。

        她沮丧万分地抽出一沓钱往楚摇光面前一推，还顺手把军装外套一脱：“再来！”楚摇光明白过来，这人就是牌臭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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