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赌注

　　李霖还未进桂庐，就听到裴旻不停地缠着忠伯，忠伯一脸的无可奈何。

　　赵暖则是停下手中抄写医术的笔看着热闹。

　　六花看到主人，发出一声愉悦的啼叫声，赵暖放下笔，飞快地迎了出来，“阿霖，你回来了。”

　　李霖轻轻拍了拍赵暖的头，“嗯，裴翁和忠伯怎么了？”

　　“胖阿翁磨剑时，顺便在石板上刻了个棋盘，管忠伯要祖父生常用的那两筒牛角棋子，忠伯说在祖母那里，胖阿翁就缠着忠伯去要。”

　　李霖心中了然，笑着挡在忠伯前面，将二人隔开。

　　裴旻很不高兴的说道：“臭小子，你干什么挡着我！不要坏了我的兴致。”

　　李霖右手遥指棋盘，左手将背包解下打开，露出一片黑白相间。

　　裴旻目光一凝。

　　李霖恭声说道：“晚辈不是要坏裴翁兴致，而是想要为裴翁助兴。”

　　裴旻眸光掠过一丝意外，“你会下棋？”

　　“懂一点！”

　　“好吧，那就暂且拿这些石头代为棋子吧。”裴旻大摇大摆的来到棋盘一侧坐下。

　　李霖在棋盘的另一侧也坐了下来。

　　这大石板表面原本凹凸不平，现已被裴旻磨得很平整，并用剑刃画出了横竖交叉的十九道棋盘。

　　李霖望着棋盘，一股久违的熟悉感袭来。唐代的围棋棋盘十九道早已取代十七道成为主流，与后世基本相同，所以整个棋面看上去，他没有一点不适感。

　　裴旻执黑，李霖执白，二人便在这简陋的棋盘上对弈起来。

　　下了五六十手时，李霖便看出了对手的深浅，裴旻的棋力很是一般。若在后世怕是连业余三段都够不上。李霖心中有了底，手上却留了余地，几处示弱，让裴旻占了不少先手。

　　裴旻下棋时，表情甚是严肃，下到关键之时，还会瞪着眼睛，使劲拽两下打卷的胡子。

　　赵暖在一旁好奇的看着裴旻抓胡子瞪眼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忍不住开口调笑裴旻两句。

　　裴旻说道：“你这丫头，难道不知道观棋不语的道理。”

　　赵暖刚要还嘴，李霖给了她一个眼色：“阿暖，你去为我们沏些桂花茶，好吗？”

　　赵暖点了点头，对着裴旻做了个鬼脸，便走开了。

　　裴旻望了眼赵暖的背影，状似无意说道：“这丫头，性格倔强，除了她祖母，很少见她听过谁的话，我看她倒是满听你小子的话。”

　　李霖似乎专心思考，并未答话。

　　裴旻以为他被自己难住，得意说道：“你小子有些棋力，不过要赢老夫，你还得再等几年！”

　　李霖沉声说道：“裴翁棋力高超，可晚辈也有一颗想赢的恒心。若晚辈赢了前辈，又当如何？”

　　“精神倒是可嘉！好吧，你若是能赢了我，我便答应你一件事，不过说好了，当我徒弟可不行啊！”

　　李霖眸光极快地闪过一丝精光，“好！”

　　不多时，棋局的形势出现了逆转，之前裴旻占尽先机的布局，全被李霖一口一口吃下，转眼间，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裴旻急的不停地的瞪眼睛，拽胡子。

　　这时，赵暖端着个木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放着一壶茶，她为二人各倒了一碗茶水。

　　李霖端起茶碗，吹开漂浮的茶末，轻嘬一口，一股浓浓的桂花清香溢满齿间，向喉咙深处蔓延，最后抵达内心。

　　唐代饮茶主要用“煎茶法”，即先在风炉上的茶釜中煮水，待水微沸之后，将碾好的茶末投入釜心之中，随即用特制的竹筴搅动，等到茶沫满溢之后，将茶汁酌入茶碗中饮用。煎茶的过程中，还需会依照个人口感加盐、葱等调味品。

　　李霖刚穿越到这里时，实在喝不惯茶里加葱姜盐的茶水。便按照后世沏茶法稍微改良了煎茶法，白三娘几人饮过都觉得口感不错，桂庐至此饮茶便用李霖的沏茶法。李霖最喜欢喝赵暖沏的桂花茶。

　　一旁的裴旻正急的口干，接过茶碗，一仰脖牛饮般咽了下去，结果吃了一嘴茶末，“呸呸”的直往外吐，“丫头煎的茶，味道怎么这么怪！”

　　赵暖看到格格的笑个不停，“胖阿翁，我只问你一句，好喝吗？”

　　“马马虎虎吧。”裴旻嘟囔着。

　　他说着举起手中的棋子在几个地方的上方尝试着比划来比划去，最后将棋子扔在一边，垂头丧气的说道：“输了输了！”

　　李霖拱了拱手：“裴翁承让。”

　　“输就是输。说吧，你要什么？”

　　李霖眸子转动，“晚辈想学裴翁那招龙影穿云。”

　　裴旻身子微僵，“你就这么想学这招？”

　　李霖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小子，一个人学会的本领太多，有时不一定会是好事，因为他担负的责任同样会变多，也注定一生遇到的困难险阻会变多。”

　　李霖坚定的眼神回视着裴旻，不容一丝犹豫。

　　裴旻凝视李霖了能有一炷香时间，方收回目光，“三娘选的人果然不一样。罢了！明天开始每天清晨卯时一刻去怪石峰找我。”说完摆了摆手，竟自离开了桂庐。

　　李霖望着他的背影，长吁了口气，龙影穿云乃是裴旻武术的精魂所在，绝不是简单的一招，更不可能一朝一夕能够学会。

　　裴旻虽然表明了不收自己为徒，但是如果自己学会了他的龙影穿云，其实就已经得到了裴旻的武术精魂所在。裴旻应该也是明白这点，所以才犹豫了那么久。

　　李霖其实想的很简单，每个练武之人的理想都是希望自己的武术造诣越来越高。他修习的太极拳乃是天下至柔之功法，裴旻的武功是走刚猛一路，若能够吸取其精华，刚柔兼济。必定能上升到新的境界。

　　至此，裴旻便在怪石峰长住下来。

　　白三娘得知李霖在跟裴旻学“龙影入云”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惠娘每日的饭食多准备一人的量。裴旻得知后，每日屁颠屁颠到桂庐蹭饭，然后总是碰巧出现在白三娘经常散步的山谷，种药草的田地。白三娘虽然没有再赶他骂他，却仍对他冷冰冰的，从不搭理他。

　　李霖每日清晨都会按时到怪石峰，裴旻果真没有教他招式和剑决心法，只是教他练拔剑、执剑、收剑一类单调的事情。有时甚至让他执剑站在白水岩瀑布底下一二个时辰，任由瀑布淋在他和剑身上，剑刃却不能移动超过一寸，违规的话就要加罚一个时辰。

　　李霖对这些没有提出任何疑问，裴旻让做什么，他便全力以赴的去做。

　　赵暖一度认为裴旻在戏耍李霖，要找裴理论，却被李霖拦住。直到半年后，李霖拔剑后将剑抛入空中三丈多高，剑身垂直下落，应声入鞘。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与裴旻的相差只是在抛剑的高度。赵暖才不再吐槽此事，偶尔也会主动给裴旻沏一壶桂花茶。

　　至此，李霖更是用心的练习裴旻布置的功课。闲暇时便陪裴旻下下棋，喝喝酒，裴旻酒后喜欢给他讲一些带兵打仗和当朝为官的往事。有些事李霖曾经在史书中看到过，但更多的却是李霖闻所未闻的史实。

　　李霖不禁感慨，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人们经久传诵的史书到底隐藏了多少事实的真相，而自己这朵无意间冒出来的“小浪花”，又能给历史带来什么变化，这些他都不知道，可他却清楚的明白，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从不曾为谁停留过。“小浪花”若不拼搏向上，终将被碾压在车轮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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