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饮
老头不客气的坐在破草席上，捻起果子吃起来，连吃了几块，想起还带了酒来，叫李霖取了两个黄釉碗。
他一掌拍开酒坛封泥，将绿油油的酒倒入二人的碗中：“你小子得罪了我，陪我喝酒算谢罪吧！”
李霖颔首称是，赶紧敬老头酒赔罪。
初次见面的二人，在一起喝酒竟然没有一点违和感，一碗一碗的喝着。李霖的酒量一直不错，脸色丝毫未变，老头喝了不少，微黑的脸色却已经变得跟他的鼻头一样红。
老头的话也多了起来，大概说的都是他与白三娘青梅竹马，他多么多么倾慕白三娘一类的话语。
李霖望着这个年过花甲仍然如此痴情的老人，心中不禁觉得又可爱又好笑。嘴上只是附和着，不敢多言。
老头说着说着，开始说白三娘去世的夫君赵蕤多么诡计多端，臭不要脸，把白三娘骗走。又说赵蕤天天琢磨些有的没的纵横术，最后连个功名都没捞到。
李霖听到这里有些不悦，他虽然没有见过赵蕤，但这几年一直拜读赵蕤“长短经”的原始手稿，深感收益匪浅。如今老头如此贬低赵蕤，如同贬低他的精神导师般让他难受。
李霖温和又不失坚定的说道：“前辈此言差矣，东岩子先生（赵蕤的号）博于韬略，长于经世。只因为出生在大唐盛世，缺乏先秦战国时期分裂、动乱大环境机遇，加上先生视功名如粪土，视富贵如浮云，才隐居山林，不应辟召。先生的著作《长短经》以谋略为经，历史为纬，记述国家兴亡，权变谋略、举荐贤能、人间善恶四大内容，此书高妙完美，天人合一，振聋发聩，警世惩恶，是难得的谋略全书。晚辈每次奉读都不禁对先生多仰慕三分，先生之高深绝非我等凡人所能参透.......”
老头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李霖，未待李霖说完，他眨着眼睛说道：“三娘让你看赵老鬼的书了？”
“不错，晚辈有幸得以观瞻先生遗作。”
老头脸色变了变，再次打量了李霖一番，并未言语，只是继续喝酒。
一坛酒不知不觉被二人喝光，老头突然话锋一转，不再聊白三娘，半闭着醉眼望着李霖:“你这个能说会道的小子有点功夫啊！“
李霖谦和答道:“只是些强身健体的粗使功夫。“
老头眸光一闪，:“不，这是一种柔中取刚的功夫。只是你练的还不到家而已。说说吧，什么名堂？“
李霖心中一惊，想起这老头随身带剑，夜爬山路，大气都不喘一下，显然有功夫在身。自己若是继续隐瞒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他坦荡的说道:“晚辈练的是一种叫做太极的功夫。这功夫融合了道家的导引术和吐纳术，入门容易，精深极难。“
老头点了点头:“无极生太极，万物化生之源！好名字！你打一套拳让我看看！“
李霖欣然受命，将长衫衣角挽在缕带里，在房外的空地上打了一套太极拳的老架一路。
老头在旁边看的极为仔细。
李霖打完拳收势后，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滴，他来到老头身前，施礼道：“晚辈献丑了！”
老头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说道：“这太极拳含蓄内敛、连绵不断、以柔克刚、急缓相间，一套拳打下来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拳法讲究意、气、形、神俱备，你意、气、形都有了，神却差了许多呀！”
李霖大惊，同样的话，前世太极拳师父也曾经告诉他，这也是他一直在太极拳中段徘徊，无法晋升高段的瓶颈所在。这老头只看过一次便如此犀利的指出来，他到底是何人？
李霖赶紧躬身说道：“请前辈指点！”
老头捻了捻带卷的胡须，摇头晃脑的说道：“刚中之柔是真柔，柔中之刚是真刚！”
李霖心中一动，柔中之刚是真刚，他大概能领悟一两分，可是刚中之柔是什么呢？他急着问道:“请教阿翁，何为刚中之柔？“
老头扭过头冲他哈哈一笑，杵着矮几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拿出随身带的那把长剑。
“铛锒”一声，剑身出鞘，一道寒光透着凌厉之气袭来。老头一扫之前酒醉迷步的样子，身子变得敏捷非常，左手拿剑鞘，右手持剑起舞，左旋右抽，猛厉无比。
李霖纵是不善剑法，也看出老头一定是位剑术大家。
突然间，老头向空中掷剑，一道寒光画出一道龙形弧线，猛地冲入夜空中达数十丈高。
李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他？
转瞬间，一道电光直冲而下，老头看都不看，左手很随意的执剑鞘接着。
李霖心中紧张到极点，如此高度和冲力，足矣将一个人劈开，天！小心！
“咔擦！”长剑准确无误地插入剑鞘中。
李霖目瞪口呆，被抛起数十丈高的剑，竟然能用手持的剑鞘接住，使其直入鞘中，真是剑技绝招。同时，心中也基本确定了老头的身份。
李霖快步上前，深施一礼，“李霖参见裴大将军。”
老头脸上露出一丝意外，“你说我是谁？”
“阿翁乃是剑圣裴旻大将军！”
“哈哈！你凭何判定我是裴旻！”
“老将军的‘龙影穿云’的绝技，举世无双，今日亲眼得见，晚辈总算知道‘刚中之柔是真柔’的境界是如何了！”
老头点了点头：“你小小年纪，倒是有几分见识。不错，老夫就是裴旻！”
李霖见裴旻心情似乎不错，跪地拜倒：“请裴大将军收晚辈为徒，为李霖指点迷津。”
裴旻摆了摆手，“不行，不行！”
他右手去扶李霖，李霖感觉一股刚猛又不失敦实的力量，将自己托起。李霖不解的望着裴旻。
裴旻一副嫌弃的样子说道：“你已经是赵老鬼的徒弟了，我以前曾经跟赵老鬼收过同一个徒弟，那臭小子竟总向着赵老鬼，我绝不再跟他收同一个徒弟！
李霖懵了，自己何时成了赵蕤先生的徒弟。
裴旻不紧不慢的说道：“看你的样子，你还不知道了！那赵老鬼临终时有遗言，书稿只能让传人看。三娘让你看了三娘，你说你是不是赵老鬼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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