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分数的渴望

　　九十分？

　　猫女郎原本晕乎乎的脑袋被这个数字一炸，变得清醒了一些。

　　太高了吧——她想。

　　从小到大，猫女郎一直在被要求做得更好。

　　“为什么别人能做到一百分，而你做不到？”记忆中，妈妈总是用这样的话语去指责她。

　　小小的猫女郎辨白道：“我至少也有八十分了吧？每天擦地、洗碗不都是我的活儿？我连做作业都不够时间了！而弟弟呢，他只需要打打游戏就行了，什么也不用干，你也从来都不要求他什么……我做了那么多，难道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了，男女有别，你不要总想着跟男孩比，你得跟别的女孩比。你看对门的姑娘，她年纪比你还小，家里所有的家务都一力包办，回回考试年级前十，还能挣到奖学金补贴家用，谁见了不夸一声好……就问你做得到吗？九十分，呵，想得美，勉强给你个六十分及格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每次妈妈一用对门姑娘来举例子，猫女郎就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才好了。

　　都怪那个别人家的小孩——无数的夜晚，她怨愤地暗自埋怨着。

　　身边有那么多不负责任的父母做对比，酗酒的、赌钱欠债的、暴打孩子出气的……以至于，只要管孩子吃饱穿暖的，就能算得上是好父母了，谁还敢要求更多？

　　如果周围的孩子们也普遍都肯做坏孩子的话，那就好了……只要不早孕逃学殴打老师，就算是好孩子了，谁还能指责他们，逼迫他们做得更好？

　　如果别的孩子都是一百分小孩，那么八十分的便已经算是差生，更别提六十分的该如何自处了……只能叹息，在这个地方，全是求父母认可的孩子，竟无求孩子认可的父母！

　　一般来说，在这种失衡状态下成长的孩子，容易往两个方向发展——要么习惯对内发泄，把受到的苛责都归咎于自身犯错，洗脑自己应该承受；要么选择对外发泄，相信错的是这个世界，而不是自己，不再期盼着别人的认可，终于放飞自我，或者破罐破摔。

　　相对来说，第二种人要更为健康一些，因为攻击外界而不是攻击自身，可以减少自我消耗。

　　然而压抑的人毕竟是占了多数，缺什么想什么是人的天性。猫女郎想做一个好孩子想的发了狂，她耗费了整个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用来寻求妈妈的认可，然而，妈妈给予的评分，仍然从来没有到达过八十分……

　　连个差生都算不上。

　　这帮人一开口就想要九十分，他们哪里来的自信？

　　“你想要九十分？”猫女郎问。

　　“当然想了。”赵雨萌理所当然地承认了，半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

　　猫女郎暗自苦笑，她从来都不敢承认自己的“想”，因为一旦承认了，却永远也得不到，就会显得更加可怜。

　　还不如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你认为自己的努力配得上这个分数吗？”猫女郎又问。

　　“配得上啊。”赵雨萌眼巴巴地瞧着她，如果背后长了尾巴的话，这会儿指不定已经疯狂地摇起来了。

　　“太自信了……”猫女郎勉强露出一个笑意来，“起步就那么高，这样怎么能进步呢？”

　　赵雨萌的心像是坐了垂直过山车一般，嗖的一声直直往下坠去……她的心在尖叫，在呐喊，为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而感到极度惋惜。

　　就知道木灵珠没有这么好拿！

　　“不过既然你这么想要，那我就做做好事，给你个……九十一分吧。”直到与家人决裂，猫女郎心心念念想要得到高分的愿望，也没能够实现得了。不过满足别人对分数的渴望，也可以当作是变相的完成了自己的愿望吧？额外的那一分，是她的感谢。

　　咦，呼啸直下的过山车又重新冲上云端了？

　　赵雨萌被巨大的狂喜冲昏了头脑，抱住猫女郎往她头上“吧唧”亲了一嘴毛。

　　“噫，行了行了，你快走吧……”

　　猫女郎很嫌弃地用爪子拍开她的脸，赵雨萌美滋滋地受了这一下，结果走的时候越想越不对劲儿……糟糕，如果猫女郎的真身也跟元老头一样，离了全息投影以后只是个脏兮兮的破布娃娃，那么刚才那一口亲的可真是……不能想。

　　**

　　热热闹闹的婚礼仿佛就只是昨日的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重回原轨。

　　也不是一切都没有区别的，至少，猫女郎已经由人身变作了真正的猫态。

　　用人的身份生活，和用猫的身份来生活，在一开始，肯定会不习惯的。许多原本很容易做到的事情，都变得容易出错。

　　“又摔了一个盘子，你怎么非得这样笨手笨脚的？”

　　一大早，元阿婆中气十足的怒吼声就响彻了整栋房子，“我们家里很有钱吗？容得下你这样糟蹋东西吗？”

　　“没有，我是不小心……”

　　猫女郎的声音越说越低。自从身体变小了以后，她的胆子好像也一并变得小了，不禁吓，别人的气焰一足，她便矮了半截儿，只懂得唯唯诺诺的退让了。

　　“不小心？我看你根本是想干脆气死了我，以后就眼不见为净，再也不用跟我这老太婆打交道，可以过你们二人世界的小日子去了，对不对？”

　　“没有的事，妈，你别多想……”

　　“还敢顶嘴？”

　　“对不起。”

　　过来吃早饭的赵雨萌，挺惊奇地看着猫女郎，不知她怎么就褪去了一身娇矜，变成了如今这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儿。

　　“我还以为你想变成猫，是为了当宠物，每天卖卖萌就有饭吃，啥也不用干的呢，怎么还得做这么多……哎，你别动，盘子我自己端就行，你歇着吧。”

　　赵雨萌见不得一只小猫咪战战兢兢的用两只前爪托着盘子，杂耍似的只用两条后腿走路……这是虐猫啊同志们，太不人道了！

　　“我有一种置身于猫咪餐厅的感觉。”张依依倒是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笑眯眯的就接受了猫女郎的服务。

　　猫女郎欲哭无泪……

　　当初她向往着当一只小猫咪，何曾不是怀着当宠物的美好愿景呢？只是现实不从人愿，她不干活，元阿婆就会找茬同她吵架，然后周围的人便会给她扣上不孝、泼妇、懒女人等帽子，巨大的舆论压力迫使她退让，然后就一步让，步步让，最终沦陷到如今的地步。

　　赶明儿，等有空了，她得向玛丽安小姐请教一下……同为猫咪，她是如何过上自己理想中的幸福生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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