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诡谲的蓝绿色

人群吵闹，红蓝色的灯闪烁，人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一个陌生人变成了人人口中的一个死人，黄色警戒线隔开了众人，夜色正浓，本该是万家灯火温暖晚饭的时候，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好臭啊，我都闻到了，天哪，死了好久了，还是夏天。”

        “怎么这么惨，得罪谁了？难不成看起来老实，都是装的？”

        “哎哟，死状这么惨，晚上要做噩梦啊……”

        人们肆无忌惮地谈论生前事，只相信他们所看见的，反正死人不会说话，不会做起来指着他们鼻子骂，不然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冤案悬案了。

        解理赶来的时候，喘着气，挤开人群就看见了人群之中取物的老李，立马拉起黄色警戒线就进去了。

        “欸，你干嘛呢？多大了，不知道命案现场不可以随便进去？没看到人家警察在里面呢？”衣服被拉住的时候，解理是懵的，后来想起来自己没有穿警服，掏出来自己的证件，“刑侦大队大队长解理，麻烦不要影响我们调查。”就抬脚走了。

        大妈立马松开手，小声嘟囔，“长得挺好看，怎么那么凶？”

        “小孙，控制人群尽量不要拍照，更不要上传网络，还不要阻挡交通；齐伟，联系单郎，通知他快带儿过来，跟我一起去现场；小徐带那三个人简单问个话，小小帮我查明死者身份和社会关系，还有行程汇报给我，在今晚上给我书面报告，马上！”刚刚赶来的人立马就原地散了。

        除了……

        “报告！”一个寸头穿着简单的t恤和工装裤的男人站在楼道——孙变，今天和他一起休假，如今也被抓过来继续上班，“说”解理就说了一个字，低沉好听。

        解理大步跨上楼梯，孙变跟上他，“小徐去……相亲了，现在正在赶过来，我刚跟单法医打电话了，他就在附近不远，但是单法医堵车，过来估计得有半个小时。”

        “那就先简单汇报一下情况。”

        解理不停留，直接三步一楼梯走到了13楼，案发现场，门口杂乱，还有散乱的糖，尸臭味儿散了，它们还是甜的。

        进入正门就是一条拧巴的帕子，很常见的帕子，斜在门口，里面还有进进出出的人，正在犯人可能留下指纹、毛发、体/液的地方进行采集，对比之后可以直接锁定犯罪嫌疑人，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得进行。

        卫生间就在开门的对面，很小的房子，一室一厅，带个小厨房，就像一个逼仄的棺材。

        “报警人是堇青，房东，发现的人是一个女人，张庆红，就是楼道旁边的一家，死者居住134，他们133，房东开的门，之前没有撬锁的痕迹。小区老旧，我们刚刚准备调监控，发现能用的监控没几个，十楼有一个监控，雪花儿似的，能不能找到还得看运气，毕竟死亡时间不好说，范围太大。”孙变侧身，让已经拍好照片取好证的人出去。

        “夏天发臭到这种惨绝人寰的程度还不能确定死亡时间？”解理看着人渐渐少了的房间，卧室门口也有一个一样的印记，齐伟抿嘴，“取证科的王军刚刚说了，进来的时候，空调开的是16度，而且……口袋里面应该塞了冰块儿……碎尸砍头，深蓝色的编织袋装着头以下，眉心还钉了一个钉子。”

        “据张庆红说，他们小夫妻出门旅游了，今天晚上才回来，张庆红本来打算拿带回来的特产和糖送给死者，但是脚下冒冷气，还有腐臭味，于是就立马让林成荫——就是她的老公，去喊十五楼的房东堇青，打开门，堇青立马报警，据描述，进去的有张庆红，大门卧室门口都有布条塞住，报警时间是晚上九点零三分，发现尸体前后不超过二十秒。三个人暂时在张庆红的房间，就过楼道就是他们的家。”

        “死者徐贵仁，太平市九峰镇，今年三十二岁，三年前在这里长租，社会关系简单，没有女朋友，和老板是同学。手机没有在，应该是被拿走了，这是身份证。”

        “我们已经联系太平市的人了。”

        每个人汇报完，就站在房间里面，齐伟回头走了，去看附近有什么监控或者有没有目击证人。

        解理点点头，普普通通的二室一厅带个小卫生间，取证的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老王站在门口，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解理走到卧室门口，看着地上一个雪人图样，以及喷射状的、已经干涸了的血迹，第一犯罪现场。老王让开，怔怔地看着那个有些畸形的雪人模样。

        “太可怜了……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死者徐贵仁……碎尸，身体被放进深蓝色空袋里面，头放在外面，眉心钉入钉子……分尸现场，就在斜对面的洗手间，你们……可以，甚至可以想象一下现场……”老王喃喃自语，颜笑转头看向卫生间，孙变一打开卫生间，刚刚进行的鲁米诺反应还没有消失，狭小的房间泛着蓝绿色的光，几乎所有地方，颜笑突然想到了神什么，脸色一白，立马离开脚下的地板。

        如果分尸在洗手间，砍头在卧室，那么，凶手怎么把人弄过去的不言而喻，而他们站过的地方沾过什么更是不用说，颜笑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粘腻，小脸惨白。

        解理拿着图片的时候，感觉烧烤白吃了，然后什么一闪而过的东西没有扑捉到，皱着眉毛等着自己重新想，毕竟一直想也想不起来。

        卫生间几乎没有不是蓝色的地方，过了几秒消失了，鲁米诺，微量血迹都可以检测的东西，这时候，竟然像是地狱，诡谲色的蓝色，危险诱人。

        解理看着拍的照片，大概知道这位老兄有多么惨了，单身的话……暂时排除情杀，社会关系简单，邻居这么好，换了个人知道人不在房间，也不会马上打电话让房东开门，那么为人就是不错，那么……临时起意？

        解理皱着眉，往外面走去，“老大！”徐煜穿着花短袖衬衫，黑色短裤，运动鞋，甚至还做了发型，腰包拿在手上，一看就是跑上来的。

        “……带我去看那个女人。催单郎快点儿到，花姑娘都来了他个大小姐还没有来。人群安慰一下，控制一下，别恐慌。”解理拍拍徐煜的肩膀，徐煜立马行了一个军礼，大气不敢出，“你跟我一起过去，记笔录。”

        “是！”徐煜敬礼，王军归队了，齐伟已经下去了，顺便还要带单郎去看尸体。

        “警官……”张庆红手里面拿着纸杯，看到人到面前了，被老公提醒，才意识到房间多了一个人，头发有些凌乱，眼神有些溃散，直觉就要站起来，艾易在旁边安慰她，看着她要站起来就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着，还有一个男人在旁边轻声安慰，外套搭在她的肩膀上面，裙子已经皱了，眼角还带着眼泪。

        “你好，我是永关市刑侦大队队长解理。”解理拿了一张小马扎，“可以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吗？”解理曲着自己的大长腿，徐煜就站在他的旁边，两个人都没有穿制服，反而没有拘束感和压迫感，艾易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慰她，“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吧，我们头儿，贼牛逼。”

        “我们，我们晚上才回来，就今天晚上……去旅游，大约去了一个月，我们带了点儿特产，还买了牛轧糖……贵仁喜欢吃，就，就那个人，我是九点去的，敲门不应，打了电话但是关机了，有味道那么像……肉腐烂的味道，右眼皮一直跳，一直跳，我，我就马上让我老公，林成荫，哦对，我叫张庆红，我们，我们搬过来的时候，徐贵仁就住在这里了，他，他人真的很好……”张庆红一瞬间就落了泪，泣不成声。

        张庆红初次来到这个小区的时候，刚好也是星期天，男人穿着西装，看到了他们，此时林成荫身体不太好，徐贵仁立马热心地帮他们搬东西，还告诉他们时不时会停水停电，忍忍就好了，小的超市更便宜，大超市坑人，哪家早餐好吃，哪家水果更新鲜香甜……

        到了楼上，大家都知道，是邻居了，多少要照顾一下，徐贵仁老实没有心眼，平时没事就在家里面看看书，画画图之类的，公司也就是按部就班，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也没有花费巨大的地方，只是喜欢牛轧糖，喜欢一个开着车来卖烤红薯的老爷爷，还有偶尔来楼下路过的，拿着一串糖葫芦的老奶奶。

        徐贵仁喜欢小孩儿，他们小区后面有一个小学，徐贵仁有时候会在那里说话，看着小孩儿被家长接走，然后笑着看他们嬉笑，张庆红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结婚，找一个过日子的。

        “我，小妹儿，你、你也知道，我、我这样，这是，病，但是，好了，好了很多了，我妈说，不能耽误好的女孩子，这里，这里的女孩儿，不喜欢，我这样的，我、我又不帅，不是富翁，话，话都说不好，哈哈，没，没事，我再干几年，就回家了，我好久，好久没有，回家了，我，我爸爸，做饭很好吃，下次，给你们带，真的，我做饭，也好吃，嘿嘿……”徐贵仁长得，很普通，朝九晚五，按部就班，老实憨厚，没有人会喜欢，拿不出手，还结巴，但是，他们都知道，徐贵仁，是个好人，没有做什么错事，怎么，怎么就……

        张庆红喘着气，眼睛已经红了，解理等她缓了一会儿，就问，“你们关系似乎很好，方便说一下原因吗？”

        “我们老林，有癫痫，刚搬过来的时候，还好，但是有一天突然发作，我不在他旁边，发作的时候要不是有贵仁发现了，打了120，现在，现在我就是守寡了啊！他还帮我们，什么都帮忙，就是有一点儿结巴，除此之外人又老实，他是个好人啊，你们，你们可以去问，问谁都可以，啊啊啊……他是个好人，他还没结婚，他还想回家过年……呜呜，大家对他都好……这样一个老好人，怎么，怎么会这样？啊啊啊……”张庆红倒在老公身上，捂着脸哭泣，对他们一直都照顾有加，送她老公去医院救了一命，这次还让他帮忙看一下屋子，结果就一个月，怎么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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