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入绪阳
萧允晏离开一月有余,原先总是几日一封书信,这几日却是已经一连五、六日都没了消息。赫连漪心绪愈发不宁起来。
终于,屋外有人喊:“贺先生,你的书信。”
沈留香一听,忽然大松口气,踱步奔出接了那书信,交到赫连漪手里。赫连漪接过书信,接到手一看却蹙了眉头,打开细细地看了一下,却是一副无惊无喜之状。
沈留香看她神色,也猜不出什么来,便问:“公主,这说的什么?”
赫连漪道:“吕仲简的来信,他已经见过梁帝了,此事大有眉目。”
沈留香一时忍不住欢呼起来:“呀,那可太好了。”
转念又明白,赫连漪之所以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无非是霁王那边断了消息,她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他身上,如果他有什么不测,赫连漪所有的布局筹谋就将功亏一篑。”
沈留香又开始焦虑起来,见两人都一直坐立难安,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公主,也许殿下只是因为这雪天路滑不好送消息?”
赫连漪胸口有些发闷,只淡淡道:“但愿如此。”
沈留香想了想,放在心头的话踟躇半晌最终还是欲言又止,赫连漪望着她的神色,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得了赫连漪这话,沈留香便不再客气:“我是想,霁王殿下终究是个武人,又听说他带兵打仗一向身先士卒,战场上的事,刀剑无眼,就怕万一哪天……公主如果将所有赌注全押在他一人身上,只怕不妥。”
赫连漪叹了叹,“可放眼四海,我唯有这条路可走。”
沈留香点了点头,“也不知那个玄师算的到底准不准?万一她就是胡言乱语,我们岂不是白费苦心。”
赫连漪取出自己身上那块赫连定国临终前写下血字的绢帛,抚了抚,道:“父皇临终就这么个嘱托,一定要相信玄师。”
“不过霁王殿下倒也确实不错。”
赫连漪冷冷地道:“无论霁王是什么样的人,都跟我无关。”
“怎么能无关,公主跟他有婚姻之约,公主不当真,可我看霁王是当了真的。”
“当不当真都是他的事,我要的只是复国。”
沈留香无奈,只得道:“公主,要不我出去探听探听,看看他们会不会有什么消息。”
赫连漪点了点头,应允一声:“也好。”
沈留香出去后,约莫两刻钟又匆匆回来,“公主,他们说霁王受了伤,伤得还很重。但也终究没个确切消息。”
赫连漪蓦地站了起来,对沈留香道:“留香,你赶紧找人备辆马车,我们这就去聊州。”
沈留香没想到赫连漪是这个态度,试着劝阻:“公主,这边离聊州要三个时辰呢,这雪天路又不好走。现在去只怕天黑也赶不到呢。”
赫连漪不容她分说:“不好走也得去,吕仲简那边形势大好,霁王这边更不能出岔子。你快去找杜绍桀,我们这便动身。”
“是。”沈留香应声便跑了出去。
已是亥时二刻了,萧允晏的中军大帐里还依然兵来将往,萧允晏站在行军沙盘前细细地布置:“罗鸿、陈桥、龙怀恩还有本王,将会对他们四面夹击。徐淮,你今晚在卯时末刻等在瓦桥寨这里,但无论形势如何,都不能追到雁栖谷,以免被他们反戈一击。葛怀咏,你所带的五百步兵由马桥关往溧水关行进支援中军。鲁时,你在子时三刻带一千兵马在大风谷做好埋伏,无论任何情况,都要守到等翊王派兵过来接收。姚磊,你带着三百士兵等在虎啸岭。记住,我们必须将东、西、北路堵死,一定要他们往南而行。只要他们出了大风谷,就无法再进来。”
一名将军道:“可是,算来算去他们驻军已过一万,殿下也没多少人可带,这只怕是以卵击石。不如,殿下亲自坐镇便可。”
“没错。”随后,众将纷纷领命而出。
萧允晏摇摇头:“他们此时必定松懈。我亲自上阵,也能鼓舞士气。”
不时,有人来报:“殿下,辕门外来了两个文弱书生,说是要见殿下。他说他姓贺。”
“贺?”萧允晏一时有些愣怔,罗鹄在一旁提醒:“不会是贺先生吧,殿下已有好些天没捎消息给她了。”
萧允晏这才意识到是赫连漪主仆来了,忙道:“快请他们进来。”回头又对众将道:“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本王这边不会有问题,你们且放心吧。”
不过一时,赫连漪进了来。营帐内只有一盏烛火,萧允晏躺在行军床上,似已睡着。赫连漪蹑手蹑脚地进来,也没人肯告知她萧允晏的伤势究竟如何,她只得凑近去看看他的脸色以探究竟。谁知刚探过身,便被萧允晏那强健有力的臂膀揽入了胸膛。
赫连漪这才知道萧允晏原来根本就没有受伤,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想离了他的胸膛,却被他揽得紧紧地。
“殿下,先放开我。”萧允晏终于松开手,又起身站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时,萧允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大雪天的,怎么想起过来了?”
赫连漪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原本听说你受伤了,谁知却是误传。”
萧允晏笑道:“是我的错,忘了跟你招呼。那日确实被赵海的人射了一箭……
“射中一箭?那现在”
萧允晏见她关切紧张的样子,轻慰她:“没事没事,不过就是小伤。后来赵海那边传出我伤得不轻,于是将计就计,这几日任凭他们怎么叫嚣都不应战。我原本想着等待明日过后再给捎信给你,没想到受伤的消息竟传得那么快。”说罢,萧允晏撑开了双臂,以示身体无恙。
“殿下明日又想做什么?”
“不是明日,是今晚,我将奇袭赵海的驻军营地,将他赶出绪阳。”
“可是,你们两方兵力太过悬殊”
“当年六哥跟赵海不照样也是兵力悬殊吗?用兵有道,不在于兵力。”
“可是,殿下不是翊王,如今的赵海已绝非当年的赵海了。”
萧允晏脸上微微露出几分不悦之色,起身下了床来,“放心,我已布置妥当,明日这一仗,我就是要告诉父皇,告诉世人,我萧允晏不输于萧允昇。对了,吕仲简那边怎么样?”
“一切都很顺利,听说朝中新进的御前红人是括苍四鸿,这四人虽是十二皇子的授课老师,无官无职,但梁帝喜欢听取他们的意见。不知殿下可曾听说过此四人?”
“当然听说过,这四人名满天下,全天下都在觊觎此四人能入朝相助。只是父皇苦寻他们多年而不得。去年叔父离世,叔父的儿子萧白携灵回京,牵扯出一段四鸿的前尘往事,父皇这才如愿得了四鸿。只是我来定州之前,此四人还未曾入朝,也未曾见过,父皇如今万事听从于他们的,也不奇怪。”
“听说四鸿也竭力赞成大梁改弦更张,所以此事只需些时日罢了。”
“所以今夜之战也是一战定成败,那不止是我和赵海的一战,也是我跟六哥的对战。”
赫连漪还是想竭力劝阻他,“其实殿下不必次次都身先士卒的。”
“但这次我必须去。放心吧,我已经部署好了,我的目的只是将赵海一步步赶出绪阳。”
赫连漪见自己阻止不了他,只得道,“如此,预祝殿下旗开得胜。”
“放心吧,不会有事。”萧允晏又看着赫连漪一脸的倦怠的脸,对她道:“我让他们给你们主仆准备好了歇息之处,奔波劳累了一日,快去歇着吧。”
“好。”赫连漪正要离去,又冷不防地被萧允晏拉住手,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赫连漪一阵不安地闪躲,挣脱着他的手。忽然营帐外有人在喊:“殿下,将士们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了。”
萧允晏这才警醒放了手。赫连漪赶忙跑了出去,沈留香等在营帐外,见赫连漪仓皇而出,一脸如同劫后余生般的神色,不解地问:“公主,你怎么了?”
“没什么。”回话时,又有些发窘,自觉自己未免想太多,萧允晏终究也算得上是正人君子,他虽时常言辞轻佻,可实际上却从没有真心地要强自己所难。
正想着,见萧允晏已经整装而出,脚步生风,从赫连漪和沈留香身边走过,往大军处走去。
主仆俩目送着大军出发,直到再看不见。沈留香终于催道:“公主,夜已深了,赶紧歇息吧。”两人这才回营帐歇息。
却是已过子时,赫连漪忽然从睡梦中惊醒,一时额头冷汗淋漓,心还跳得厉害。
沈留香哀叹一声,不用问也知道她又做噩梦了,“哎,这阵子比先前好多了,怎么今晚又梦到什么了?”
“梦到霁王受伤了。”赫连漪眼里还是惊恐未定。
“霁王?”沈留香有点惊讶,此前赫连漪梦到的都是夏国宫城所发生之事。想了想,又觉得这梦不吉,忙摇头道:“不会不会,梦是反的,殿下英勇神武,怎么可能会受伤。公主必是思虑过重所致。”
赫连漪也知道沈留香不过是在安慰自己而已,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道:“睡吧。”再躺下,却依然焦心难安,怎么也睡不着了,直到天将大亮才迷迷糊糊地又再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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