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恶意
陈迟二话没说，又把她送进了审讯室，不过这次上了拷。
他挥挥手招来李文斌，李文斌问道：“怎么了，陈队？”
陈迟面色阴沉地道：“把冯超给我提过来，这事还没完。”
“好。”李文斌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陈迟又进了审讯室，‘嘭！’一声摔上门，吓得林晓猛地抖了一下。
审讯室里还是光线暗淡，惨白的灯光从林晓头顶照射下来，显得她为了逃跑刻意画的浓妆分外浮夸。
陈迟本意是让余泽再休息一会，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是自己线人的缘故还是什么，余泽就站在审讯室外面看着。
审讯室外面嘈杂一片，里面却只剩下怒意未消的陈迟，另一个刑警同事，还有上回就负责做审讯记录的那个小眼镜。
陈迟一句话不说，其他人自然是不好率先发话的，审讯室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好半晌，陈迟才坐了下来，回头示意小眼镜记录，小眼镜不敢说话，忙不迭地点头。
“林晓。”陈迟问道：“你跑什么？”
林晓一脸莫名其妙：“跑？我没跑啊，我只是单纯出来的着急没带东西，回家拿一下而已。”
陈迟淡淡道：“你家我去过了，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至少半年没回过家了，拿什么东西？”
林晓用虎牙死命咬住下嘴唇，才保持住了平稳的语气：“你们去我家干什么？我难道不是才是那个提供线索的人吗？”
“别装了。”陈迟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陈迟双手抱臂，背向后倾，眼睛微微眯着，动作虽然很懒散，但莫名很有压迫感。
林晓被盯得内心直发毛，但还是平静的问：“你知道？那陈队不如说出来我听听？”
陈迟缓缓地道：“我刚去爵迹找你那天，你匆匆忙忙跑出来，连老板都不知道你去哪了，是不是‘那位’给你安排‘工作’去了。”
林晓没说话，心里有些慌，道：“你在说什么？听不懂，我就是单纯去了个厕所，不小心听到他们讲话，偷听了一会。”
“你确定？”陈迟挑眉：“你在那家ktv待了十几年，就算他们两三年前才来，对这种事情应该见怪不怪才对，为什么要刻意跑去偷听？”
“不是……”
“别跟我说恰好听到和冯超有关的内容这种鬼都不信的话，那家ktv楼上楼下都是一样的布局，靠近厕所的都是小包间，你说大包间都订完了，难道他们的秘密会客室会在小包间？”
陈迟说：“一是空间不够，二是卫生间附近人来人往不安全，三是，没猜错的话，你们老板和他有感情联系，肯定会把最好的一间留给他。”
林晓一直看着他的眼睛，想看出说谎的痕迹，但什么也没看出来，这个人太冷静了，这些话说的严丝合缝，毫无破绽，给人一种他什么都知道的错觉。
但林晓从心底里还是不相信的，她不相信老板会容忍这种人再一次毫发无损的离开，毕竟这可是老板心底那个人看中的人。
林晓发出一声嗤笑：“陈队长真会想当然，我给陈队长开的那间ktv里根本就没有监听设备，你不是已经确认过了吗？像萧先生这种任何事情都要掌握在自己手心里的人，会放任我单独和你接触？”
“当然不会。”陈迟双手伸过头顶枕着，道：“因为监听设备根本就是在你身上，你们那位打的好算盘，你一个姑娘家，我也不好搜身，后来那位女老板拦住我，根本不是真得不放行，而是为了拿走你身上的监听麦。”
林晓脸上露出一丝惊慌，但很快又强行压下去了：“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陈迟道：“我不需要证据，我猜他从很早之前就一直在关注着你，送这么一份大礼给我，好让我无心查案吗？”
林晓没说话，眼神里似有嘲笑。
“看来不是。”陈迟一直看着她的眼睛，“我也觉得不只是这样，他这种心思深沉的人，不会这么轻敌的。多半就是想借你的口把槐杨区那个副支队给卖了，我猜猜他设计这么处心积虑、一石二鸟的计划，是要干什么呢？”
他假装抬头思考了一会：“哦，明白了，因为余教授在那个蠢货的地盘上受伤了对不对？害他受伤的又是你叔叔，这不是就一清二楚了吗？和那起‘交通事故’有关的人，一个不落，全部借着警察的手清理干净了。”
这话一出口，审讯室里的林晓，以及外面的余泽，全都呆住了。
半晌，林晓一抿唇，夸赞道：“能想到这么匪夷所思的点子，陈队长您也算是位高手，做警察实在可惜。不过，你真的想多了，那位根本没提过什么余教授。”
陈迟一笑：“不过这还真不是重点，你要不还是交代一下和你妈妈吸毒有关的事情吧，我觉得你应该清楚。”
林晓道：“我确实清楚，但是……我不想告诉你。”
陈迟用一样的语气重复了一次：“不想告诉我，那也行吧，那还是我来猜，你来听听我猜的对不对吧。”
“你们家，很久以前就是开饭店的，你爸爸去世后，你妈妈孤立无援，委身于冯超，不，或许在你爸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俩就已经在一起了。”
“后来，你妈妈被人欺骗，进了爵迹，当时应该是叫爵色，一不小心染上了毒瘾，后来又‘非常不小心’地死在了戒毒所，你为了继续获得冯超经济方面的援助，不得不和他……”
“你胡说！你少胡说八道！”
在陈迟最后一句说出口之前，林晓都是异常平静的，这句话说完，林晓却格外的愤怒。似乎想站起来揍陈迟一拳，奈何被椅子绑着，挣脱不了，急得眼圈都红了。
她歇斯底里地咆哮道：“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不要随意亵渎别人的感情好吗！他真的就是对我很好的叔叔！”
“是吗？”陈迟问道：“你觉得，是叔叔？还是爸爸？”
陈迟越是这样云淡风轻，林晓就越愤怒：“当然是叔叔！”
陈迟忽然问她：“你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查妈妈的死因挺累的吧，你也应该清楚，你妈妈根本就不是生病死的。”
听到这一句，林晓反而安静了下来，嗤笑一声，道：“你不如去问你的局长舅舅，他可比我清楚多了。”
陈迟嗤笑道：“林小姐这演技可以拍大片了，春晚没你我不看。谁都给你耍得团团转，我舅舅反而为此愧疚了十几年。”
“他应得的，如果不是他……”
陈迟止住笑意，脸色一下子冰冷起来：“谁害的你去找谁，逮谁咬谁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根本就不是谈生意碰见的我和余副队，你根本就是暗地里偷偷跟着我舅舅。”
余泽终于反应过来这姑娘都干了什么，只是听着胳膊上就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林晓自暴自弃道：“没错，我确实跟着他，如果他早去几天，早发现情况不对，我妈根本就不会死！”
陈迟厉声道：“这根本不关他的事，就算拦住了一次你敢保证能拦住两次、三次、无数次？根本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拦，随便谁买通戒毒所，一份期待已久的午餐就能要了她的命！”
林晓终于忍不住了，轻轻缀泣了起来。
“少他妈在老子面前哭！”陈迟怒道：“就你也配哭，你在家不照镜子吗？看看你那张被仇恨埋没的脸！很喜欢无差别攻击是吧？这次呢？这次又是为什么愿意亲自跑出来说槐杨区那帮废物的罪行？因为他们不干事？”
“那帮废物？”林晓轻蔑一笑：“你口中的废物，神通广大着呢，我妈染上毒瘾就是他们干的！我告诉你，哪怕你把我放了出去就被撞死也无所谓，槐杨区，没有一家是干净的！我妈当时只不过是不愿意做他们的眼线，他们那伙人就绑了我妈去了爵色！我在那混了十几年，早就查的一清二楚了！”
陈迟怒道：“那你早为什么不说，混在那些人里是要干嘛？凭你一个人端了他们的老巢吗！非要拖到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因为你的沉默出了意外吗？”
林晓道：“我为什么不说？你竟然问我这种话？你以为只有槐杨区不干净？你们市局就清清白白一干二净了？谁又知道我面前的刑侦大队支队长你，不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呢？”
“我告诉你了，然后呢？你们市局哪些人不干净你查清楚了吗？说到底，你不过也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够了！”一直在蓝牙耳机里听他们俩问话的余泽再也忍不住了，冲了进来，厉声道：“我说了会帮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自投罗网，为什么不能等一等，等到时间给你一个交待，非得弄得两败俱伤？”
陈迟不可思议得问道：“余泽，这事你从头到尾都知道？”
余泽垂着的头点了点：“上次策反的时候她和我说过，我查过了，她虽然是那边的人，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她做线人很合适。我……和她聊过，答应了会还她个清白，这次她贸然行动，应该是想回去问清楚冯超的事情。”
陈迟站起来转身就走：“你们厉害，以后做事也不需要再通知我了，队长交给你来当，老子不干了！”
小眼镜忙上去拉住他，余泽也忙说：“陈迟！你听我说，像槐杨区那种地方，根本就是个漆黑的大染缸，任谁进去都别想再干干净净出来，小林选择忍气吞声才是正确的，没告诉你也真得就是因为告诉了也没用，处理一个马副支，还会有另一个马副支，不如就积攒力量，等到有能力一搏的时候再上。你这种从小到大一帆风顺的人根本就……”
一直怒气冲冲往外走的陈迟听到这句话后忽然顿住了脚步，重复了一遍：“一帆风顺？”
他回过头讽刺地说：“那你不如问问这位忍气吞声的林姑娘，她爸是怎么把我妈撞死的！”
余泽再一次呆住了，林晓也是，其他所有人也是，没一个人说话，连十一月初有点寒意的空气都凝固了。
陈迟眼神冷冷的，语气也一样冰冷：“我知道你一直记恨你爸爸，一直觉得自己其实就是冯超的女儿，包括冯超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但我找人做了你俩的亲子鉴定。”
“很遗憾，你不是，你只是你妈妈错误婚姻的产物，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你猜，冯超知道了的话，还会和以前一样对你吗？至少我还有亲人，有朋友，有工作。”他残忍地接上了后半句：“但你，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什么也没有。”
“……”
“陈迟！”余泽怒道：“够了！”
陈迟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快到门口时，又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余副队一会带人去槐杨区，把马副支带回来！”
余泽道：“老大，现在……”
“听命令办事，”陈迟说，“那些人把鱼都给我们弄死挂在钩上了，哪有不把鱼竿收回来的道理。”
“可是……”
“至于那些小鱼小虾，先不着急，擒贼先擒王。”
余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好，知道了，一会就去。”
陈迟打开门出了审讯室。
“小刘，”余泽叫住那个一开始就和陈迟一起待在审讯室的同事：“一会儿你去一趟监控室，把刚刚这一段的监控掐了，不用我多说，规矩你都懂，该留的部分留下。”
“另外，”余泽说，“这件事就止于这间审讯室里，出去以后不要到处乱说，知道了吗？”
“是！”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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