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真相？
一直走到走廊尽头那间屋子前，余亭松一拉陈迟，低声道：“你把他关在自己家，还锁在这样一间小房子里，你这是非法囚禁吧。”
陈迟但笑不语，敲了敲门，门‘喀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本来余亭松以为，像这种绘画水平极高的天才，应该会像很多艺术家那样，艺术气息与忧郁气质并存。
从没想过来开门的会是这样一个人。
余亭松视线先飞速地在房间里扫过一圈，观察了一下这间屋子，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床，床上放着几套衣服，看尺码应该是陈迟的。
然后将目光放在秦远身上，首先注意到的是那身不知道几天没洗的衣服，然后是一头一直垂到下巴上的长发，一低头，脸就被盖得严严实实。
当然这些都还是符合的。
然后秦远抬起了头。
印入眼帘的就是那双绿豆大小的眯缝眼，戴着一副宽大而又沉重的黑框眼镜，眉毛称不上是有，稀稀拉拉，颜色很浅，塌鼻梁，厚嘴唇，肤色较深，脸色有些暗沉。
可惜的是，上天为他关上了一扇门，似乎又忘了给他打开一扇窗，又黑又瘦就罢了，身高最多只有160，站直了堪堪到陈迟肩膀，看着就像个十几岁的初中生。
可能是外貌导致的性格自卑，这孩子一看生人就眼神躲避，闪闪烁烁，头似乎要低到地底下去了，忧郁气质倒确实是有的。
不过，在余亭松的眼里，人只有男女老幼的区别，并不存在美丑之分。
十几岁的孩子，在他眼里都是如花绽放，正鲜活的年纪，不由得语气都轻柔了下来：“这位同学，你好，我是……”
一直畏畏缩缩的秦远忽然重又抬起了脑袋，打断了余亭松的话：“余……余教授，我……我认识您的。我选修……选修过您的大学语文。”
哦，竟然是上过自己课的学生，这下反倒是余亭松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他根本对眼前这个学生没有半点印象。
看余亭松陷入沉默，秦远知道他不记得自己，他迎了外面两人进屋来，道：“余教授，没……没关系的，我知道您……您也许……也许不记得我，我……我一般都坐在角落，没什么人注意到我。”
可能是因为现实里第一次和自己的老师讲话，紧张的缘故，秦远这一番话说得磕磕巴巴。
本来应该是害羞的脸红，但可能是因为秦远肤色比较深的缘故，脸上透出了可疑的紫，活像是身中奇毒。
陈迟觉得自己该说点啥了，秦远说话一直抖抖抖，连话音都是颤抖的，他要是再不开口，这孩子就该气不足，紧张到活活憋死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秦远，别紧张，余教授不是来催你交作业的，你也没犯啥事，单纯就是帮我忙，找你了解点情况。”
然而秦远很明显是属于长期不和人交流的那种，更别提面对的人是曾经教过自己的老师了，一言不发得继续低着头抖抖抖。
余亭松忽然明白陈迟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找到这学生了，恐怕不只是因为绘画天赋。
性格过分孤僻不说，这孩子很有可能也被孤立了，反而成了最容易被大家认识的那个。
见他不答话，余亭松主动上前去拍了拍秦远的肩，然后非常清晰地感觉到，这孩子瑟缩了一下。
他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将声音放得更加柔和了，询问道：“你是叫秦远，对吗？”
秦远依然低着头，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
余亭松声音柔和地继续说：“你不要怕，我记得你的，教过的学生太多了，我刚刚没想起来。”
站在旁边的陈迟斜着瞥了他一眼。
秦远则一下子抬起了头，眼神亮晶晶的，好像在问：真的吗？
余亭松点了点头，“真的，你虽然一直坐在角落，不大爱说话，但却是最认真的一个，每次永远是来得最早的那个，我记得你末考成绩好像还不错，至少在我这一科，你很有天赋。”
陈迟瞥他瞥地更明显了。
余亭松注意到了但没理会，继续耐心地看着秦远。
秦远的表情可以用激动来形容了，话音同样颤抖，但这次却是因为惊喜，他说：“余教授，我很喜欢您的课，您……您……我真的很敬佩您，在我眼里，您永远淡定、从容，我……我很想……很想……很想成为您那样的人！”
余亭松内心有一个声音在说：不，不要成为我这样的人，永远也不要。
但他表面依旧是温和的：“这位同学，你还很年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你也有，比如绘画。可以敬佩他人，但每个人都是独立存在的，活着就有活着的价值，做你自己，才是最好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余亭松语气柔和还是因为偶像的力量，秦远渐渐平静下来，头也抬起来了，不再瑟瑟缩缩，看样子是可以问话了。
陈迟拿出一只录音笔，按下开始键后，问道：“秦远，把你之前告诉我的再说一遍。”
秦远点了点头，道：“我文化课成绩不好，爸爸妈妈不喜欢我画画，他们根本就不懂我，觉得我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他们也不懂我的画，我画一幅他们撕一幅，我讨厌他们！”
陈迟疑惑道：“你不是美术生吗？”
秦远道：“不算是，我不确定爸妈会不会让我复读，就报了……产品设计专业，算是……算是折中。”
秦远目光中有毫不掩饰的恨意，这恨意是对父母的。
“那天，是9月10日，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每年教师节，我照例是要画一幅画送给……不过，我不敢，画就一直在我那里藏着，我爸妈……他们，把我快画完的画撕了，我很生气，和他们大吵了一架，跑了出去，一直也没有回家，包括11号，也没回去。”
“楼上，就是天台上，是我的秘密基地，我经常……经常和父母吵架，有时候需要冷静一下，也经常睡在天台上，这个事，学校里基本上没人不知道，他们……他们还……”
他顿了顿，接着说：“有时候我的书会找不到。同学们也没……没几个人会和我说话，我也不愿意和他们说话，天台是让我感觉到自由的地方，在那里我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不用担心画不成画。”
对待一件事情，迷而后痴，痴而后有所成，这孩子，天生就是个画家。
余亭松道：“你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你的画我看过，就算是废稿，其他人也不及你十分之一。”
秦远羞涩一笑，接着道：“我有一个相机，晚上无聊或是睡不着的时候，我常常在那里看看星星，拍拍星空什么的。那天我照例在那里拍照，快九点的时候，我隐约听见，对面天台上有动静。”
“是个和我年龄相仿的男孩，他……应该……大概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后来很快就又来人了，是那个女孩。就在那个天台上，我见过她几次，我对其他人的事情不是很关心，只知道同学们似乎也不喜欢她吧。”
“然后那个男的，他就把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给那个女孩，女孩刚开始是拒绝，不知道那男的说了什么，她又收下了那份礼物。然后，她就……走了。”
一说到这里，秦远又低下了头，声音又颤抖了起来，带着深深的恐惧，哆哆嗦嗦地道：“然后，然后……来了，来了几个……男的，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很高很壮，还有一个……比较显眼，他有一头绿毛。”
余亭松知道，他说的绿毛是那天拿刀的那个男子。
但是有一个问题：“那两栋楼，离得不近吧，天那么黑，你能看清他的发色？”
秦远一被人追问就更加紧张，额头开始冒汗，说话结结巴巴：“不……不是，我……没有……没看清，是……那些人，他们后来找过我，我看他体型，才……才觉得是他的。”
余亭松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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