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离开寂静岭

云天历，两千三百零一年。

        十一月初，气温下降。

        这一年，死在旱灾和洪灾中的人不计其数，满世界吃腐尸乌鸦肥的走不动路。

        十一月中，气温骤降。

        九兆国来使，以天灾重创两国为由，提出两国签署停战协议，寒冬将至，初云国皇帝接受了提议，自此两国停战，全力投入了赈灾中。

        十二月初三，初云国北部落雪，雪势凶猛，初五，这场比之往年迟来的雪，已经将大半个初云国覆盖，寂静岭上也白雪皑皑。

        原本召茗宫偏殿位置，白术站在雪中，看着地上这些快要被雪掩埋的武器，后将自己喜欢的几个收了起来。

        武器很多，但她收起的只有一把长剑，一柄□□，一把匕首，一个大黑铁饼，一把尺子。

        能收起这些武器，也多亏了白鹤留给她的这条裙子，裙子是一件非常厉害的法器，不仅能防身，能变化模样，还是一个小世界，能装下无数东西。

        此时白术已经能熟练使用，此前收到小世界的东西也能取出，裙子外观没有变化，依旧是原本破破烂烂的模样。

        往西距离一百多里，白术见看到了一群人，在围攻一辆马车，马车内有一位孕妇，白术之所以收武器，也是因那孕妇，打算前去察看。

        记得李召茗编造的那个梦，以为那女子腹中的胎儿是李召茗。

        白术离开的很匆忙，那逆天的步法，此时施展已经能一步数十丈，已然达到了缩地成寸的效果。

        赶到事发地，是一个山涧。

        站在涯上往下看。

        下方那群人，还在围攻那一辆马车，一个白袍男子身穿盔甲，手持□□奋力抵抗，此人看样子已经受伤不轻，身后的白袍血迹斑斑。

        马车有些倾斜，一侧的车轮，已经被劈烂了半个，马也不见了踪影。

        马车四周遍地尸体。

        这些尸体除了山匪。

        有十几具服饰一致，像是官府的衙役，更像是大户人家的护卫。

        白术目不转睛地盯着涯下的场景。

        那白袍男子武力非凡，枪法使得出神入化，围攻马车的人虽多，但在此人手下难近七尺之内，不断有人死在他□□之下。

        马车内除了那怀孕的女人，还有一个中年妇人，怀孕女子已经昏厥在了妇人怀中。

        白术并不关心场中打斗，她在意的，是马车内，那女子腹中的孩子，想着怎么接近。

        白袍男子也注意到了，这些山匪有何不同。

        围攻的这些人，外表虽然与山匪一般无二，但是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进攻节奏却是有条不紊。

        真正的山匪，进攻方式应该是杂乱无章，所使用的武器也长短不一，种类繁多，但这些人不仅训练有素，使用的武器也是大同小异。

        在白术这正想接近时。

        只见围攻的人前排突然散开，后排弓箭对着马车齐放，白袍男子挥舞□□打掉大部分失箭，任有不少落在马车上。

        他自身也身中数箭，左腿膝盖也中箭，单膝跪地，扶着武器才不至于倒下。

        唰唰……

        第二波箭羽眨眼将至，男子还未起身，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娇小的身影。

        涯上的白术只迈出一步，如瞬移一般，直接站在了马车前。

        头顶上方放飞来失箭，被她抬手便挡下，禁锢在了空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白术抬着的手指尖一动，所有失箭倒飞回去，一片惨叫，这群假扮的山匪死伤大半。

        “有妖快逃……”

        随着一句话，围攻马车的一群人四散奔逃，白术手上操控的失箭也并未停止，如御剑一般朝四周追去。

        一时间山涧中惨叫声不断，两个呼吸时间，所有逃跑的人身亡倒地。

        白术身后那男子刚站起身，发现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是妖？”男子口中念了一句，他没看清白术是怎么离开的，只见白术的身影晃了一下。

        “小辉，小雨快不行了。”

        听见外面没了动静，马车内传出了妇人的声音，男子回过神，也赶忙去查看。

        而消失的白术，此时真身却进入了那孕妇的意识世界。

        她本想学李召茗一样，让自己的意识试着进入女子的记忆中，只是这个女子并未睡着，也并未失去意识。

        不慎真身直接进入她的意识世界。

        女子的意识世界此时正在崩塌，人在慌乱的不断躲避着地面塌陷，白术落地后看着脚下，塌陷的地面延伸至脚下，便没有再继续塌陷。

        试着抬脚往前，已经塌陷的地面，随着白术的步子复原。

        “你是谁？为何将我带到这里，放我回去。”女子见到前方出现的白术，正朝自己走来，一脸惊恐的质问着。

        崩塌的世界，因为她绷紧的意识，暂时停止了塌陷。

        看着塌陷停止，白术若有所思，对女子咧着嘴，学以前财神的模样，将破裙子变成仙袍，仙气飘飘。

        具白术所知，财神，是这个世界的人信奉的神仙之一。谁知女子见她着装变化，吓得往后一退，踩空踩到已经崩塌的地方，掉进了深渊。

        白术眼疾手快，一个闪身过去抓住女子的手腕，将她捞起，两人高高飞起。

        女子惊吓过度，她的意识世界也开始迅速崩塌，白术见状手中一用力，她的魂力随着捉住女子的手度过去，女子有了魂力支撑，崩塌的意识世界也在快速复原。

        看着周围的变化，知道她有救了。

        两人刚落地，白术也跳出了她的意识世界。

        马车内，人已经断气，妇人伏在女子身上痛哭，男子也红着眼悲痛的全身颤抖。

        “娘……”

        一声微弱的话音，打破了两人的哀伤。

        涯顶上恢复乞丐模样的白术一下坐在雪地，消耗了许多魂力，觉得无比虚弱。

        涯下的场景，马车周围的尸体上开始覆盖了雪，看样子不久便会被雪掩盖。

        略微思索后，白术手中冒一团火苗。

        她手中的火苗如有灵性，分散飞往那些尸体，很快就烧起熊熊大火。

        这些，都是在李召茗的经历学来的。

        男子下车查看，还没明白是眼前的场景是怎么回事，听见车轮有响动，只见那没了一半的车轮，竟然从断裂处开始发芽，生长出绿色藤蔓。

        而车轮可是干木头。

        这也是远处涯上白术的手段。

        藤蔓生长的很快，很快编制补完整了缺少的半个轮子，车轮完整后，藤蔓停止生长，开始落叶枯黄。

        “小辉，小雨好像要生了。”

        马车内再次传出妇人的声音，男子顾不上眼前所见的不合理，与马车内交代一声，往马跑走的方向跑去寻马。

        离此最近的城也有几里，三人赶路没有马可不行。

        白术也能看见那座城，得继续往西。

        已经做完了想做的，起身拍掉身上的雪，她已经知道，那女子腹中所怀的，是个男孩子，也看了孩子的记忆，一片空白，并非李召茗，便动身离去。

        失了魂力，觉得有很困，想找了地方睡觉，赶路就快了些。

        赶到那城池外时。

        城墙上写着，东青州，古禹城。

        城门处没有行人，仅有两名士兵，白术放慢脚步正常入城，因为灾荒的缘故，奔赴城中的乞丐越来越多，两人只是看了看她，也无人收取费用。

        城中乞丐很多，进城后随处可见，同为乞丐模样，也正好白术混入其中。

        城内较为偏僻的地段，房屋都很老旧，这些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的大庭院中，聚满了乞丐，白术直奔此地而去。

        进入一庭院内，男女皆有老少居多，坐的坐，躺的躺，无一不是面黄肌瘦，破烂的衣裳散发酸臭，头发脏成股。

        交谈声也此起彼伏。

        她的到来没有引起谁的注意，走到一个角落，在几名乞丐旁边坐下，这个角落比较暖和，人也比较多，也不会如过道妨碍人进出。

        周围的人多是在睡觉，一个还醒着的老乞丐，笑呵呵的，见同样脏兮兮的白术坐在身旁，便主动挪了挪位置，给白术腾地方。

        魂力缺失，白术已经困的难以招架，对老乞丐笑了笑倒头便睡。

        从寂静岭离开时是上午，此时离中午也还早，而白术睡了一个下午也未醒。

        直到她耳边响起声音。

        “娃儿，醒醒。”

        迷迷糊糊的白术并未睁眼，出声的是那老乞丐，口中的娃儿是白术，见她没醒，老乞丐又摇了摇她肩膀。

        “娃儿，醒醒，该去要饭了，再过两三刻就错过放食了。”

        老乞丐口中的放食，是城中将士给难民发放食物的时间，白术感觉有人推自己肩膀，也醒了过了。

        见她坐起身，老乞丐没有在逗留，一边拄着拐往外走，一边扬着那抓着的破碗对白术招呼。

        “快走吧娃儿，晚了就没了。”

        白术虽然不会吃饭，但见破院已经没人，也起身跟在老乞丐后面去。

        城中央的发放食物的街道，大部分人已经拿到食物离开，但依旧人满为患，老乞丐和白术同时来到人群后方，陆陆续续还有人又站在他们身后。

        见白术左顾右看，老乞丐伸手抓住了她肩膀，将她拽到脚边，“跟紧了，往前走，莫要跟丢。”

        两人在人群中，慢慢被挤到了前面。

        “走走走，都往两边走，拿到食物的速速离开，不要挡在前方，后面的不要推。”士兵们一边高呼维护秩序，一边发放食物。

        终于，老乞丐拉着白术挤出了头，他将抓着拐杖又端着碗的手抬起，一块饼放在了他碗中。

        “多谢大人。”老乞丐连忙道谢，同时将抓着白术肩膀的手又拽了一把，白术被拽到士兵跟前。

        一块饼也朝白术递来。

        白术没有碗，双手捧着接过那块饼，也学着老乞丐弯了弯腰，见她拿到食物，老乞丐拉着她往外走。

        两人挤出人群，将白术带到没人的地方，老乞丐才松开抓着白术肩膀的手，转而看向自己抓饼的手。

        拐杖把手在大拇指与碗底间固定着，而那饼则被死死按在碗口内边上，见饼还在，老乞丐松了一口气，拿起就往嘴里送。

        “娃儿，去寻个碗，你是刚到这城中吧？有时候会放热粥，没有碗可吃不了，寻个大些的碗，残缺的不要紧能装就行，脏就抓把雪擦一擦。”

        老乞丐一边嚼饼，一边对白术说着。

        白术则拿着那块饼看，饼很小，只有她的小手一半大小，她的饼大小和老乞丐的相差无几，老乞丐倒是很满意，今日这饼比昨日的还要大一些，有他手掌四分之一大小。

        领取食物用了很长时间，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老乞丐见她没离开，又说道：“去吧，天黑之前寻个睡觉的地方，切记不要在夜里乱逛，更不要出城。”

        两句话的功夫，老乞丐手中的饼已经啃去大半，说完这句话也没有再多说，拄着拐杖离去。

        白术没有去寻碗，也没跟着老乞丐走，见到了另一个更吸引她的场景，右方两百米外，另一条没人巷子里，好几身强力壮的大乞丐，在殴打一个小乞丐。

        那小乞丐被打趴在雪地，同样是一个小女孩，她双手护着头，紧紧咬着牙，通红的双目充满泪花，没有叫唤，也没有哭。

        几个大乞丐的动作很快，从小乞丐怀里搜出半块饼后，迅速跑离事发现场。

        白术皱着眉，看着那些大乞丐离去。

        随后一步跨过相隔的几座屋顶，落在了那小乞丐前方，听见脚步声，抱着头趴在雪中的小乞丐缩了缩身子，以为又要挨打。

        “啊啊。”

        没有拳脚落在身上，但是却听见了同样稚嫩的声音。

        抬头只见另一个小乞丐蹲在前方，手中还递来一块饼。

        那小女孩见到饼，连忙起身拉着白术就跑，直到跑进一片废墟，还不停住，又拉着白术往废墟中走。

        废墟中一座倒塌的房屋前，

        小女孩掀开几块木板，底下露出掩埋的东西，是一个大缸，很大，已经倒地，缸口横着，就像一个小山洞，小女孩拉着白术往里钻。

        里面干草很多，估计就是小女孩睡觉的地方，她从里面把那几块木板挪了盖好，掩藏好入口，才坐下大喘粗气。

        天还没完全黑，能看清白术手中的饼，女孩不禁吞了吞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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