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术的记忆

寻着凉意，白术不知在寂静岭转了多久。

        直到，眼前出现了一个镇子。

        她走进了镇子时，已经是黄昏，镇子上风平浪静，一片祥和，但嬉闹声不绝于耳，有七八个小孩在追逐打闹，这些小孩个高的不足四尺，矮的比白术还矮，二尺出头。

        小孩们闹的挺嗨，分成两派，模拟着两军交战。

        白术见到一群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孩童玩耍，觉得新奇，躲在一边角落观看，眼睛睁大眨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了精彩的场景一样。

        一群小孩追逐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一群孩子也发现她，不过好像有意与白术拉开距离，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群孩子才一哄而散，各自回了家。

        没了一群孩童，白术的身影显得孤零零的，走过挨家挨户门前，除了紧闭的大门，只有大门上方，屋檐挂着的大红灯笼作伴，灯笼天黑后早已经亮了起来。

        只是很奇怪奇，在这小镇上，白术始终未见到一个大人，那些孩童回家后，这些灯火通明大宅子也静的出奇，没有传出一丁点声音。

        直到夜深时，白术坐在一下家屋檐，看着这些大宅子，心间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油然而生。

        落寞的身影中，理解了自己与那些孩童有何不同，知道了自己并没有归处。

        直到困了，就在地上躺了下来。

        天为被，地作床，睡着了。

        和以前没有血肉不同，此时的她会疲惫，会困。

        午夜，子时过后。

        迷迷糊糊中，阵阵哭声将白术惊扰转醒，这哭声断断续续，有时听着模糊不清，有时又像在耳中响起一般清晰，能听出哭声是一个妇女，声音有时从西面传来，有时又是从南面传来，辨不清具体传来的方位。

        揉着眼坐起身，白术目光朝西面看去，准确辨别出了哭声传来的方向，随后爬起身朝西面而去。

        镇子西面。

        白术到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巨大宅子，围墙都有几丈高，小镇上别的建筑虽也很气派，但远不能与眼前宏伟的宅子相提并论，这巨大的宅子镶金饰银，就如一座宫殿。

        围墙大门顶上，挂着的牌匾也写着三个大字，召茗宫。

        那个哭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围墙的大门开着一扇，白术就这样直接走了进去，里面，正中间大殿前，见一个貌美女子坐在殿外石阶上，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正抹泪揉眵。

        白术没有接近，就靠着门远远看着女子。

        女子也仿佛没见到院墙大门边上的白术，依旧哭声不止。

        好一会儿，白术既不往里走，也不退出去，就盯着人家看，见那女子抱着婴儿的手微微动了动，指尖比划了一下。

        院里院外皆是突然狂风大作，娇小的白术直接被这大风吹倒在地，忙爬向门后躲避这大风，大风是那女子所为，来的快去的也快，本是想把白术刮出门外，谁知她却往里面门后爬。

        大风过后，蹲在门后抱着头的白术，抬头便对上了女子的目光，此时女子已经停止了哭声，脸上依旧挂着泪痕。

        见对方看着自己，白术一脸憨厚的向对方笑了起来。

        女子面色如故，抱着孩子起身，往身后大殿里走去，没理会白术。

        白术起身跟了上去，走到了大殿门边，扶着门往里看了看，除了里面金碧辉煌的装饰，并未见到那女子。

        又看了看脚边半尺高的门槛，白术并未跨进去，转身走向了院子。

        这宫殿很大，除了主殿召茗殿，还有好几座偏殿，整个宫殿灯火通明，白术转悠了好几处地方，开始时觉得有趣，但一路并未见到一个人，渐渐失去了兴致。

        丑时，不见了白术转悠的身影，她已经在一处偏殿的院子里，一张石桌上熟睡，石桌很大，随便翻身也不会掉下去，她也不觉得冷，不觉得硌得慌。

        丑时过半，白术已经熟睡，那个抱着孩子的女子，出现在了偏殿的院子里，缓缓朝石桌上睡觉的白术接近，不见她迈开步子，却和白术越来越近。

        女子站在石桌前时，已经变成了双目通红，青面獠牙的模样。

        白术依旧睡的熟，并不知身边有鬼物接近。

        女鬼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睡着的小女孩，丑陋的鬼脸上好像是在犹豫，也像是在疑惑不解。

        这一站，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

        白术依旧没有醒，睡的很香，见女鬼抬起手，五六寸的指甲伸向了白术的眉心，她那鬼脸上也现出了凶狠的样子。

        直到指甲落在白术眉心上，女鬼却停下了动作，再看她的面容，也没了鬼脸，变回之前那副貌美的容貌。

        长长的指甲随后缩短，女子的食指轻轻触在了白术的眉心上，白术翻了个身，肚子向上四仰八叉，抬起小手去想挠眉心，没挠着，挠在了眉毛上，吧咂着嘴，流着口水又沉睡过去。

        已经收回手的女子，脸上一抹微笑浮现，等白术不动了，又缓缓将手指伸向了白术眉心，动作比之前更轻。

        女子想要查看白术的记忆。

        随着指尖落在白术眉心，两人周身空间停滞了一下，女子果真看到了白术的记忆。

        白术的记忆，是一个漆黑的世界，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的身边，一直响起话音，好像始终有个人。

        声音像是一个老者。

        那声音自言自语。

        “……后来，柴夫成了仙，柴夫在云雾山中留下他的事迹，便飞升了。”

        “此后不知过了多少年，几百年？也可能是几千年！一只白鹤出现在了这云雾山中，和柴夫的遭遇相同，白鹤也被未知的力量卷到了这云雾山里，后来白鹤吃了山中的仙果，开启了心智，走上修仙之路。”

        声音说的这里，叹息一声，像是感慨，“那时候的白鹤啊，真的高兴坏了，这山中不仅有满山遍野的仙果，无数奇石当中，还有那数之不尽、千奇百怪的仙法神通，要是将这些功法全学会了，那……哈哈哈哈。”

        笑声中，真情实感。

        话音依旧在继续。

        “那时欣喜若狂的白鹤，在这些仙果法术的帮助下，修为一日千里，直到有一天，白鹤迎来了第一个天劫，本以为能轻松度过天劫的白鹤，却差点死了啊！那天劫简直丧心病狂，誓要将白鹤击杀一般。”

        听到这里时，这个声音中有自嘲，也有愤恨。

        “此后白鹤每一次天劫，都是九死一生，能活着走到登仙劫，已经是一个奇迹。”

        声音突然话锋一转。

        接着说道：“登仙劫未到之时，白鹤早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本以为必然死在天劫之下，却因你的出生而获救，劫后又多活了三载，白鹤无以为报，以自己的羽毛制成一件道衣，护你今后逢凶化吉。”

        “你生来无父无母，若不嫌弃，便跟老鹤我一姓，我本是白鹤，自诩姓白，无人为我取名，名以为鹤，今再为你取一名，名唤白术，如何？”

        就在此时，白术记忆中，原来一片漆黑的世界，变成了形形色色，她的双眼从一个瞎子，看见了东西。

        “你能看见东西了？哈哈哈哈……”这是一个满是奇花异草的世界，发笑的是一只身长百丈，展翅十里的白鹤。

        白鹤口吐人言。

        地上是一个胖嘟嘟的婴儿，正迈着四肢在白鹤脚边爬来爬去，那个婴儿就是白术，和身形巨大的白鹤相比，白术她非常渺小。

        白术能看见东西，白鹤非常高兴，他翅膀上，一团霞光夺目的东西落在白术身上，幻化成了一条非常漂亮的仙裙。

        随后白鹤翅膀挥出一道仙法，白术身上的仙裙又变成了一条破裙子，看着破裙子，白鹤满意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今日也为你取一名，名为鹤羽，你的职责是护主，若非你主人授意，绝不可展露锋芒。”

        观读着白术的记忆，天色渐渐亮了，收回手的女子，脸上满是震撼之色，显然是被白术的记忆震惊到了。

        见白术也有了快醒来的迹象，女子转身往主殿而去。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在观读白术记忆的同时，白术在做着梦，同时也观读了她的记忆。

        女子本是初云国内，一个大宗门弟子，名叫李召茗。

        二十多年前，当时初云国匪患猖獗，李召茗与一众师兄妹下山除恶扬善，遇到了太子姜弦带兵剿匪。

        李召茗等人也随着加入了太子剿匪的大军，后来李召茗被有勇有谋的姜弦吸引，战场中又被姜弦勇猛的英姿折服，就此生出了情愫。

        而李召茗不仅武力非凡，还生的貌美，长久相处之下，姜弦对她也生出了想法，二人心意不谋而合。

        虽然那时的姜弦早已经封了太子妃，但是对李召茗喜爱有加，还是将她留在了身边，后姜弦登基，也将李召茗封了贵妃，还特意为李召茗盖了召茗殿。

        白术梦里看见的，只到此。

        醒来的白术依旧是个花脸猫，也不懂洗脸，揉眼挠面，哈欠连连，跳下石桌在宫殿逛了逛，并未见到那女子。

        对于看到那女子的记忆，白术不懂人情世故，更不知自己所见的是别人的人生。

        天气依旧很不错，走出召茗宫后，白术再次走在了小镇上，又见到了那群追逐打闹的孩童，和昨日一样，跟了上去。

        那群孩童虽小，舞刀弄枪的姿势却有模有样，只是手中皆是棍棒竹板，并非真正的刀剑。

        今天一群小孩看见跟在后方的白术，面色皆是忌惮，充满敌意。

        远远在一旁的白术只看了不久，那对战的两个孩童，一人手里的长棍脱手而出，越过对手身旁，向着白术极速飞来，如一柄真□□。

        长棍飞到白术身前一丈，突然变了样，变成了一柄真正的□□，寒芒绽放的枪尖杀意禀然，枪身所带之威势不可挡。

        白术瞳孔一缩，侧身躲避。

        □□从她肩膀旁飞过。

        她目光跟着□□，只见往身后飞去的□□如活物，枪头一转对她来了一记回马枪，白术后撤同时曲身再次躲过，并伸手抓在了枪杆上。

        远处一群孩童见她握住□□，都变得面目狰狞，随即纷纷向白术攻杀而来。

        一时间，包夹而来的孩童来势汹汹，完全没了那副玩闹的样子，也纷纷现出了原形，不是飞天遁地，就是无形化影，都是鬼物。

        白术不懂这些孩童怎么都变了模样，以为这些快速接近的鬼童，是想与自己玩耍，便手持□□，学着此前一众孩童的玩耍之姿，迎了上去。

        她手持□□疾驰往前，对前方一名鬼童一□□出，眼看枪头已经刺中，这名鬼童突然消失不见，下一秒从白术身后左侧墙中现身而出，手持两刃弯刀，弯刀对着白术后背狠狠砍去。

        白术在刺出的枪头落空之时，已经感知到了出现在后方的鬼童。

        她同时感知到的，还有右方迎着面门飞来的失箭，地下即将伸出抓往脚踝的鬼手，以及头等顶上方刺下的长剑。

        白术脚下一沉，气息一震，硬生生将地下往上窜的鬼童，给震的又陷了下去，同时迈开步子，向后转身的同时，枪身随身一个大横扫，后方的鬼童的刀刃还未落在白术身上，便被白术被□□扫在腰上，重重的又砸回墙里面。

        飞来的失箭擦着耳边划过，上方的长剑从身旁落下插入地面，剑身没入土里一半。

        白术对着长剑一脚踹出，长剑变成一个鬼童，被白术踹飞出去十几米。

        更多的攻击也随后而来，一个个鬼童接连现身，这一天，一众鬼童被白术揍的鬼叫连连，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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