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这一眼很快被旁边响起的大笑声打断。
原来下一个人抽到的问题是“尿床到几岁”，一群人很热闹地又嘻嘻哈哈打起来。蒋幼回过神，脸颊有点红，若无其事地坐直了。
周行远低下眼，并不动声色。
心不在焉地玩了一阵子，中场休息。
蒋幼和几个女生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候，见自己位置上坐了人。是之前和周行远说到竞赛的那个男生。
他跟周行远坐在一起，指着手机正讲些什么。周行远垂眸听着，是挺有兴趣的样子。
蒋幼不想过去打断他们，就先坐到点歌台那边。
她上学时候来ktv的次数并不多，所以饶有兴致地乱翻着歌单，看都有什么耳熟能详的老歌。
旭宝拧着瓶饮料横穿过来，贼兮兮地问：“最近怎么样？”
蒋幼：“什么怎么样？”
旭宝说：“别装啊，你俩肉眼可见的有进展了好吧。”
蒋幼笑，笑完了说你好懂哦。
旭宝很骄傲地一乐：那是。
过了会儿，旭宝又说了句什么，蒋幼被逗得哈哈笑起来，边笑边掀开旁边的布帘往窗外看了一下。
周行远从她身上收回眼，“高考加分？”
“是啊。”男生说，“现在消息还没正式出来，不过我舅舅，就是在省教育厅的那个舅舅，我听他说的一等奖会加分。”
说完男生收起手机，又笑了笑：“不过你这成绩，加不加分都一样吧，只要到时候高考能正常发挥，想考哪儿不行呢。”
周行远说：“总还是稳一些的。”
男生自然理解。高考这种大事，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谁都不会掉以轻心。
但理解这个，别的事情就不太理解了。
他倒了口啤酒，又朝蒋幼那边示意了下，意味深长道：“那你这还——真能不分心？”
周行远随着他的视线又看过去。
蒋幼仍旧说说笑笑地坐在那儿，大屏幕上不知道在放着哪首歌，mv的光线很亮，映出她明亮的侧脸，眼尾笑得细细长长。
周行远看着她，声音很慢：“蒋幼她……”
“什么？”
“……没什么。”
他淡淡地敛住话音。
起初也排斥她，试图维持自己单调的生活正轨。
然而上次爆发的“家庭战争”，却让他明白过来，有些东西没有就是没有。即便他再循规蹈矩，从里到外都做出一副模范学生的样子，对周家父母来说，也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并不在意他的生活究竟如何。他唯一的作用，只是替他们的儿子考上一所好大学。
那么，在完成这个作用之外。
也许他可以拥有自己的人生。
蒋幼饿了。
她晚饭本来就没吃多少，她以为旭宝他们会很早结束，结果大家都被补习班憋疯了似的，两个多小时了还在闹腾。
那个男生也还在周行远旁边坐着，明明正事已经谈完了，他也不懂让位子给她。
蒋幼托着脸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儿。
后来，她发信息给他：【有点饿】
短信发出去两秒，她看到周行远搁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他拿起来，屏幕的光勾出他清冷的下颌。
周行远没抬头看她的方向，手指动了几下，回过来却是：
【那吃点东西去？】
蒋幼几乎要举双手赞成。
她过去和旭宝打了声招呼，然后先往外走，周行远随后起身，迈着长腿合上门时，包厢里其余众人爆出一阵热烈的起哄声。
“哎哎你俩去哪儿啊！”
门都关不住他们的调侃和笑。
蒋幼脸热，接过外套，佯装镇定地问：“我们去吃什么呢？”
“你想吃什么？”周行远按下电梯。
那点若有若无的酒意让人神经很放松。走廊灯光自上而下，暗淡地洒下来。他发梢很黑，英挺的眉眼间神色是松散自若的。
蒋幼看着他，忽然就笑了一下。
周行远低眼过来：“嗯？”
蒋幼也不解释，弯着眼睛一指电梯：“来啦来啦。”
她只是想起，以往他和人谈生意，她常去办公室等他，有时候也这样等着等着就饿了。到他忙完，天将将变黑，路灯也亮起两排，周行远就带她去附近吃饭。有时开车，有时两人就走路过去。
心情好的时候，她走也不肯好走，要拉着他拽着他，一路笑到饭店。
后来这德行给老妈看到了，老妈嫌弃道：你看看你，在外边也不知道矜持点。
蒋幼心说我才不需要矜持呢我那么喜欢他。
——她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就觉得，周行远身上好像永远有那种很能吸引她的磁场一样，他的一切一切都让她喜欢到不行。
离不开他，也不想离开他。
下了电梯，一出门来，瞬间体会到温度的巨大差别。
蒋幼缩了缩脖子：“好冷啊。”
周行远拉起她羽绒服后面的帽子，随手盖她头上。
“诶——”
蒋幼诶到一半，发现这样确实暖和不少，她拽住帽子回头朝他笑笑。
周行远看看车：“过马路先。”
“好~”
大年二十八，冬夜，街上已经很有过年的迹象了，许多店铺已经关张，ktv这类娱乐场所却开始火爆。门口停了一溜的出租车不说，街边还聚着一撮叼烟卷的小青年。
起初没注意那几个小青年。
马路过到一半的时候，蒋幼开始觉得其中有个人似乎很眼熟，不过她这衣服帽子大，挡了一半的视线。
再接着走，她猛然发觉那个眼熟的像是她哥。
蒋幼挺惊讶，同时她哥也扭过头来。
看到他们，蒋子跃也愣了一下，然后又是那种复杂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
“你怎么在这儿啊，”蒋幼问，“你不是回家了吗？”
蒋子跃走过来，看她一眼，又看看周行远，说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就能你们唱歌，我不能来吗？
蒋幼略微的有一丝心虚。因为下车时候，她和家里人说的是要和孙晓晨一起唱歌。
想到这儿，她又有点怀疑蒋子跃是故意来这儿蹲她的，因为她就在这附近下的车，而这附近的ktv只有一家。
她怀疑她的，蒋子跃问：“你俩干嘛去？”
“吃饭。”
蒋子跃说：“带我一个。”
“啊？”此话一出，连他旁边的朋友都愣了一愣。
蒋子跃面不改色道：“我也饿了。”
……饿个鬼你饿，你在农家乐吃了人家一锅酱煲小鸡仔。
蒋幼正想吐槽，却发现，他这句话是对着周行远说的。而周行远与他对视一瞬，很平静地说：“行，走吧。”
蒋幼：no！
她不想蒋子跃跟着去，就问：“你不是跟你朋友一起的吗？”
蒋子跃看看她，把手里的烟头往垃圾桶一丢，然后朝旁边那几位扬了下手：“你们先排着啊，我和我妹吃个饭去。”
“成。”他们应道，“你先吃吧，待会儿把包间号发给你。”
蒋幼：……
就这样，三个人一起走了。
而他们离开的地方，飞机头男生买完水走回来，见少了个人，就问：“蒋子跃回家去了？”
“没，”旁边人回答道，“碰见她妹和她妹的男朋友，一块吃饭去了，待会儿还回来呢。”
飞机头闻言一挑眉，扭头朝街上看看：“哦……”
蒋幼不想和蒋子跃一起去吃饭。
而蒋子跃好像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似的，一个人揣兜走在前头。
但每次，她朝周行远笑、或者走得离他近一点，蒋子跃就跟后背长了眼睛一样，会及时回头过来，警示似的扫她一眼。
本来没什么的，也逐渐被他看出点心虚感来了。
周行远走在一旁，神色倒是很如常，侧脸还淡淡的，不过蒋幼回想方才他两人的那个对视，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多了一点……奇怪的默契？
到吃饭的店里，这点默契很快有了下一个表现——
还是阿婆手撕面。
来的路上，蒋幼还想老人会不会已经关门过年了。所幸还在营业。老人家很热情地招呼着说：“过来了？这么晚还没吃饭？”
“吃了又饿了。”蒋子跃笑笑说，“您怎么还开着门哪？”
“最后一天了，”老人缓慢捶着腰，“明天就休息。”
蒋幼及时道了句过年好，老人笑呵呵地让他们快坐：“过年好，过年好。”
从这里到各自坐下，蒋幼没看见蒋子跃和周行远讲话，却见他走到饮料柜那儿直接拿了三瓶喝的，一瓶豆奶，一瓶啤酒，和一瓶矿泉水。
啤酒和豆奶放在同一侧，矿泉水放在对面，显然是给周行远拿的。
蒋幼皱了下眉，心说刚才问他喝什么了吗。同时走到周行远旁边想坐下来。
蒋子跃屈指在桌面上扣了两下，盯住她。
蒋幼：？
然后她反应过来了。
……好吧。
坐去对面。
周行远垂眸，没说什么，顺手将旁边的开瓶器递了过来。蒋子跃接过，呲的一声打开啤酒。
热腾腾的手撕面很快上桌，三个人吃的时候，老人家默默地在后厨擦洗，做着明天停业的准备。
蒋幼从那扇小窗口里，能看到他佝偻下来的脊背。
她顿了顿，才想起问蒋子跃说，这家的老奶奶去世了，你知道吗？
蒋子跃正往杯子里倒啤酒喝，闻言，瓶口一顿。
他情绪转换很快，但那一片刻，周行远从他眼里，还是看到了一种意外至极的错愕与诧异。和那天蒋幼的神情很相像。
只是很短暂的一个停顿。他放下啤酒瓶，挺自然地也看了老人一眼：“怪不得这个爷爷老了很多。”
蒋幼轻声说，剩下一个人，怪可怜的。
然后她看向周行远：“是不是？上次我们来的时候，下那么大雪，他那么晚还没关门，一个人，感觉就孤苦伶仃的。”
周行远喉结一动，说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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