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几分钟后，蒋幼的快乐戛然而止。
分享完52分的喜悦，在提出想一起去自习之前，她先试探着问周行远寒假有什么安排。结果就非常意外地听到了“辅导班”三个字。
她愣了一下，“你要上辅导班吗？那——”
“嗯？”
“没什么……”蒋幼耷拉下头，闷闷不乐地踢脚下的石子路：“什么时候开始去上啊？”
“下周一。”他说。
下周一，那就是后天。
从后天开始，一直上到大年二十七；过完年紧跟着再上十天课，再然后，学校就该开学了。
他的假期被排得这样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休息与其它生活的时间。
蒋幼这时候才理解，后来每次提起中学时光，旁人聊得眉飞色舞的时候，老公为何都平淡垂着眼把玩杯子。
她想起那个在酒桌上穿着黑色衬衣的沉默男人。
又看看少年人清瘦的侧脸，想了想，她问：“如果不用上辅导班的话，你放假想做什么呢？”
周行远似乎没怎么想过这种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骑摩托车出去。”
蒋幼：？
她诧异了两秒，差点没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从来不知道老公还有过这种念头。在所有人眼里，他都是冷静成熟的性格，而摩托车这种……跟蒋子跃才比较搭吧。
她有一点探索到新世界的惊奇，“为什么？”
“觉得自由。”周行远说。
他没看她，看着不远处的红绿灯，下颌微微绷着，神情是淡而放松的。
傍晚的天色勾出他的侧脸。这样看，他似乎与十年之后并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后来，是因为长大了么，也许他发觉十几岁的这种想法幼稚，所以没再提起过；又或者是，连他自己都渐渐忘记了。
蒋幼心里生出点莫名的感情来。
她很认真地说：“那以后，我送你一辆摩托车。”
语气诚挚，几乎像在做什么承诺一样。
周行远神色很明显地一怔。然后他看蒋幼一眼，很淡地笑了。
尽管假期不能一起自习了，但今天见面很开心。
蒋幼回家的时候，还总想起周行远笑的那一下，眉眼舒展开，带着点遥远的笑意。
她一向是很喜欢他笑的。
哼着歌正找钥匙，手机很突然地响起来。
蒋幼慢悠悠地掏出来，一看是老妈，还以为是要催她回家，她接起来笑说：“喂妈妈，我都到家门口了。”
那边背景却有一些嘈杂。
老妈声音有点慌：“宝贝你坐车来医院，你哥送医院了，正在里面检查。”
……医院？
蒋幼整个傻了几秒。
出门的时候蒋子跃不还在家里好好打游戏吗？
“跟人打架，脑袋上都是血。”老妈在那头带着哭腔，“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蒋幼迅速反应过来，“哪个医院？”她转身就往外跑。
她知道蒋子跃有时候跟人打架。
以前也打架，甚至因为这个被学校处分过。但没有闹到去医院的程度过。
她生怕这场毫无预兆的意外跟所谓的“平行世界”有关系，一路上担心得不行，甚至慌得额头都出了汗。
到了医院，也等不及出租车司机找钱，她嘭一下甩上车门，直接跑进去了。
八百米冲刺都没这么快过。
……
结果是虚惊一场。
“轻微脑震荡。”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头上的伤口给他包扎一下，然后躺着观察几天就好了。”
老妈按着心口长舒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蒋幼这时候才搞清楚事情原委。
原来，她出门后不久，几个素来跟蒋子跃不和的男生来了他们小区。喊蒋子跃下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后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蒋子跃一个人，却很凶猛地给领头的胳膊砸折了；对方也不甘示弱，反手给他抡了个脑震荡。
正当两败俱伤之际，路过买菜的徐奶奶大声喊来保安，然后俩人就被拉医院了。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安详地双双躺进病房。
虚惊过后，一家人都又气又庆幸。
将将赶到的老爸，看样子很想一巴掌乎蒋子跃头上，看看他被包得五花八门的脑袋，手又收回来了。
“真不让人省心！”老爸咬牙说道。
忙完这一场，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见蒋子跃躺床上睡了过去，爸妈又去找医生询问观察事宜，顺便买饭。
蒋幼一个人坐在床边，正拿手机给孙晓晨回信息，床上的人慢腾腾地睁开了眼。
“哟，醒了？”蒋幼说。
蒋子跃眼睛转过来，看了她半晌，喊：“妹妹？”
蒋幼一下乐了：“怎么，不认识了？”她伸出两个指头冲他晃晃，“那这是几？”
蒋子跃皱皱眉头，没吭声。
然后他左手按着脑袋，缓慢地坐了起来，看着病房内陈设。
这时候，房门从外面打开，老妈拎着饭菜走了进来。
“儿子醒了？”老妈说，“饿不饿，给你买了点小米粥。”
蒋幼站起来去接。
蒋子跃看看她，又看看老妈，眨了几下眼睛，刚接上片儿似的：“有点饿。”又说：“……头疼。”
“现在知道疼了！”老妈说他。
孙晓晨发短信，是问哪天去图书馆自习。
既然周行远后天开始上课，那蒋幼本来也想从后天开始去自习的，结果蒋子跃闹这么一出，后天估计是去不成了。
爸妈出去工作的话，她想自己得看着一点。万一有什么事呢，毕竟是亲哥。
她就和孙晓晨说：【我哥脑震荡了，打架打的:(】
孙晓晨发来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
聊几句之后，她说：【那这两天我先自己去着，先挑好位子。】
蒋幼说好。
接下来几天，蒋子跃这边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只是起初他总头晕，医生说这是脑震荡的正常现象。
很快头也不晕了，能自由活动之后，他第一件事竟然是去理了个发。
回来一推门，给蒋幼吓一跳——
他剃了个寸头。
那几年，留寸头的男生并不多，好在哥哥五官底子不错，看起来倒比之前顺眼多了。
“你不是很喜欢你那头非主流烟花烫吗？”蒋幼笑话他，“怎么舍得剪了。”
蒋子跃在镜子前抹一把头发，说“反正发型已经被医生剪坏了，干脆全剃了，利落。”
正好孙晓晨自习完过来找她，看见蒋子跃也吓一跳：“……这是你哥吗？怎么头发一剪像变了个人似的。”
蒋幼一顿笑，说是不是帅多了。
孙晓晨笑着点点头：“是。”
蒋子跃这货，一见到外人就又装起酷来了，他没说什么，就朝孙晓晨一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俩人回房间说话。
孙晓晨帮她带了本之前提过的辅导书，说觉得很适合蒋幼现在看。
蒋幼拿钱给她，孙晓晨也大大方方地接了，又说：“你知道吗，昨天我碰见你家周行远了。”
“啊？在哪儿碰到的？”
“图书馆跟明扬大厦本来就差一站路嘛，我出来之后去那边买书，他们可能正好下课，就看到他走出来。”
蒋幼想一想他走出来的样子，笑说：“那你们有没有打招呼？”
“没有。”孙晓晨说，“我哪知道你俩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不能贸然行动嘛，就往旁边让了一下，他可能都没看到我。”
想了想又说，“并且他走路总是那种……你知道吧，就肩背很直，然后目不斜视的，看起来就生人勿近那种。”
挺寻常的两句话。也不知怎么，蒋幼听完之后，心里却有点甜滋滋的。
她伸手抱来个枕头，下巴搁在上面，说了句：“我都好几天没见过他了。”
只是晚上发了几次短信，偶尔说晚安。
孙晓晨倒想起了什么。
她犹豫了下，说：“周行远上的那个辅导班嘛，本来听说是要看成绩进的，不过前两天，有个邻居说他家孩子的分数不够，多交了钱，也给去了。”
“所以就是，”孙晓晨顿了顿，“你要是想去的话……我一个人自习也没关系的。”
蒋幼拽着枕头的软边，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如果是十七岁的她，大概是会去的。
跟在学校喜欢的男生制造相处机会，想方设法地黏着他追他，什么也不用想，就只管恣意地表达喜欢。
可周行远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十七岁的时候喜欢，到十八岁可能就忘记了的男生。
蒋幼相信，不管她以后有没有可能再回去，她跟周行远都是有很长的时间的。
也许有一辈子。
她睫毛扇了几扇，“他们讲的东西我肯定都听不懂，去了也是浪费时间。我还是自己慢慢看书吧。”
孙晓晨挺意外地看着她。
蒋幼咬咬嘴唇，又轻声说：“一个寒假算什么，我可是有长远目标的。”
“什么目标？”
“和他考一个大学！”
孙晓晨震惊脸。
蒋幼：“……那什么，考同一个城市的大学也可以。”
两人对视一下，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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