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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破空心


“姨母!姨母!”

        童声稚嫩,还未见那小小的身影,那清亮的声音便已传入耳中。

        今日休沐,谢青双刚起身,稍稍梳洗一番,便来到光至殿中。她瞧着远远奔向自己的黄袍小人,直直叹了口气:“曜儿,哀家与你说过好多遍了,你可不能再这样叫了。”

        “你如今已经是大兴朝的皇帝了,得唤哀家一声母后。”

        谢青双对着小皇帝周景曜,已然嘱咐过了许许多多次。那一声“姨母”,是为骨肉亲情,而这声“母后”,是为礼仪法度。

        若不分得清这些,又如何能担得起做皇帝的大任,又如何将君心与那私心划分清楚呢?

        小皇帝撅着嘴巴,皱起张苦瓜小脸:“可您就是我的姨母呀,更何况这里也没有外人嘛。”

        他想了想,又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然后又一溜烟儿地冲到谢青双的怀里。

        他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一只小手还紧紧地攥着谢青双衣袖的一角。

        因幼年的营养并不协调,小皇帝的身量不高,脑袋只在谢青双腰上几寸的位置。

        她低头看着怀里圆头圆脑的糯米团子,无奈地又一次妥协了。

        “曜儿还没用早膳吧,”她牵着小皇帝的手,“便和哀家一同进膳吧。”

        清宝殿的宫女们来来去去,似那水中的游鱼般轻盈灵活。

        她们手中捧着装有食物的鸣凤暗纹朱漆盒,再将菜肴一道一道迅速地摆上桌,铺了满桌。

        而那菜肴还冒着热气,也不过烫,正是适宜入口的温度。

        谢青双不爱在早膳时吃那些珍馐美馔,比起熘鲜虾、碎熘鸡与燕窝鸭条汤这些,她更喜欢吃些小食当作早膳,也不限甜口还是咸口,对于那些精致小巧的糕点,尤为喜欢。

        那烧麦,顶部藏着的束折细致如同花朵,口味是三鲜的,每个小小的烧麦中都能吃出一枚虾仁来,口感又糯又脆,一口下去,皮薄如纸,还有热腾腾的鲜美汤汁在齿间流转。

        那芸豆卷,晶莹剔透,色泽纯而白,芸豆丝中夹着一层厚厚的豆沙。豆沙甜而不腻,在芸豆丝的包裹下,变得更加爽口起来。

        那蜂蜜槽子糕,瞧着金黄油亮,质地柔软细腻。一掰开,蜂蜜的清甜便扑面而来,丝毫没有鸡蛋的腥味,十分酥软可口。

        还有一道寿意苜蓿糕,它不同于上面三道看着普普通通的小食。即便是放在宴席上,也不会显得不伦不类,而是毫不逊色于那些工艺复杂、耗时极长的八珍玉食。

        再配上一碗茉莉汤,那汤中除了甘草与茉莉花,还掺了少量的蜜,十分的清新解腻,与这些甜口的糕点,实在是极为相配。

        二人虽然吃相优雅,细嚼慢咽的。但若从对这早膳的满意程度来评判,实在算得上是大快朵颐了。

        小皇帝的口味倒是和谢青双足足像了七八分。他一副餍足的模样,活像一只吃饱喝足的幼猫,正躺在阳光底下,懒洋洋地摸着肚子。

        而平时的小皇帝,十一岁的小小少年,却是少年老成。她看着这小孩立于群臣之前,依旧气势十足,锐气不减,总让人忘了他还是个孩子。

        谢青双看他这副符合他年纪,富有生气的模样,倒是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最近有与太傅好好相处吗?”她主动寻了个话题。

        关于太傅一事,比起一个死板的、一昧尊师重道的小皇帝,谢青双更愿意让他们以君臣之道处之,但又亦师亦友。

        小皇帝的太傅是谢青双亲自挑选的,没有选上科考的状元,而是选择了探花郎。

        这次倒真不是谢青双贪恋那探花郎的美色,她在小皇帝的教养一事上,可自认为是从来不留私心。

        殿试那日,她也在。比起那状元面对她支支吾吾说不清话的时候,那探花郎倒是泰然处之。

        面对当朝皇帝和太后的双重问话,仍然不慌不忙,回答颇有条理,倒像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样的人伴于圣驾,显然更加合适。

        不过唯有一点,那探花郎相貌瞧着过于风流,一对狐狸眼,颇具女子的艳色。

        这探花郎,名为沈月恒。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即使是谢青双听到这名字时,也慨叹了一声好名字。

        果然如她所料,与从前那些只讲仁义大道、有些迂拙的先生们不同。

        他对小皇帝的教授,不仅仅是讲解诗书经典,而是在治国之道,行军之法上,均有涉及,形式上也是新奇活络。

        在教学之余,沈月恒也是什么都略谈几句,倒算是个杂学家。

        但当小皇帝询问他朝政意见时,他则是用巧妙的话术把问题抛回去,并不作答。

        所以,这个“度”字,他把握得极好。谢青双对他也很是满意。

        “沈太傅还是如往常一般,除了看上去比以往忙碌一些,并无不妥。曜儿最近看《初元政要》,沈太傅的见解给了曜儿很多启发。”

        小皇帝所说的《初元政要》,记载了开国皇帝周钧治国年间治国安/邦的政治经验。算是大兴朝历代帝王的案头读物了。

        以史为鉴,鉴于往事,有咨于治国之道。

        小皇帝又皱了皱鼻子,用有些消沉的语气说道:“只是沈太傅说曜儿于许多事,目的性太强,往往忽略了过程。太重利益,往往不能成为一名仁君。”

        谢青双看着他这副神情,也知道小皇帝并未将沈月恒的话听进去。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摸了摸小皇帝的脑袋以示安抚。

        “罢了,有些事,再长大些变会明白了。”她想。

        另一边的清宝殿中,管缙正准备开始一场小型的祭礼,他在殿前设了下一小方天地的禁制空间。

        昨夜管缙所说需要的祭猪也被送到了清宝殿,那只可怜的祭猪被紧紧捆在了木板上,动弹不得,只有头部在微微颤抖着。

        他在那祭猪的四肢与面上分别贴上了黄色的符箓。在猪的前面,摆放着一个小小的香炉,插着昨日的淡金色线香。

        经过昨日的一击,那青衣小鬼已经被收服,剩下的,就是那被困在清宝殿内四处游荡的空心鬼。

        管缙想着,并不需要谢青双的到场,那样反倒危险,他打算自己将这空心鬼解决。

        祭礼开始的时间选在辰时,正值群龙行雨,天降甘露,洗去不详。他猜想,对于那血气四溢的空心鬼,应当起着压制作用。

        辰时很快就到了,管缙立于殿前,掌心玄气一动,给那符箓注入玄气。

        霎时之间,殿内的光线变得黯淡,妖风阵阵。周围的宫人纷纷四散而走,找了安全的地方躲避。

        而他立于风暴中心,岿然不动,一身玄衣被风吹得衣角翻飞。

        只见那祭猪的周围萦绕着一股股的黑气,不断地在空气中流转。

        白烟中终于渐渐地浮现出那空心鬼的模样,他依旧身着红袍,头戴乌纱,只是面目变得无比狰狞。

        他的胸部和腹部都是透明的,透过他,仍然能看到那祭猪奋力扭动挣扎的模样。

        那空心鬼直直地张开了他的深渊巨口,口中一片血肉之色,似乎要将那猪一口吞噬。

        转眼间,那祭猪便不再动弹了。它像被抽走了生机,一下子萎缩了,血肉不存,只余下了一副肖似干尸的空壳。

        正当管缙松了一口气时,那漆黑的鬼气,竟然更加浓重了。

        “不好”,他心中暗道。

        管缙见状,连忙调动玄脉处所剩不多的玄力,那玄力运转在他的每一根筋脉中。

        可是不够,还不够多。

        冲天的黑色鬼气朝着管缙奔涌而去,他在禁制的作用下无处可躲。唯一的办法,只能用玄脉直面那鬼气。

        只是不知道经此一战,他那玄脉要破碎成什么样子了。但他也来不及思考了,下意识便选择了这唯一的办法。

        无数的符箓浮现在管缙身前,黄色,白色,形成了一张宽大的、泛着光彩的玄气保护罩。

        那鬼气被保护罩挡住难以前行,停滞了片刻,也让管缙拥有了喘息的机会。他手中开始结印,不断地从那将近干涸的玄脉处汲取玄力。

        只是片刻之后,那空心鬼似乎被激怒了,那鬼气更盛,甚至夹杂了几道血红色。

        这区区小儿,一个玄脉受伤的年轻玄士能抵挡住了自己的攻击?已是半个鬼侯的空心鬼心中愤怒不已。

        那盛大的鬼气破开了玄气层,冲着管缙席卷而去。而此刻,管缙也将体内的玄力运转到了极致。

        他单手成掌,将所有的玄力汇聚在了掌心,直接迎上了那滔天鬼气。

        局面显然僵持不下,看得便是哪一方先坚持不住。

        管缙虽然神色未变,但面色已是苍白了几分,体内的玄气已经失去了掌控,在经脉之间疯狂地乱窜。

        他的喉头已然是泛上腥甜,周身血气翻涌,已是摇摇欲坠。

        “只有那禁术了。”管缙从脑海深处寻索到了这个在“唯一”之外的办法,只是这禁术,以玄脉为引,以血气为基,对玄士玄脉的伤害极大。

        更何况他的玄脉已经受伤,伤害只会被无限放大,甚至是致命之伤。

        不能再犹豫了。

        正当他欲以禁术克之时,天际传来遥远的龙吟,此时,群龙行雨,那无形的灵雨落在空心鬼的身上,他发出了一阵尖厉刺耳的嘶叫声。

        鬼气顿减。

        而此时,一道白光遽然从宫殿深处破壁而来,仅那一击之力,风回电激之间,竟将那黑气击散了大半。

        管缙见状,迅速放弃了启用禁术,而是于玄脉处聚气。没有任何准备,他手指交结,指尖翻飞,迅速将记忆中复杂的法阵布置完毕。

        他成功用秘法将那空心鬼封印住了。

        四散的鬼气中传来那空心鬼嘶哑难听的声音,不像男声,亦不似女声:“空过一人,将来成例,何以得血食乎?”

        那声音中带着些绝望的意味,也许那鬼也明白,一旦被封印,便要被关在这宫殿下千年之久,做个孤魂野鬼。

        管缙紧绷的神识这才放松下来,已是力竭。

        他如同那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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