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鳌拜

　　回到皇宫，朱勤瀚将书画放进房中，就遇到了小华子。

　　“哟，桂公公，小的见过桂公公。”小华子也是极为谄媚堆笑，“桂公公，今天皇爷的午膳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桂公公能否替小的代劳试一试皇爷的饭食啊。”

　　小华子是尚膳房的尚觉禄，是一个替皇帝和妃嫔试毒的职务。虽说也没什么人胆大包天敢在菜里投毒，但是毕竟皇帝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于是这个职务就成了一个吃美食的抢手热门职位，给皇帝和嫔妃吃剩菜。

　　朱勤瀚眼睛一亮，道貌岸然地说道：“小华子，办的不错，今日的午膳就由我给皇上送去吧。”

　　小华子一听，眉开眼笑，看来自己这一招是挠到了桂公公的痒处了，赶忙让人去尚膳房提来了一个篮子，交给了朱勤瀚。

　　朱勤瀚咽了咽口水，别说，跟陈华年那小丫头说话，也累的够呛，此时已经是正午左右，肚子早已咕咕直叫。

　　打开饭盒，第一道菜，居然是一道炒豆芽？

　　小华子在身边谄媚说道：“桂公公，这第一道菜，叫做金屋藏娇。是由心细的美丽女子，将金色的豆芽的菜心拔除，然后填入娇嫩的肉泥，制作而成。”

　　朱勤瀚听着觉得有点蛋疼，这些人也太闲了吧？有这个闲工夫，他还不如直接肉泥炒豆芽不就完了吗？还起个金屋藏娇这么个名字。朱勤瀚拿起了筷子，夹了几根豆芽，一看果然，中心填着肉泥，也不知道是怎么填进去的，塞进口中，咀嚼起来，似乎和肉泥炒豆芽有什么区别。撇了撇嘴，打开了第二个小饭盒。

　　“桂公公，这第二道菜叫群英荟萃。是集合了青萝卜，白萝卜，胡萝卜各种萝卜的美味。”小华子笑眯眯地说道。

　　朱勤瀚一愣，这皇帝就吃这些东西吗？肉泥抄豆芽菜，还有一锅萝卜开大会？朱勤瀚已经没有打开第三盘菜的欲望了，没想到这个康熙皇帝吃也吃不好，收好一切，就准备就去送菜去了。

　　小华子愣愣地看着朱勤瀚，还想着继续在这个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身边巴结巴结，这位大人怎么就走了？

　　朱勤瀚整理了一下，一万头神兽在心中狂奔的心情，来到了御书房，这些天在宫里，宫中的主干地形，朱勤瀚已经熟悉了。

　　只见梁九功正站在御书房的门口，“梁公公。”朱勤瀚极有礼貌地和梁九功打着招呼。

　　梁九功虽然是大内总管，但是面对此时的朱勤瀚这个御前红人也不免要客气一些，笑着说道：“哟，桂公公。”

　　“梁公公，刚才我在尚膳房路过，就将皇上的午膳带来了。”朱勤瀚说道。

　　“皇爷就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呢，进去吧。”梁九功笑着说道。

　　朱勤瀚点了点头，对着梁九功善意一笑，走进去，“奴才小桂子，叩见皇上。”

　　康熙小皇帝看了看朱勤瀚，哈哈一笑，“小桂子，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只要叫我小玄子就好。”

　　朱勤瀚一边打开篮子，把饭菜端出饭盒，一边笑着说道：“哈哈，小玄子，这可是你说的。”哪知此时只听屋外，梁九功用公鸭嗓子大声说道：“辅政大臣鳌拜鳌少保觐见。”

　　康熙小皇帝脸色一瞬间变得奇差，皱着眉，还没说“宣”字，只听屋外一道沉闷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门被打开，一个中年魁梧的黑脸男人走到了近前说道：“奴才鳌拜叩见皇上。”说着跪下磕头。

　　只听康熙小皇帝说了一声：“罢了！”随后就把朱勤瀚拉到了身边，自己坐了下来。

　　“谢皇上。”鳌拜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朱勤瀚说道，“禀告皇上：苏克萨哈蓄有异心，他的奏章大逆不道，非处极刑不可。”

　　康熙小皇帝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鳌拜又道：“皇上刚刚亲政，苏克萨哈这厮便上奏章，说什么‘兹遇躬亲大政，伏祈睿鉴，令臣往守先皇帝陵寝，如线余息，得以生存。’那不是明明藐视皇上吗？皇上不亲大政，他可以生，皇上一亲大政，他就要死了。这是说皇上对奴才们残暴得很啊！”

　　皇帝仍是嗯了一声。

　　鳌拜道：“奴才和王公贝勒大臣会议，都说苏克萨哈共有廿四项大罪，怀抱奸诈，存蓄异心，欺藐幼主，不愿归政，实是大逆不道。按本朝‘大逆律’，应与其长子内大臣察克旦一共凌迟处死；养子六人，孙一人，兄弟之子二人，皆斩决。其族人前锋营统领白尔赫、侍卫额图等也都斩决。”

　　皇帝面色一变，暗暗捏紧拳头，说道：“如此处罪，只怕太重了罢？”

　　鳌拜冷哼一声道：“回皇上：皇上年纪尚小，于朝政大事恐怕还不十分明白。这苏克萨哈奉先皇遗命，与奴才等共同辅政，听得皇上亲政，该当欢喜才是。他却上了这道奏章，讪谤皇上，显是包藏祸心，请皇上准臣下之议，立加重刑。皇上亲政之初，应该立威，使臣下心生畏惧。倘若宽纵了苏克萨哈这大逆不道之罪，日后众臣下都欺皇上年幼，出言不敬，行事无礼，皇上的事就不好办了。”

　　康熙小皇帝强自镇定，思考了一会道：“苏克萨哈虽然不对，不过他是辅政大臣，跟你一样，都是先帝很看重的。倘若朕亲政之初，就……就杀了先帝眷顾的重臣，先帝在天之灵，只怕不喜。”

　　鳌拜面带着隐藏很深的嘲笑说道：“皇上，你这几句可是小孩子的话了。先帝命苏克萨哈辅政，是嘱咐他好好侍奉皇上，用心办事。他如体念先帝的厚恩，该当尽心竭力，赴汤蹈火，为皇上效犬马之劳，那才是做奴才的道理。可是这苏克萨哈心存怨望，又公然讪谤皇上，说什么致休乞命，这倒是自己的性命要紧，皇上的朝政大事不要紧了。那是这厮对不起先帝，可不是皇上对不起这厮。”

　　小皇帝默不作声，过了好一会才道：“就算不是朕对不住苏克萨哈，但如此刻杀了他，未免有伤先帝之明。天下百姓若不是说我杀错了人，就会说先帝无知人之能。朝廷将苏克萨哈二十四条大罪布于天下，人人心中都想，原来苏克萨哈这厮如此罪大恶极，这样的坏蛋，先帝居然会用做辅政大臣，和你鳌少保并列，这，这……岂不是太没见识了么？”

　　鳌拜丝毫不在意地说道：“皇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天下百姓爱怎么想，让他们胡思乱想好了，谅他们也不敢随便说出口来。有谁敢编排一句先帝的不是，瞧他们有几颗脑袋？”

　　皇帝道：“古书上说得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一味杀头，不许众百姓说出心里的话来，那终究不好。”

　　鳌拜听完话，竟然双目一瞪道：“那些文人书呆子的话，是最听不得的。倘若汉人那些读书人的话说的对，他们的江山，又怎么会落入咱们满洲人手里呢？所以奴才奉劝皇上，汉人这许多书，还是少读为妙，以防越读脑子越糊涂了。”

　　鳌拜就像是长辈和晚辈对话那般，又道：“奴才当年跟随太宗皇帝和先帝爷东征西讨，从关外打到关内，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汉字不识一个，一样杀了不少南蛮子。这打天下、保天下嘛，还是得用咱们满洲人的法子。拼的是拳头，而不是什么破书。”

　　皇帝紧紧咬着牙，勉强笑笑道：“鳌少保的功劳当然极大，否则先帝也不会这样重用少保了。”

　　鳌拜哈哈一笑，看上去极为忠心地躬身道：“奴才就只知道赤胆忠心，给皇上办事。打从太宗皇帝起，到世祖皇帝，再到皇上都是一样的。皇上，咱们满洲人办事，讲究有赏有罚，忠心的有赏，不忠的处罚。这苏克萨哈是个大大的奸臣，必须处以重刑！！”

　　朱勤瀚疑惑地看了看鳌拜，心想，这鳌拜看起来也没有史书里写的那么无礼啊，除了最开始，皇帝还没宣就进了御书房，其他行为也中规中矩。

　　然而，他错了。当小皇帝问出：“你一定要杀苏克萨哈，到底自己有什么原因？”

　　鳌拜一听，目光顿时一凝，脸横肉，双眉倒竖，凶神恶煞般的走上前来，双手握紧了拳头。道：“我有什么原因？难道皇上以为奴才有什么私心？”越说声音越响，语气也越来越凌厉，顿了一顿，又厉声道：“奴才为的是咱们满洲人的天下。太祖皇帝、太宗皇帝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可不能让子孙给误了。皇上这样问奴才，奴才可当真不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

　　那鳌拜越说越近，小皇帝康熙，惊恐的看着鳌拜，不断地挪动着屁股，希望远离这鳌拜。渐渐地距离小皇帝仅仅一米。

　　康熙身边的朱勤瀚此时却直接一步跨出，微微一笑说道：“鳌少保，您离得太近了。”

　　鳌拜为之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走上前了好几步，赶忙后退，如若一切都摆上了台面，他也不太好做，差点坏了大事，深深看了一眼朱勤瀚，鳌拜后退三步，说道：“微臣太过激动，惊扰了陛下，请陛下赎罪。”

　　这日鳌拜到上书房来启奏要杀苏克萨哈，康熙小皇帝早已知道，鳌拜是为了镶黄旗和正白旗两旗换地之争，与苏克萨哈有仇，今日一意要杀苏克萨哈，乃是出于私怨，因此迟迟不肯准奏。

　　哪知鳌拜嚣张跋扈，盛怒之下显出武人习气，捋袖握拳，便似要上来动手。鳌拜身形魁梧，模样狰狞，康熙见他气势汹汹的上来，不免吃惊，一众侍卫又都候在上书房外，呼唤不及，何况众侍卫大都是鳌拜心腹，实在不可靠，正没做理会处，恰好朱勤瀚跃了出来。

　　康熙大喜，寻思着：“如若我和小桂子合力，说不定可想出妙计和鳌拜这厮斗上一斗了。”于是待见鳌拜退下，便更是宽心。

　　康熙初亲大政，对鳌拜原本就是十分忌惮，眼见他已有退让之意，心想此刻定然不能跟他撕破脸皮，便说道：“小桂子，你退在一旁。”朱勤瀚躬身应了一声：“是！”于是便退到书桌之旁。

　　康熙舒缓了一下情绪，说道：“鳌少保，我知道你是个大大的忠臣。你冲锋陷阵惯了的，原不如读书人那样斯文，我也不来怪你。”

　　鳌拜大喜，忙道：“是，是。”

　　康熙思索了一下，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说道：“苏克萨哈之事，便依你办理就是。你是大忠臣，他是大奸臣，朕自然赏忠罚奸。”

　　鳌拜一听更是欣喜，说道：“皇上这才是明白道理了。奴才今后定是忠心耿耿的给皇上办事。”

　　康熙小皇帝勉强说道：“很好，很好。朕禀明皇太后，明日上朝，重重有赏。”

　　鳌拜喜道：“多谢皇上。”康熙道：“还有什么事没有？”

　　鳌拜跪倒说道：“没有了。奴才告退。”康熙点点头，鳌拜笑容满面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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