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关于过去

顾嘉鸣也看见了唐郁，他先去向两位妈妈问了好，本来想接过她们的购物袋，但顾妈妈直接递给了司机，还笑着说：“你去帮小郁。”

        顾嘉鸣嗯了一声，走到唐郁面前伸出手，“给我吧。”

        唐郁刚想拒绝，顾妈妈就道：“小郁，给嘉鸣拿吧，我就是特意叫他过来帮你的。”

        原来嘉鸣是顾妈妈叫来的，唐郁闻言哦了一声，分给顾嘉鸣一半的购物袋，本来说另一半自己拎，但顾嘉鸣却顺手全部拿了过去，动作强硬，容不得唐郁有半分的拒绝。

        “谢谢嘉鸣哥。”

        “不客气。”

        两人的对话被顾妈妈听见，揶揄地笑道：“你们夫夫俩怎么跟陌生人似的，说话还这么客套？”

        顾嘉鸣表情如常，没有接话，他不仅不想解释，还巴不得他妈能自己发现他和唐郁的婚姻关系有多糟糕，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再演戏，以后就算离婚双方家长也不会阻拦了。

        可唐郁不一样，他一直努力在父母们面前维护和顾嘉鸣相亲相爱的假象，他不想现状被破坏，于是赶紧解释：“虽然是夫夫，但该感谢还是得感谢，不能因为他是我的丈夫，我就理所应当地接受他的帮助。”

        顾嘉鸣露出了讥讽和不屑的表情，不过还好只是一瞬间，两位妈妈应该没看见。

        “害，年轻人的想法就是和我们老一辈的不一样，是吧淑贞？”顾妈妈看向唐妈妈，唐妈妈立即将目光从唐郁和顾嘉鸣身上收回来，抿唇笑了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是啊，有代沟了，不过他们小两口喜欢就成，毕竟日子是他们自己过出来的。”

        “对，他们俩过得幸福才是最好的。”顾妈妈看着顾嘉鸣和唐郁，感叹道：“说来也是天意，当初咱们还说如果小郁生下来是个女孩儿的话就和嘉鸣结娃娃亲，本来以为没希望了，没成想他俩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看来我们是注定要成为亲家的。”

        若顾嘉鸣和唐郁是真心相爱，那顾妈妈这话倒说明了他们确实有缘分，只是可惜了，这份缘是唐郁用令人不耻的手段强求来的，它不是恩爱和睦的良缘，而是害人害己的孽缘。

        顾妈妈越是赞美这段缘分，唐郁就越是心虚，他垂下眼眸，笑容苦涩，根本就不敢去看顾嘉鸣的脸。

        他害怕看见顾嘉鸣充斥着恨意的眼神。

        几分钟后，顾嘉鸣开车载着唐郁离开购物广场，司机则负责将两位妈妈送回家。

        昏暗的天空下，城市的灯光逐渐亮起，直至夜幕降临，无数灯火组成的光海驱赶了黑暗，眼前一片祥宁之色。

        这会儿正值下班晚高峰，平时半个小时的路程能拖到一个多小时，车后座放着大量购物袋，唐郁坐在副驾驶上，有些昏昏欲睡。

        他上车的时候本来想自觉坐到后面去，但却被顾妈妈推进了副驾驶座，还说什么副驾驶就是给伴侣的专属座位，唐郁只能硬着头皮坐上去。

        系好安全带的时候，他仿佛听见顾嘉鸣发出了一声嘲讽地冷哼。

        大约是因为刚下班就被妈妈叫来接自己不喜欢的人，所以一路上顾嘉鸣的表情都很臭，唐郁不敢跟他说话，车里气氛沉闷，再加上陪妈妈们逛了一天街实在太累，唐郁眼皮渐渐沉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车流再次堵住，顾嘉鸣烦躁地啧了一声，他扭头看过去，才发现唐郁已经睡着了。

        车灯昏黄，唐郁靠着椅背面向顾嘉鸣，天气闷热，他一张脸红扑扑的，嘴唇微微噘起，密而长的眼睫时不时颤抖一下，像一只蹬腿的小兔子，显得十分可爱。

        连睡相都这么单纯无辜的人，怎么害起人来就能这么不择手段？

        那个荒唐的夜晚，唐郁抱着他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不停地说着爱他，仿佛他才是被下药陷害的那一个一样。

        顾嘉鸣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唐郁算计，他印象里的唐郁还是那个笨拙可爱又黏人的小尾巴，即使他对自己告了白，自己也还是把他当作邻家弟弟看待，并未责备或者疏离。

        出了事后，他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退让才会让唐郁产生还有希望的错觉导致得寸进尺犯下大错？

        所以两人结婚以后，顾嘉鸣彻底做起了恶人，想让唐郁知难而退，可他没预料到这个小尾巴竟固执至此，被自己冷落折辱了四年多也没有丝毫要同意离婚的意思。

        唐郁也不是个蠢人，怎么就不明白呢？他心里的位置早被岑叶占据，无论他再怎么纠缠都不会有结果，只会将他越推越远，直至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哔哔——”

        后面车辆的喇叭声将顾嘉鸣从沉思中拽了出来，他收起思绪，发动车子顺着车流慢慢挪动。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唐郁被叫醒，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看见顾嘉鸣那张冷冰冰的脸直接被吓醒。

        顾嘉鸣语气淡漠：“到了。”

        “哦，好。”唐郁看着顾嘉鸣下车，连忙擦了擦嘴角，还好没有流口水，不然丢人就丢大发了。

        进了屋，唐郁又马不停蹄地去做了饭，两人沉默地进食，然后顾嘉鸣就回书房忙工作去了，直到各自回房睡觉，两人都没说过一句话，唐郁的礼物自然也就没机会送出去。

        凌晨一点，床头灯散发着温和的光芒，沉睡中的顾嘉鸣眉头紧蹙，眼珠疯狂转动着，额头上冷汗涔涔。

        梦境里，顾嘉鸣注视着眼前混乱的一切，眼神痛苦。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而且是噩梦。

        每到当年事发的时间，那些被他隐藏在记忆深处的碎片就会卷土重来，让他再一次陷入无尽的恐惧与愧疚当中。

        烈日当空的街头，围观的人群惊声叫嚷着，呛鼻的汽油味折磨着人们的嗅觉，鲜血在地上流淌开来，刺红了双眼。

        很快警察和救护车赶到，顾嘉鸣听见了熟悉的喊叫声。

        “我的女儿！医生！救救我的女儿！”

        “这个男孩还活着，快进行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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