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荧幕

田野下一次接凌云沐去上课的时候，给他带了两个剧本。

        一个是王辰成监制的现代都市青春剧《苦涩的青春》，给凌云沐的角色是女主的弟弟——十六岁时为了保护姐姐不幸去世。

        另一个是瀚海娱乐旗下的职场剧《职场有毒》，男一号中学时期有一段被霸凌后毁容的戏，演一个手足无措的学生角色。

        这是两部投资不大却热度很高的剧本，回报周期短，是瀚海公司的主推方向。

        凌云沐翻看着眼前的剧本，有些犹豫。

        田野说：“两部戏戏份都不多，主要考虑你平时没时间，寒假期间过年那几天又拍不了，所以只能演小配角。

        不过这两部都有演员发挥的余地，你学了这么长时间，正好可以实践一下。

        王制片很想让你出演他那部戏，影片已经开拍了，你要是同意，等你一放假就进组。

        另一部正在筹备，年后开拍，你的戏份不多，也不会耽误开学。”

        凌云沐想了想：“这两部冲突吗？”

        田野正在开车，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你都想演啊？”

        “嗯，想试试。”凌云沐淡淡地说。

        他每年过年都是自己一个人，现在不用打工，还不如找点事情做。

        “行，我回去跟公司那边沟通一下。”田野应声。

        都是公司的戏，又都是排不上号的配角，凌云沐顺利接下了这两个角色。

        瀚海公司这半年来发展迅速，主要进军影视市场。

        万东海的策略是先拍剧，等旗下的演员都有了能拿得出手的作品，打响企业的名号，再考虑综艺和音乐制作。

        专精不贪多，演员嘛，还是要拿作品说话。

        前期投资的影视剧会在春节档上映，这段时间又有几部剧在筹备，《苦涩的青春》和《职场有毒》是瀚海公司力挺的两部作品。

        覃闲这段时间以公司经纪人身份参与了不少影视作品的前期工作。

        他虽然是经纪人，但手下并没有艺人，等于说没有实质性的工作，跟在王辰成这个制片人身后一起策划、筹备、拉投资，倒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覃闲因为有庞大的人际关系网和覃氏商贸集团继承人的身份，资金从来不是问题。

        他把重点都放在剧本的选择和优秀的制作团队上。

        《苦涩的青春》是王辰成作为制片人的第一部作品，其中也蕴含了覃闲的心血，背后的金主是谭氏商贸，导演王轲是业界知名导演，以高标准严要求著称。

        制片人和导演都姓王，号称：“双王”出品，质量保证。

        《苦涩的青春》讲的是阳光帅气却表里不一的男主和他的白月光女主从校园到职场，互生爱慕解开心结终在一起的故事。

        男主角是公司艺人白杨，女主角请的是当红一线小花姚艺。

        姚艺饰演的文婕十九岁时因为跟同学聚会，一直玩到深夜，还在上中学的弟弟文昊去接，两姐弟在回家的途中遭遇歹徒，文昊为了保护姐姐被歹徒杀害，成了姐姐心中永远的痛。

        剧中有姐姐回忆跟弟弟相处的点滴，还有姐弟俩遇害那晚的情景。

        凌云沐在剧中饰演文婕的弟弟文昊。

        凌云沐进组的时候，剧组已经开拍一个月了，校园那部分已经拍完，剧组租用了一层商务楼拍职场的戏，就在瀚海娱乐楼上。

        覃闲知道凌云沐今天要来，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看到凌云沐进来，抬手打招呼。

        凌云沐高高的个子，穿着奶白色的休闲卫衣和浅蓝色的牛仔裤，刘海遮住了额头，低垂的眼眸投下一道阴影，流畅的面部线条与光洁瓷白的皮肤互相交叠，让人移不开眼。

        剧组突然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年轻人，一时间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姚艺也看到了新来的演员，小声问一旁的工作人员：“他演哪个角色。”

        “文昊。”工作人员说。

        姚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文昊的戏份不多，不然凭这相貌说不定都会抢了她的风头，不过是个新人，她没必要放在心上。

        凌云沐直接无视了覃闲的存在，跟导演打过招呼后，坐到一旁看剧组拍戏。

        他的戏份不多，只有几场跟姚艺的对手戏，分别是在家里和马路上拍的。

        姚艺在办公室的这几场戏还没拍完，暂时没有他什么事。

        姚艺饰演的文婕因为同事工作出了差错背了黑锅，出错的同事有背景，解释毫无意义，她只能默默承受。

        各就各位，场记板啪一声响。

        主管从办公室出来，快步走到姚艺的工位旁，把工作报告“啪”地拍到她脸上，阴着脸训斥：“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小数点的错误，会给公司造成多大的损失，你赔得起吗？”

        姚艺战战兢兢地站起来道歉：“对、对不起，赵经理，我马上改，下次一定注意。”

        她不敢抬头，声音里带着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主管不依不饶：“下次？你还想有下次！还知名大学毕业呢，基本数据都搞不清楚，你的试用期别准备过了！”

        镜头给到一旁出错的女同事脸上，她一脸担心，又带着劫后余生的窃喜。

        导演：“咔！表情不到位，情绪渲染得不够，再来一遍。”

        凌云沐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覃闲目不转睛地看着凌云沐。

        好在现场人多，凌云沐只是装作没看见。

        两天后，姚艺拍完办公室的这几场戏，来到剧组布置的“家里”跟凌云沐拍对手戏。

        对于凌云沐的演技，覃闲一点也不担心，可惜家里面积小，演员、导演、摄像、场务等一群人挤在屋子里，他再挤进去就不合适了，只好到外面等。

        姚艺演技在线，凌云沐也很快进入状态，两个人虽然是第一次合作，却拍摄得很顺利，几乎都是一遍过。

        上午拍完两个人的对手戏，下午扮演文婕父母的演员上场，拍全家人相处的镜头。

        一天下来，导演对凌云沐的表现很满意，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初镜头居然表现这么好。

        凌云沐已经看过剧本了，这个角色还是个中学生，心里不难把握，再加上他现在容貌年轻，只要表现出少年纯真的一面就可以了。

        导演给大家放了一天假，晚上拍夜戏。

        晚上，覃闲坐在剧组的临时办公室里，调出了剧组拍的片子，看着视频里姚艺跟凌云沐互动，姐弟俩说笑打闹，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气氛温馨和谐。

        不过是亲人相处的日常，可想到现实中，凌云沐是收养的，有两个欺负他的姐姐，覃闲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有些人唾手可得的亲情，有些人却一辈子也渴求不来。

        他忍不住心疼，不知道这些在凌云沐心中，是不是也如剧中的文婕那样，亲人成了心中难解的结。

        凌云沐并没有太多悲伤，他只想演好剧中弟弟的角色，自己可望不可求的东西，在剧中体验一下也算一种安慰。

        他此刻正在家里抱着毛绒大熊公仔休息，养精蓄锐等着第二天拍夜场戏。

        第二天晚上的戏在马路上拍。

        覃闲终于可以亲眼看弟弟拍戏了。

        这场戏是说，弟弟接姐姐回家时遇到了歹徒，弟弟奋不顾身保护姐姐，被歹徒一刀刺中内脏，流血过多死亡。

        化好妆后，凌云沐换上了节目组准备的校服，姚艺穿着碎花长裙。

        十几岁的少男少女，男孩乖巧腼腆，女孩活泼漂亮，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一出场就吸引力众人的目光。

        只是，寒冬腊月拍夏天的戏，看着都觉得冷。

        各工位就绪，导演打板：“准备！action！”

        弟弟骑车带着姐姐走在路上，弟弟一边蹬车一边跟姐姐说话：“姐，你一个女孩子得学会保护自己，这么晚了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姐姐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拽着弟弟的衣角：“难得有机会跟同学见面，我不过是多玩了一会儿……”

        突然，两个群演饰演的歹徒从一旁的小路上窜出来，一脚踹翻了自行车，拦住了姐弟俩的去路，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其中一个还色眯眯地打量着倒在地上的小姑娘。

        弟弟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拉起地上的姐姐，一脸惊恐地挡在她身前：“姐，快跑！”

        明明自己也害怕，却还在奋不顾身地保护别人。

        姐姐已经慌了，拉着弟弟的手，在弟弟的催促下，却怎么也不肯先跑：“不，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她是姐姐，不能留下弟弟逃跑。

        “想跑？看你往哪儿跑！”两个歹徒想把姐姐往小路上拉，却遭遇了姐弟俩激烈的反抗。

        毕竟是两个半大的孩子，歹徒身强力壮，他们哪里是对手。

        然而，人在惊恐中的爆发力也是极强的，弟弟在挣扎中奋力挥拳，打中了一名歹徒。

        歹徒被彻底激怒了，从身上摸出了一把刀，恶狠狠地刺向弟弟。

        弟弟护着姐姐，根本来不及躲闪，腹部中刀，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上的校服。

        “阿昊！”姐姐看到这一幕，疯一样的呼喊。

        这时，恰好有路人经过。

        歹徒见形迹败露，急忙跑进了一旁的小巷，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呜呜……阿昊，坚持住，姐姐马上送你去医院。”姐姐哽咽着跪在地上，抱起满身是血的弟弟。

        文昊腹部的血还在不断往外流，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眼神里透着对生的不舍和对生命的遗憾，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只嗫嚅着说出两个字：“别哭……”

        话没说完，他抬到半空的手突然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睛却睁着，仿佛是要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带着诀别。

        “弟弟！呜呜……”姐姐哭得死去活来。

        除了呜咽的哭声，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整个剧组寂静无声。

        一群人心情沉重，旁边的一名摄像老师忍不住摸了把眼泪。

        覃闲心中震颤。

        明明知道危险却仍奋不顾身，戏里戏外，你都是这样的人吧！

        过了半天，导演才喊：“咔，过了。”

        姚艺的女助理慌忙拿着羽绒服跑过去，走到跟前还吸了吸鼻子：“演得太好了，太感人了。”

        覃闲阴寒着一张脸，快走过去把凌云沐扶了起来，将手里的棉服裹在他身上。

        凌云沐沉浸在戏里，还没有完全抽离出来。

        好半天，涣散的眼神才逐渐清明。

        “脏，别弄脏了衣服。”凌云沐小声呢喃着，他嘴角还挂着“血”，身上更是被血染的暗红，仿佛浴血奋战过一般。

        覃闲把他裹得更紧了，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

        明知道血液是剧组的道具，可这猩红的颜色刺激着他的感官，让他浑身都在颤抖。

        想到上一世凌云沐从三十多层高的楼顶一跃而下，他的心就揪紧了，痛的忘了呼吸，只想把凌云沐搂在怀里，一刻钟也不松开。

        明明是凌云沐冷得在哆嗦，他却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抖散了。

        姚艺在一旁穿上羽绒服，笑着对凌云沐说：“弟弟，配合不错！”

        一次就过了，她也不用再穿着裙子在寒风中受冻了。

        两个人昨天合作过，可昨天的戏不过是打打闹闹，今天这场绝对是在飙演技。

        一个新人，据说还是初荧幕，跟她这个一线演员合作，也丝毫没有怯场，能表现成这样，绝对出乎所有人意料。

        凌云沐缓过神来，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淡。

        他冲姚艺点点头：“是您戏带得好。”

        姚艺回眸一笑，感觉眼前的年轻人气质与众不同，前途不可限量。

        她看到在一旁阴沉着脸的覃闲，紧紧揽着凌云沐，感觉……

        希望是她想多了。

        剧组做好了熬通宵的准备，这场戏虽然不长，但这件事彻底改变了女主文婕的性情，在剧中很重要，对演技的要求也高，都没想到一个新人，居然入戏这么快。

        大家都不用陪着受冻了。

        王导走过来拍了拍凌云沐的肩膀：“不错，年轻人，有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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