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深渊

《一曲绕梁》终于在千呼万唤中揭开了纱帘。

        前期打响的热度让这个节目未播先火，茶余饭后间都是讨论的“哪个哪个歌手的音色更好”、“哪个哪个歌手是明显的修音”、“哪个哪个歌手最有潜力”……

        在之前的海选投票中，华龄熙的票数以第7名的成绩进入了决赛。

        而在上舞台的前一个小时，这前100名的参赛选手才得到通知，每个人都需要蒙面上台，通过现场打分决出前10名，再进行最终的同台竞技。

        而蒙面上台的顺序完全是随机的，这100名参赛选手全部坐在舞台上，现场抽号码牌。除此之外，评委是五位老师，这五位老师全程是背对舞台，并且就坐在一个个分开的小隔间，相互之间并没有交流。

        这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有后台、有背景的人想要暗箱操作。

        季含沁还记得当时提出这样的想法时，还被陆梓灏说是“小狐狸”……

        因为之前的“燃烧”，华龄熙对这种所谓的公开、公平的比赛并不是完全相信，因为娱乐圈大多都是资本的运作，能有一片干净无瑕的净土，太难了。

        所以抱着观望的心态，华龄熙倒是心平气和地看着其他人的表演。

        不得不说，这次的前100名各个都有自己的优势，确实是实打实有着真本事，看过了十几个人的表演，结合现场评委给出的恰到好处的打分，足以证明这次的比赛已经足够公平合理，这也让华龄熙瞬间有了斗志。

        终于到他了，华龄熙临时变更了歌曲，换成了那首曾经那首和乐队一起演唱的《破晓》，他想带着他们的梦想和努力重新站在舞台上，站在一个公平的舞台上，让别人给出一个公正的评价。

        当然，他也做了些许的调整，之前为了适应乐队的节奏，歌曲快而炸。但这一次，华龄熙将节奏放缓，并且加入了几句黄梅戏中小旦的戏腔，更显婉转，加上他的声音空灵，更能让人带入那晨昏破晓时。

        ……

        微风拨云晓星辰

        墨卷云烟林尽染

        思悠悠夜茫茫

        新日高升初破晓

        晨露晶莹裹尘埃

        万道霞光照苍穹

        惊云无数竞相来

        ……

        戏腔一出，清脆亮丽、吐字结实清晰，唱腔收放自如。

        虽然评委看不到华龄熙的模样，但是此时的他却引来了观众的一阵一阵的欢呼。

        华龄熙身着一件灰色的长衫，上面浓墨绘着万千丛林，衬着白皙的皮肤，大有一种遗世独立、飘飘欲仙的感觉。他的表演格外地有爆发力，戏腔之后，干净利落的转音，“万道霞光照苍穹，惊云无数竞相来”又带着一种豪迈，让人被破晓时光芒的爆发感所震撼，就像是身临其境一般，同时感受到的还有那破晓时男儿顶天立地的气魄，洪涛万丈放浪形骸。

        当歌曲结束，霎时间的寂静无声，耳边空留着绵长不绝的音乐，时时回响。

        一片的安静中，观众席上突然响起一阵阵的喝彩声，这声音由低到高，最后汇聚成了一股热烈的掌声，在这片安静的氛围中异常的清晰和嘹亮，让整个比赛现场都充满了激情与火热。

        施诗坐在台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发着光的华龄熙，这才是那个原本的他，洒脱自在，就似破晓时出升的太阳，充满着希望和活力，带着温暖拥抱整个世界。

        这首歌曲的出现，一举拿下了目前的最高分，几乎每个人都在暗自惊叹眼前这个人究竟蕴含了多大的能量。他无悲无喜，却又像光一样带着每个人走向黎明，充满了希望、充满了光芒。

        这是一种无形的力量，那么积极、那么明亮，让人不得不贪恋那盛世美好。

        华龄熙最终的成绩排名第二，排名第一的是一位名叫王东宝参赛者，年过半百，地地道道的鲁城人，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他站在舞台上声音倒是格外洪亮，稳稳地透着自信，“这是自己的音乐梦想，自己这个年龄已经不求出名，但希望自己不留遗憾。”

        和他比起来，华龄熙顿时觉得自惭形秽，为了音乐坚持了大半辈子，可想而知遇到过多少无措。

        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只会成倍的经历。而曾经的自己却似不经风霜的小草，一点压力便压得喘不过气来，还险些活不下去，真是羞愧。

        这位叫王东宝参赛者唱歌没什么技巧，但贵在真情实感，他的歌曲像是在讲述他的曾经、他的过往，每一件事都埋在他面上的皱纹中，一道一道，不断地讲述经过一次次沉淀下来的平和。

        他的声线不高，但很有磁性，唱功一般，但歌曲中透露出的平和是无法掩盖的，因为在他内心深处还埋藏着另一种渴望和期待，渴望能够通过一次演唱会的表现来证明一切。这就好像一位老者在回忆自己的过往，而在这其中他又隐藏了太多不愿意提及的过往。

        他的歌声让观众的眼泪都掉了下来，这是一种对于音乐的尊重，同时也是他对自己过往的缅怀。

        在和这位长者聊天的时候，华龄熙最清晰的感受便是这位长者丰富的阅历和平和的心态，那真是在岁月的沉淀下才会获得的宠辱不惊。

        “一定要始终坚信，上天会厚待那些勇敢的、努力的、坚强的人。所以，不要停下脚下的步伐，即使现在的生活并不如意。”王东宝带着微笑看向华龄熙，许是他在华龄熙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看到了无所畏惧，看到青春和年轻。

        ——

        冠军赛的到来，引起了众人极大的关注，尤其是那些观众和电视机前面的粉丝，更是激动万分。

        而在现场的比赛台上，更是围满了人，不时有一群又一群的人向着比赛台涌去，他们都想亲眼目睹冠军的诞生。

        而随着比赛时间的临近，这种气氛变得越发浓烈，甚至可以说已经达到了沸腾的程度，这让很多人都忍不住兴奋，毕竟《一曲绕梁》一路走来，历时尽三个月，让所有观众都看到了比赛的公平公正，还有那一众参赛选手实打实的实力。

        而今天，这场盛况空前的冠军比赛就要在这座舞台之上展开。

        主持人站在比赛台的中央，他用激昂的嗓音介绍道，“各位观众、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我们将迎来冠军赛的最后一轮比赛！”

        而在听到冠军赛即将展开时，整座赛区的气氛顿时被点燃，无数的人都开始尖叫，声势十分骇人，甚至连那几位评委都被惊吓了一番。

        主办方这句话刚落音，整座比赛台的灯光都熄灭掉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紧接着一束聚光灯直接投射到比赛台之上。

        随着聚光灯的投射，舞台之上立刻出现了许多身影，而这些身影赫然便是各位参赛选手！

        他们的穿着打扮和观众的差别不大，但却显得格外的帅气迷人。

        华龄熙准备的歌曲，叫作《深渊》。

        当他穿着一件简单的工装裤，搭配一件黑色的背心出现在舞台上时，已经摘下了之前挂在脸上的面具，这样的华龄熙看起来有一种不一样的气质，简单干净，同时又有一种给人带来洒脱的感觉。

        周遭的灯光暗下去，音乐响起，像是在大海中，波涛汹涌的翻滚。

        ……

        脑海中不断循环

        不断闪现

        自己突然死掉的画面

        好多人慌慌张张

        一片丧乱

        自己足够渺小

        生活也微不足道

        不断挣扎黑白对错

        我找不到

        找不到

        找不到我自己

        我只想安静睡去

        直到深渊沼泽里

        出现的阳光开始灿烂

        爱烘干了潮湿的心

        那个女孩带来了色彩

        ……

        这首歌从音乐响起，就全场陷入的沉默。

        华龄熙的声音向来是有着足够的代入感，他的声音像是来自于远古的魔鬼，带给所有人无边的恐惧与绝望。

        这首歌的歌词非常的简短，却让在场的所有人感觉到了深深的震撼，那种恐怖的气息，似乎要将人带入无尽的黑暗中。黑暗之中像是有无数的触手撕扯着每一个人，不断地吸食他们的快乐，将他们一点一点拉进深渊、拉进黑暗。

        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会感受到那支离破碎的灵魂，感受到痛苦四处扩散不断放大，除了选择不断后退没有任何办法。无数的夜晚，努力挣扎过、抗议过，内心一次次的被剧烈撞击过，但混沌的情绪依旧伴随着压抑的夜越来越浓，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终只能选择不说，狼狈不堪的背影以及低迷无助的轮廓，只能在心底一遍遍地大喊“救救我吧”。

        华龄熙的声音很低，并不是太大，但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人都听得出来，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充满了悲伤，充满了不甘，甚至包含着无奈与哀愁，他在诉说着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季含沁看着台上那个带着青春模样的少年，一时间感觉到了无措，她想伸手去拉他一把，可是却像泥鳅一样，湿滑着越逃越远。

        多少个漫无边际的黑夜，又有多少人失眠，多少人在苦苦挣扎？

        谁又不是歌中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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