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火暗燃
陈丹气势十足,乔君自然不敢反抗,赶紧点头答应下来。
做师父看起来十分满意:“好极了,明早随我出城练功去。”
接着,她转身拍拍安隐的后脑勺:“我这轻功是不外传之秘技,山庄其他人都不知道,连你们的庄主和师叔也不能学,自然不能在外人面前演练。小安,你明日留在庄中随其他新弟子练功,火候到了我自然会将其传授予你。”
安隐一本正经地答道:“师父请放心,这个道理我懂。现在我还没有一技傍身,自然应从零练起。不过,总有一日徒儿会用实力证明自己的。”
次日,天刚蒙蒙亮,乔君便穿戴整齐地随着师父出城上了山。
秋风萧瑟,白露为霜,陈丹领着乔君七拐八拐来到他们初遇的水潭边。
“我先演示一遍,你看仔细了。”
陈丹说完便抽出佩剑,向着潭边快步走去,一个拧身便飞上湖面。紧接着,她双足轻点水面,竟如脚踩平地而不坠,在水上闪转腾挪。不仅如此,她更是一边施展轻功一边拔剑而舞。纵然身材高壮,而身姿却无比轻盈飘逸,于水上持剑而舞,意态如闲庭信步,看得乔君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水上的陈丹向乔君粲然一笑,一个转身飞回她面前,从头到尾也不过是鞋面溅上了几滴水。
“如何?这功夫有趣吗?”陈丹问道。
乔君兴奋的脸皮发红,不住地拍手叫好。
陈丹嘿嘿一笑:“这轻功名叫‘点秋水’,算是我的独门独创。这功夫讲究一个轻盈飘逸,若是学成了,跟咱们山庄的清溪剑法搭配着用起来可谓相得益彰。”
她拍拍乔君的肩膀:“我这两天替你跟小安想了想,你这身板定然是不能与他人拼蛮力了,所以要从巧劲上下功夫。前些日子你的剑法我看过了,是学你你师叔的路子吧?”
乔君自入门开始,便随着众位弟子跟着周智迁吃大锅饭。周师叔是当世高手又是她遇见的第一个剑术师父,纵然自己力有不逮,乔君也一直拼命努力模仿周智迁的剑法路数。
“师父,这您也能看出来吗?”乔君几乎要开始崇拜陈丹了。
“这有什么?你是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而我是个看客,自然看得明白些。”陈丹说着,随身坐在草地上,让乔君坐在她身边。
“你周师叔的身手自不必说,可你还记得他是怎么说清溪剑法的吗?”陈丹随手揪了一根枯草拿在手里把玩。
乔君说道:“清溪剑法讲求轻、快、灵巧,可在不同人手中使起来却是不同。山庄弟子应多多切磋,多多实战,方能参悟其奥义。”
“嗯,当初我师父,也就是你师祖也是这般同我说的。可待我想明白这句话,却是过了许久。”
陈丹道,“清溪剑法正应了那句话——‘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剑术要跟着师父亦步亦趋的学,可学到手之后,就得变成你自己的东西,听明白了吗?”
转头看看乔君一脸茫然,陈丹失笑:“你们庄主和周师叔无不是身材高大强壮的男子,纵然清溪剑法飘逸,他们二人用起来未免偏刚猛,也是为了配合他们的身形,益处多多。而你呢,长这么薄薄一片,能像他们那般他们拼蛮力么?”
乔君恍然大悟:“所以,我得换条路才走得通!既然拼力气拼不过,那我可以勤练轻功,加强身法。”
“嗯,还不算太傻。”陈丹弹了乔君脑门一下。
乔君心中满是感激:“弟子多谢师父提点,是弟子愚钝了,以前竟从未想过这条路。”
陈丹大言不惭:“那可不?不看看你师父是什么人?”
于是,陈丹便坐在潭边,将点秋水的口诀逐一口授于乔君,并看着她背了个八九不离十。又教了她几个点秋水的基本步法,让乔君反复演练。
一通练习下来,秋日高升,陈丹大手一挥,准备领乔君回山庄。
“走走走,现在回去还能赶上午饭。”陈丹一面说着,一面大步流星走在前面。
乔君匆忙跟上,一面问道:“师父,那您为何突然让我改左手呢?”
陈丹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脸不解:“傻孩子,你不会不知道自己是左撇子吧?”
乔君愣住,停下脚步。
陈丹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你真不知道自己是左撇子?”
“我可是我的右手也能用啊。”乔君有些发懵。
陈丹一把拉住她往前走,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左撇子只是左手好用,又不是说你右手不行。走了走了,饿死我了。”
深秋的寒风自北而南掠过江东,乔君有了明确的目标,每日更加专注于练功。有沈娴的伤药相助,她的手臂康复的也很快,很快便不必吊着手臂,只需早晚换药,裹上纱布即可。
天冷了,早上日头出来的越来越晚。一早,乔君刚拿着剑出门,才发觉天竟未大亮,周围灰沉沉的,树木花草无不影影绰绰。
前面不远处有个挺拔修长的身影,纵然别人看不清,乔君却是一看即知,除了周延之没别人。
不知为何,乔君放慢了脚步,不想上前唤他,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在后面。
夏天的时候两人稀里糊涂吵了一通架,也没个结果,后面便有了慈娘重伤岳大侠、千机门遭袭以及乔君拜入陈丹门下这一连串事。
被这些事情一隔便隔到了深秋,乔君每日早出晚归练功,听说周延之最近也是倍加刻苦努力。再加上二人现在分属不同的师门,有时几天也见不上一面。偶然碰见周延之,乔君只觉他的脸还不如安隐的面孔熟悉。
这样会不会也挺好的?时间长了,两人生疏了,生疏久了,或许那个令人徒增烦恼的婚事就会彻底作废。
想到这里,乔君只觉一阵头痛,胸口发闷,不由得停下脚步捂着脑门。
也许是乔夫人自幼以来的耳提面命,乔君虽然总是自说自话想要离开扶稷山庄,可当真仔细思虑此事时,她的内心总有说不出的苦闷。
似乎有个极大的权威占据着她的头脑,只要一提解婚约,那个权威便在她的脑海中兴风作浪,直到这种想法平息为止。
头痛渐渐止住,难以忍受的晕眩感仍继续席卷乔君的心神。她脚步不稳,只想伸手去捞个什么东西暂作支撑。
下一刻,她往前栽过去,却正好撞在了一个肩膀上。紧接着,耳畔传来周延之熟悉的声音:“病了?”
乔君双手捂着脸,一言不发地摇头,此刻,她的世界里正因为晕眩而天旋地转,转得胸口直恶心。
“到这里坐一会儿。”周延之说道。
乔君迟缓地伸出手,自己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任由周延之扶着她在一旁石凳上坐下。
乔君的剑掉在地上,被周延之捡了起来。她弯下腰把脸埋在自己的膝盖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很是难受的样子。
周延之也不知该怎样能让她解脱出来,只能一只手紧紧攥着乔君的左手,另一只手慢慢拍着她的后背,让她缓口气。
少女的手又细又瘦,冷的像块冰,周延之觉得自己只要再一用力,就能把她的手捏碎。
她是这样柔弱,似乎连一阵风都会将她刮倒。可神奇的是,她就这样在扶稷山庄中生存了下来。每天拿着自己的剑,风里来雨里去。被人打倒了就开始抹眼泪,然后无言地拿着剑再站起来。每当这种时候,她的脸上就会露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执著,就像那个记忆里的冬天,她独自一人望着雪时一样,毫不动摇。
周延之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慢慢的燃烧,只是他自己毫无察觉。
他只是感到焦急,焦急于自己还不够强大,尚不能够全然保护扶稷山庄、保护她。也许在未来的十几年、几十年中,他们两人将一同面对无数艰难困苦。无论发生了什么,至少有他在的时,乔君能够在他的庇护之下安稳度日。
终于熬过了剧烈的眩晕,乔君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吐出来。发觉手中的剑不在了,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出左手,却被放心不下的周延之反手捏住了手指。
“这么难受就回去躺会吧。”周延之道。
听到这话,乔君才看清楚眼前时是近在咫尺的周延之。他的手非常温暖,连带着自己的手都不在那么冰冷了。
乔君摇摇头:“不行啊,师父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周延之没好气地道:“保住小命最要紧,你别急,我帮你去跟陈师叔请假。”
自从拜入陈师叔门下后,这些日子里,乔君简直都快成了她的跟屁虫,恨不得从早到晚都与陈师叔同进同出,这让周延之心里很不是味。
“真的不用,我好多啦,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乔君赶紧阻拦道。
周延之仰起头,一脸怀疑地打量乔君。被他看得心虚,乔君连忙转移视线,思考着说些什么扯开话头。
忽然感到自己的手指仍被周延之紧紧捏着,这些日子他练功很是努力,连食指指侧都多了一层薄茧。
啊,对了,小鹤他似乎最近也在打磨自己的剑法,那日偶然看见他练剑,他的见山式不知为何不再直冲敌人胸口,而是攻其下路去了。大概为了改这一招,他握剑柄的手势也跟着变了吧
“小鹤,你改了见山式?”
一面这样问,乔君一面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将周延之的右掌打开。
周延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是。你碰到我手上的茧了吗?”
乔君点点头,站起来从周延之手中拿过自己的佩剑。周延之无奈地摇摇头,走在她身边,陪她去山庄门口。
乔君问道:“这样半道改了得难受好久吧?”
“没法子,不改不会精进。再说了,你不也换手使剑了吗?”
乔君抬头看了一眼周延之笑着道:“我这不是没法子嘛,师父让改的。小鹤你就是这样,想到了就马上做,胆子大得很啊,我知道了,你肯定没跟庄主和周师叔商量吧?”
周延之看乔君笑了,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低声道:“小点声,别让其他人听见。我爹跟师叔都那么忙,我就不去拿小事烦他们了。”
一面说着,二人已行至山庄门口。大片大片银杏叶落在地上,踩上去仿佛一层毯子。
乔君抬头看着:“又是银杏落叶的时候了,真好看。”
周延之循着她的目光所在,看着头顶如穹窿一般的金色冠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扶稷山庄也挺好的,是不是?”
“嗯,好。”乔君停顿了片刻后,如是回答道。
只是周延之并没有看到,她的眼中是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迷茫和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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