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亲宴

母亲眉飞色舞地讲了好几个老家亲戚介绍的的女孩子，有在深圳打工的，有在重庆上班的，也有在区县事业单位工作的。小石听得好无趣，只能笑笑。

        没想到过了几天，又一场相亲活动直接摆在他的面前。介绍人不是别人，正是辰平的亲姐姐辰听。她朋友的女儿宋雪霖也正好从上海回到重庆，请她帮忙参考买房子的事宜。聊天期间，想起和她情况雷同的古小石。都是未婚未嫁，都是刚回重庆，都是刚刚置办房产，年龄也刚刚好。她见这丫头带着眼镜尽显淑女风范，待人平和有度，和上进又谦逊的小石正好般配。

        想着买房子时，辰听帮了古小石的大忙，也不好拒绝，只好去参加这一场在他看来近似于还人情的相亲活动。

        辰听找了一个周六，约了古小石和宋雪霖到她家吃饭，为免尴尬，事先并未跟他们说明缘由，只说是吃一顿平常的饭，大家一起摆摆龙门阵。还约上了二妹辰炫夫妇，同学童远琪夫妇和华义尊夫妇。

        辰听是人际交往的高手，最是能暖场子。一到场就给大家做了个基本介绍，古小石原本就认得童远琪夫妇，华义尊夫妇也都曾在老家教过几年书，曾听古小玉说起，所以并不觉得陌生拘束。

        宋雪霖的母亲和辰听、童远琪、华义尊都是同学，她和辰炫也见过两面，她虽然不认识古小石，但是老家都出自同一乡镇，有一些共同话题可谈，彼此聊起来也还不生疏。

        童远琪在老家执教多年，古小玉刚到校任教那会儿就拜他为师，自然多了几分亲昵，班主任工作教育多年促使她具有极高的沟通能力。她展开了招牌式笑容，对古小石说：“你姐姐刚到校那会儿你还小，好像还在读小学哟！”不愧是班主任，开篇既避开了师徒关系，免去了“为师”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显得更亲和，又能适合地把话题转移到古小石的身上。

        古小石很有礼貌地回答：“是，那时候我还是六年级。”

        童远琪接过话：“呀，你姐是中等师范院校毕业，才十八九岁，那你岂不是比他小六七岁哟！”

        “是，我小她七岁。”

        辰听笑言：“辰平比你姐大六岁，算起来你今天大约是二十七八了吧？”

        说起年龄，古小石很腼腆，毕竟二十七八这个年龄在他看来也还是蛮尴尬的一个年龄段，因为每一个人都会问到一个很敏感的话题：有女朋友了吗？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点点头说：“今年年底就二十八了。”

        这个回答在众人的计划之中，但是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他亲自说出来的效果。

        辰炫赶紧补上一句：“二十八岁就在重庆买房子，最近才装修好，很漂亮呢！真是个能干的小伙子。”

        华义尊很惊讶，因为知道古小玉家是纯农村人出身，家境并不好。能工作四五年就在主城区交通要道地段买房子的实属不多见，他也很好奇古小石的工作：“你在哪里上班呀？”

        “新轮软件开发公司。总部在北京。”为了让他听清楚，古小石答得比较慢，尽量把公司名字说明白。

        华义尊曾是一名普通的乡镇教师，经过一番不懈的努力，草根逆袭层层提拔到市委秘书处处长，自有一番书生气度。他欣赏地看着古小石，仿佛在他身上看到自己曾经奋斗的影子。继续追问：“你们公司在重庆有分公司？”

        古小石自然地摇摇头说：“没有，在重庆地区只有一个软件开发运行小组，西南地区的分公司设在成都。当然，如果这边能接到比较多的业务，业务量能直追成都，不排除会设立分公司的可能。”

        童远琪的丈夫邓永攀说：“你们跑业务还是做开发软件？”

        “我以前在武汉是负责开发软件，如今在重庆市负责软件运行调试。做业务的有专门的人员负责。”

        原来是技术人员，华义尊很是欣赏。因为他就是踏踏实实做技术才获得了如今的职位，简单的几句话就让他在古小石身上寻回了曾经青春奋斗的影子。

        人类的性别真是一个很奇特的分割，男人总是和男人聊得更开，不一会儿，几个男人就开始把酒言欢。

        这边古小石的基本情况已经在饭桌上抖了个明明白白，那边的宋雪霖想必也听清楚了。几个闲得发慌的妇女们开始热心地关心起宋雪霖的情况。当然关心女孩子的基本情况是不便于像问男孩那样直接，委婉一些更好。

        几个热心女人简单问候了宋雪霖的父母后，回顾了一下和她妈妈一起上学的场景，嘻嘻哈哈地把美好的往事拿出来笑谈一番，才开始关心起她的工作。不过是在哪个单位上班，单位远不远呀，现在住哪儿呀等等擦边球式的问话。宋雪霖说：“因为才刚回重庆，还没有具体找到合适的工作。”

        辰听问：“你是什么专业？”

        宋雪霖说：“机械工程。”这个专业一说，大家都有点心生敬佩，女孩子学这个的真不多。

        辰炫来得直接：“这个专业听起来好牛气，哪个学校的专业。”

        “天津大学。”

        谁都知道，天津大学机械工程的分量。一时间，连男人们听见她的回答都忍不住把赞赏的眼光送给了她。毕竟，这张毕业证就已经证明了这个女孩子的曾经的学习实力，接下来，只要是稳稳地工作，前程即便是不说锦绣，至少也是不差的。

        其实也不能怪这一众中年夫妇们的眼里总是把房子、学历、经济收入看得那么重，因为他们在二十年的婚姻生活里早已看透了生活的本质：婚姻是爱情的结晶，实力是婚姻的保障。有情饮水饱的观念不过是小说里绘制的美好蓝图，贫贱夫妻百事哀才是生活真实的样子。

        不止是他们，其实古小石的心里也瞬间对这个温婉大气的女孩心生敬佩。他第一次认真地看她：微卷的长发自然地垂于两肩，五官舒展，配一副细边框的眼镜显得书卷气多了一分，在灰色大衣橙色围巾的衬托下，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细腻。

        她暂时没有看他——他是这样想的。

        一方面他又有一些紧张，生怕身边的热心哥哥姐姐们提起自己的学历，虽然是一本，985院校，但是比起掷地有声的天津大学机械工程系，自己的学历实力仍然是被吊打的。他在心里乞求，千万别有人来问起自己的学历，千万别问，千万别问，阿弥陀佛求上一百遍。

        男人呢，就是这样，自己技不如人的时候总想着掩盖过去。如果超越自己的是女孩子，恨不得立刻抛弃这个话题。此时的古小石就是这样的心境，巴不得大家赶紧转移话题。

        这个时候往往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不识趣的人偏偏就按男主角最不想的方向开展话题，另一种可能就是大家顾及男主角的内心，避而不谈。

        所幸的是今天到场的热心观众们基本上都是识大体的人，没有人关注古小石的心中的跌宕起伏，全部一股脑地投入到对宋雪霖的专业知识问答环节中。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问了些什么，古小石基本没怎么听进去，全部沉浸在自我的紧张情绪中了。

        时间应该过了好久吧！古小石紧张的情绪状态下，感觉时间会变得又慢又宽又长。在不被人关注的漏洞下，他缓缓恢复神智，把眼神又重新集中到了宋雪霖的身上。

        恰巧，宋雪霖的眼神也送了过来，她看见他认真看自己的表情，很有礼貌地微笑了一下，这个笑不刻意，就像春风拂面，自然而温和。古小石感觉自己的身体都是暖暖的，情不自禁展开了一抹笑容，这不是一场礼貌的回应，而是发自内心的舒服的表情。

        微笑总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接下来一切都变得自然了许多，古小石也会主动和宋雪霖聊聊天，顺着这些个热心人士抛出的话题侃侃而谈。聊聊有趣的农村童年生活，聊聊菜怎么做才好吃，哪些城市比较好玩，最近的哪些赛事值得期待，开展饭桌上国际形势分析，重庆房价走势等等。

        谈到高兴处，便开始喝酒。喝酒的名目很多，例如谈到捉蟋蟀来耍，便要为那些可怜的蟋蟀们喝上一杯愧意酒，满桌子的笑声里哪里有半点愧疚，只有对童年的淘气而欢喜；说到赛事便要为某个体育健将的记录干上一杯，好像他就在酒桌旁一般；就连讲到房价大涨也势必要干上一杯的，缘由是庆祝重庆房价又上一个新台阶。

        总是有那么多莫名其妙但又妙趣横生的理由。

        最后，个个微醺，尽欢而散。

        整场饭吃下来，见古小石和宋雪霖谈得甚欢，辰炫提议让古小石送宋雪霖回家。可是精明的辰听却并不这么想。她觉得宋雪霖孤身一人在重庆，她妈妈把她拜托给她们照料必须得保证女孩子的安全，让初次见面的小石单独去送她实在是不合适。

        况且她一向认为成功婚姻应该是温水煮青蛙，相亲事宜切记操之过急。

        所以末了，并不安排古小石去送，而是自己亲自开车送宋雪霖回暂时租住的小区。古小石即使很想去送宋雪霖，也要安耐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故作很潇洒的样子表示自己打车更方便，在辰听家的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这场饭局，古小石吃得很开心，回到出租房兴奋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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